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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符紙燃盡,金色翅膀中間隱約有獬豸原形出現。

    這是一隻健碩的獬豸,正直壯年時被殺死的,剛一顯身,這隻獬豸被仇恨早已蒙蔽了理智,憤怒的吼叫,俯首怨恨的盯著腳下所有的人類,要殺死他們,殺死這些卑鄙無恥的人類。

    但它被禁錮在原地,任憑吼叫衝撞,都無法脫離。

    “吼!”

    齊西突然變成原形,在金色獬豸面前如同一隻幼崽一般,低低的吼叫,原本沒有理智充滿了仇恨的獬豸慢慢安靜下來,齊西跳了過去,卻撲了個空,金色的獬豸低著頭眼裡流著淚,蹭了蹭齊西的脖頸,如同一個長輩一樣,愛惜的看著齊西。

    “我也有個兒子,跟你一樣是個金色的角。”年紀大的獬豸開口,語氣里充滿了哀傷,揮動著翅膀摸著齊西的背脊,“他也這般幼小,天真、善良、正義,相信人類的滿口謊言,跟人類當朋友,卻沒想到卑鄙的人類利用了他。”

    獬豸溫柔憐惜的眼對上面前的人類時頓時鋒利起來,“你要小心,不要相信人類。”

    “他們是我朋友,不會傷害我的。”齊西抬著頭,望向對方,不知道為什麼,見了這個同類心中有種親昵,“到底是誰害死了你?!”

    “你真像我兒子。”獬豸眼裡陷入回憶,帶著溫柔蹭了蹭齊西腦袋上的角。

    中山國時期,上古的神獸大多已經消失,或者隱藏起來。獬豸的兒子是個歡樂又簡單的金角獬豸,老獬豸知道人類的狡詐和卑鄙,他們信奉力量,會捕殺它們,因此一直圈著兒子在樹林中,沒想到又一次金角獬豸遇見了一位黑髮年輕人。

    “……人們叫他公子桓,受了重傷,我兒子將他帶了回來,救治他,同他一起玩,等他傷好後,我送走了公子桓……”

    獬豸以為這樣會斷了兒子和公子桓的來往,但是年幼涉世未深的小獬豸已經對公子桓口中的人類世界好奇不已,每天一人一獸相約,等獬豸發現的時候,兒子已經跟公子桓去了中山國。

    那時候中山國公子桓剛繼位,年幼無知,被晉國一路攻打,隱藏在太行山中,正巧被小獬豸救了,年輕氣盛的公子桓咽不下這口氣,每日想著重新富強國家,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小獬豸充滿了正義,願意幫助他的朋友,南征北戰召集下屬,公子桓臥薪嘗膽,但七八年過去,還是一無所獲。

    “那時候我信了他,沒想到八年後,我再次踏足中山國,將換來了今天。”獬豸說到這裡眼底全是恨意,“公子桓利用我兒子的信任,我落入他設好的陷阱中……”

    老獬豸是被活活拆了的,骨頭磨碎成粉混入這座宮殿的磚牆中,頭上的獨角成了宮殿頂的鎮壓,皮子做成了窗戶,一雙翅膀拆下,用陣法壓在這裡。

    “你的兒子呢?”

    齊西眼裡透出悲傷,眼角泌出眼淚,低低的哀嚎。

    “我拼死讓他逃走了,親眼看著他逃走的……”獬豸眼裡透出濃濃的悲傷。

    張丘知道,小獬豸一定不會獨自逃跑的,好友利用了他的信任,設下陷阱,他的父親為了救他被折磨致死。

    事實確實如張丘所想那般,小獬豸傷痕累累的回來了,眼裡滾著淚倔強的望著他的好友,到最後一刻他都不信好友會這麼對他,但是下一刻,小獬豸見到父親的翅膀被拆了下來,整個人發了瘋的吼叫,到處衝撞。

    在一起並肩十年之久,公子桓早從小獬豸口中了解到獬豸的弱點。

    太行山中,小獬豸的悲鳴久久不散。

    “阿桓——阿桓——阿桓——”

    “我願用我的靈魂,詛咒你生生世世求而不得。”

    “詛咒中山滅國。”

    “阿桓——阿桓——阿桓我恨你。”

    老獬豸臨死閉上眼的時候見到兒子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沒有逃,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或許公子桓殺了他,或許他還沒有死。”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希望渺茫。

    齊西嗓子中發出悲鳴,蹭著老獬豸的翅膀,除了翅膀是真實的,其他都是靈體。

    “好孩子,好孩子,你跟我兒子真像。”老獬豸眼裡滾出眼淚掉下,明明是靈體,落在齊西背上時卻是真的,冰冰涼的滲透肌膚中。

    上古的神獸肉身死了,靈體不滅,但是被陣法中靈肉分離禁錮千年,老獬豸的靈體經過短短時間已經消耗太多,像是要消散一般。

    齊西察覺不對勁,急了,回頭望向張於水。

    “我可以定住他的靈體,只是要解除陣法,先要知道陣眼在哪裡。”張於水看向張丘,“小弟要借你的血一用。”

    張丘立刻扒著袖子,恨不得給流一碗去用。

    這間宮殿就是老獬豸的肉體所在,靈體被打的很散,困在整座宮殿中,張於水說:“大家先退出去,陽氣太多不利於凝靈體。”

    齊西戀戀不捨的往後退,老獬豸靈體不夠支持,慢慢散去,他們趕緊從宮殿中退出,關上了黑色的大門,張於水沾著張丘的血,在緊閉的大門上開始畫符。

    保鏢眾人退到台階下,離殊下邳惠王護著張於水,這時候不能打斷。

    這種陣法張於水以前也用過,但是凝固人的魂魄和上古神獸的靈體是不一樣的,後者消耗精力很多,一不留神很容易出差錯,穩著筆力,張於水聚精會神下筆流暢,越到後面,額上隱約沁出豆大的汗珠。

    張丘看的緊張,呼吸都不敢大聲,已經到了後面,黑色的石門朱色的符隱約透著金色,流光溢彩,只是站在不遠處都能感受到力量。

    快了。

    齊西眼裡透出一絲放鬆。

    “齊先生?!”

    台階下保鏢見到來人小聲詫異道。

    “吼!”

    安靜的宮殿隨著保鏢小聲的話音剛落,突然爆出一聲怒吼,張於水震得筆下一慌,立刻穩住心神。

    “公子桓,是你,是你!”

    宮殿中的老獬豸像是要拼死衝出來一般,整個宮殿門窗被震得隱隱晃動,張於水知道這是老獬豸拼的魂飛魄散也要殺了口中的公子桓,但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不管如何留的青山在。

    “前輩,冷靜!不然靈體灰飛煙滅——”張於水大聲說完,快速動著筆,“什麼人來了?趕出去!”

    張丘遠遠已經看到來人,是齊止戎,齊西自然也看到了,面容複雜,立刻上前阻擋齊止戎上來的腳步。

    齊止戎氣息冷漠,對上齊西的眼,眼中閃過複雜,站在原地聽著撲面而來的怒吼聲,開口乾澀,“小溪沒有死。”

    砰砰砰作響的門窗立刻安靜下來。

    宮殿中傳來老獬豸的低低的吼聲,慢慢消散,剛剛用盡靈體拼的一死也要報仇,現在聽聞齊止戎的話,所有的怨恨拼著的這口氣都消散了。

    張於水快速收起最後一筆,對上齊西擔憂的眼,說:“有驚無險,不過他的靈體消耗太多,必須快速解除陣法,不然我的陣法也扛不住。”說完看向台階上的齊止戎,“你到底是誰?”

    “我是齊止戎。”齊止戎對上齊西不信的眼,語氣帶著幾分落寞,低聲說:“我說過的,我不管前世今生,我只是齊止戎,我只是齊止戎……”

    這樣的齊止戎也間接的承認了,他就是老獬豸口中的公子桓。

    “小溪——”齊西眼底有絲茫然。

    “是他的兒子。”齊止戎說。

    張丘在齊止戎和齊西兩人來回來了眼,齊西該不會就是老獬豸的兒子小溪?不然不會這麼湊巧的,齊止戎對誰都很冷漠,但齊西屢次三番的撒潑,化成幼崽形狀,雖然挺可愛的,但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寵動物,但齊止戎從來沒有說什麼,就連上次齊西和嘴裡親吻齊止戎,齊止戎也沒揍一頓的。

    回顧之前齊止戎對齊西的一點一滴,張丘現在才發現,齊止戎對齊西真的很不一般。

    “跟我來。”齊止戎說。

    齊西站在原地,眼神充滿了冷意,盯著齊止戎的背影,“是你害死了老獬豸。”

    “我不知道。”齊止戎回頭望著台階上的齊西,眼底有幾分迷惑,“應該是他,但我能感覺到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這麼做的,他在後悔。”

    齊止戎口中的他應該就是公子桓了。

    張丘覺得都這個時候了,還是抓緊時間先解陣法,邊走邊說,大家坦誠布公,不然總要防備著誰。

    “邊走邊說。”離殊開口,望向齊止戎,“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

    齊止戎自嘲笑了下,“他做的事情,我從小到大背負著他的執念,我能耍什麼花樣,我說過我只是齊止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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