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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沒人說話,呼吸都能聽見,張丘被嚇到了,心想他爸該不會跟大伯以前有什麼仇,萬一要是動起手,他先攔著他爸,別把大伯傷了。
張爸爸動了下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大伯張三連卻先開口了,“還知道回來!”可能覺得自己語氣不好,眼神軟了幾分,但長年脾氣就是這樣,說出的話像是嘲諷,“當年誰說不踏進這個家門的。”
“大哥。”張爸爸一聽大哥這麼教訓他,一下子眼眶紅了,這些年賭氣好像這一瞬間就變得幼稚的不成。
張三連一聽,臉上動容,這是他世上唯一的弟弟,比他小將近二十歲,他是當兒子一樣養大的弟弟。
一聲大哥消除了多年生分,倆兄弟坐在一起開始閒聊這些年彼此境況。
張丘就被十分嫌棄的坐冷板凳,肚子裡發出咕咕的聲音,他早上到現在還沒吃!
張於水聽見了,簡單弄了涼拌素菜和麵條,菜上來,正聊得開心的張爸爸也開始分神了,張三連見狀,不由笑了,“多大人了,還跟以前一樣,做起事來毛毛躁躁的,先吃飯。”
張丘看著他爸被訓得跟小孩一樣,還半句脾氣都沒,對他這大伯更是佩服了。
吃完飯,張爸爸才想起來這次為什麼找大哥的,有些不好意思,張三連卻一眼看透似得,“你脾氣倔的很牛一樣,如果這次不是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你是不會來的,什麼事?”
“臭小子過來,讓你大伯看看。”
張丘連忙到大伯跟前。張三連自出來後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對他這個侄子並沒有太注意,現在仔細一看就知道問題嚴重了。
張爸爸在旁邊補充,“那天我接他回來就注意到他身上陽氣太弱,一團陰氣籠罩在肚子上。”又把秦嶺姑幕國的事情講了一遍。
旁邊毛哥和張於水眼睛都瞪大了,他們見過鬼怪誌異的事情不算少,但這樣奇特的還是第一次見。
竟然是殭屍的。
“三千多年的殭屍,如果小丘是個女孩子只怕早都沒命了。”張三連眉頭緊皺,“隨著這孽胎一日日長大,再不除去,小丘就危險了。”
張爸爸也很憂愁,喃喃道:“可能是當年我下墓太多造的孽,不然也不會怪罪到小丘身上。”他中年才得一子,平時看著嫌棄兒子不行,其實心裡還是很寶貝的,為此金盆洗手徹底退出江湖。
張丘:突然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現在不是說以前的時候,救小丘要緊,只是這孽胎已經穩住,又是千年殭屍的,要硬來怕傷了小丘的性命。”張三連沉吟了下,突然問大兒子,“剛才上門求訪可是提到了下邳墓。”
那五人在門口大罵,張三連並沒有聽到,毛哥雖然心裡很不喜歡那五人,但聽父親此刻提及,自然猜到跟小堂弟除孽胎有關,當下點頭,補充道:“其中帶頭的是這麼說,十有八九是下邳惠王的墓,想請您幾道符和小弟過去幫忙測定位置。”
張三連看了眼旁邊的弟弟,心裡嘆了口氣,定了主意。
“你去找他們,說我同意合作了。”
“大哥!”旁邊的張爸爸先是驚了,當年就是因為他不學好跟著一夥盜墓賊下墓逞威風,他大哥才看不慣教訓他的,最後他一氣之下說了賭氣話出門要干‘一大票’給大哥看,自從再也沒臉回來,這次萬萬沒想到大哥竟然會為了小丘折了原則。
張三連揮手打斷弟弟的話,“人命要緊,下邳惠王墓里據說有一件法器,信不信的,總要先試了。”
張丘站在原地,心裡一陣愧疚,看他爸的表情和大堂哥剛才將那一夥盜墓賊拒之門外的做派就知道大伯是正派之人,沒想到因為他……
張三連看了眼張丘,眼神軟了些,“孩子你不必掛懷,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年紀大了,看開了許多,有些原則看是為了誰讓。”
張爸爸一雙眼通紅,五十多歲的漢子這會就差哭了出來。
張三連見了反倒笑了,“你可真跟以前一樣,趕緊收起來,別讓小輩看了笑話。”
晚上張丘和他爸住在他爸以前的房間裡,他爸看著房子裡的光景,感嘆道:“屋裡沒怎麼變,還是我走的時候樣子。”
他爸今天受刺激有些多,話剎不住,逮著他說個不停,張丘才知道原來三十年前他爸因為盜墓賭氣才離家出走的,說著以前驚險古怪的墓,什麼機關、毒氣、粽子……
張丘就在這絮絮叨叨中慢慢睡去,迷糊睡去之前,才想起那串糖葫蘆的。
嗯,明天一定要買一串嘗嘗。
第四章
張家跟張道陵張天師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們張家就是地道的農民,只是因緣巧合下,得了兩本書,還都是殘本,一本《法籙全成》一本《藏風》,前者是符籙,後者是風水測位。
後來到了張三連手裡。
張三連天賦極高,參透殘本不說還能悟出些東西,名聲慢慢就傳了出去,不然當年也不會有人故意用激將法騙張六斷去下墓了,他們本是想請張三連,不過張三連秉性正直,不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行徑,反倒張六斷不同,張六斷那時候年輕氣盛,又活在張三連名氣下,極力想擺脫大哥證明自己也是很厲害的。
張六斷風水測位學的確實不錯,又急於出頭,幾番動作,真混出了一些名氣,不過都是在盜墓的道上,人人稱一聲六爺。後來被人捧得飄飄然,回去想在張三連面前證明自己實力,結果被張三連抽了一頓,訓誡以後不許下墓,倆兄弟算是鬧掰了。
後來張六斷因事情退出道上,不在下墓。反倒是張三連因為給人相看風水祖宅畫畫符籙名聲越傳越遠,到了最後,直接傳成了張道陵張天師的後人了。
“這麼說,那個老頭就是張六斷了?”房間了瘦小的中年人問帶頭的大哥。
帶頭的在道上待得久了,雖然沒見過張六斷,但是以前也聽過張家兄弟之前的事情,想到下午被趕出來時,張三連大大兒子叫那老頭小叔應該是錯不了的。
於是點點頭,說:“張三連脾氣臭,不待見我們摸黑的。”
“那大哥意思是?”
屋裡忍不住氣兒的老三張口拍板,“直接綁了,敢不聽話試試。”
帶頭的大哥本身就這意思,聽了滿意的點頭,“現在就動手,小心點別驚動了張三連。”
老三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他早都看那老頭不順眼了,這次要是不聽話,正好藉機會揍兩拳。
老大可能也清楚老三的秉性,不放心的讓老四和老五跟著一起去。他沖老二道:“收拾東西,開車直接走。”
“大哥,隔壁的——”
老大知道老二擔心什麼,不在意笑了下,“進了裡面,東西只會是我們兄弟五個的。”指了下隔壁,“來路不明,就身手好一些,能擋得了槍?我們這次下去,總要放個餌,探探路的,你告訴老三他們,下去後注意些。”
老二露出黃牙笑了,眼裡閃著貪婪。
這次是個漢代的大墓,真要便宜個外人他心裡自然不願意,原來大哥是打這份主意。
老大親自敲響隔壁門,臉上掛著幾分和善的笑,“臨時計劃有變,咱們要走了。”
離殊看了眼來人,眼神一閃而過的冷意,點頭。
*
張丘正在夢裡啃一串特別酸的冰糖葫蘆,一口咬下去酸的他牙都要疼了,直接捂著臉,含糊的叫了聲疼。
冰冷入骨的什麼東西戳了下他的臉頰,張丘一個哆嗦,這觸感真的很熟,一下子就醒來了,入目的就是一張完美放大的臉,張丘下意識的往後倒,砰的一聲,腦袋磕到了車頂。
這才發現他是坐在車上,而且這車還開的搖搖晃晃,像是走在山路上,顛簸的厲害。
不對啊!他明明是跟他爸睡在大伯家的,聽著他爸絮叨入睡的,怎麼轉眼就到了車上。
張丘才睡醒,滿腦子都是漿糊,想不明白現狀,但也發現問題了,他悄不聲息的環顧了下四周,正好又對上了那雙眼,是長頭髮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看到那雙眼含著一絲笑意。
“……你腦子裝了屎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讓你綁張六斷的,你看你弄得什麼!”
前頭車位上有人正氣急敗壞的罵人。張丘一眼就認出這是那五人裡頭的老大,昨天下午才見過的。
老三喘著粗氣,額頭青筋暴起,老四在旁邊打圓場,“大哥這不怪我們,誰知道那老頭警戒心那麼好。當時情況緊急,那老頭跟我們動起手來,我們害怕驚動了張三連父子,沒辦法直接扛著這個回來的,誰讓這小子睡得跟豬一樣,不過我們留了信,有著小子在手,不怕張三連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