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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幾乎天天都有合約要簽的寧珩為自己的諾言補上了一個期限。
姜百萬又軟了,垂頭喪氣地從小杜手裡接過自己的包,挎在肩上,還抽泣了兩聲,顯得特別可憐。
“小叔,咱們去吃飯吧,我都餓死了。”一樂玩也玩夠了,現在終於想起餵自己的五臟廟。在寧家她最喜歡小叔寧珩和哥哥寧一儉,說白了,就是他們寵她唄,什么爸爸媽媽不讓去的,比如遊樂場、鬼屋,寧珩有空會帶自己去;不讓吃的,什麼漢堡包、炸雞排、辣條,一儉外頭買了,等她放了學偷偷給她,讓她在車裡吃完再送回去。
“樂樂想吃什麼?”寧珩溫和地問。
姜百萬看呆了,寧珩也有這麼“暖男”的時候啊,簡直就是韓劇中為了女主開心不惜作踐自己一萬遍的男配角歐巴好嗎?
“麻辣燙!”富家千金想吃的東西居然這麼diǎo絲。
寧珩耐心地說:“不行,換一種。”
姜百萬心裡不慡了,麻辣燙怎麼了?配料你自己選,金針菇、土豆片、大白菜梗、豆腐皮、蛋腸、偽福州魚丸、偽廣東蝦餃是她的最愛,加一包泡麵,出鍋前打入一個雞蛋,衝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骨湯頭,上頭一層紅油,飛快地加入剁碎的蔥蒜,不知道多好吃哇!
一樂眼珠轉了轉,“煲仔飯!!”
煲仔飯也可以啊,排骨也好,紅腸也好,燒鵝燒鴨也好,熱熱地端上來,拿筷子攪拌好,再拿匙子吃,肉汁混合著米飯香,天氣這麼冷,沒有比煲仔飯更加暖心的了。
寧珩笑,“再換。”
真難伺候!姜百萬陰暗地蹲在角落,肚子咕咕咕叫個不停。
“麻辣香鍋。”
“換。”
“那……隨便。”一樂嘆一口氣,寧珩固然也寵她,但在吃的方面,不如她一儉哥哥沒下限,別說臭豆腐、關東煮了,一儉連路邊燒烤攤的烤羊肉都買過給她吃。
寧珩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他問她想吃什麼,就等著一句“隨便”。“小杜,澳鯊灣海鮮會所。”
澳鯊灣海鮮會所?!姜百萬一聽,耳朵豎起來。記得細胖子在他們晚報上發表過澳鯊灣海鮮會所的美食專訪,形容詞匱乏得除了“高端”就是“好吃”,澳洲鮑魚,四斤的龍蝦,大半夜的把平民百萬看得口水直流。那時姜百萬心理失衡,第二天揪住胡細細陰險地套話:“他們給你吃的海鮮都是迷你小份吧?”
當時細細馬上就上當,“誰說的?我吃的是大份!”
“哦哦,吃大份(糞)……”姜百萬竊笑著,細細發現自己失言後殘忍追打了百萬好幾天。
難道自己今天也有機會參觀試吃?
真怕寧珩這個老狐狸忽然遞來二十塊錢說“我們去吃海鮮了,這錢你拿著去吃煲仔飯吧,可以加雙份料”。
寧珩帶著一樂已然走遠,姜百萬還蹲在原地,眼巴巴望著他們的背影。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那是他們土豪一家人的晚宴,自己只能回去喝西北風。
正想著,寧珩忽然停住腳步,左右看了看,又回過頭。
“現在才嚇得站不起來,你的反she弧太長了。”寧珩半眯著眼。
姜百萬不確定他這句話是叫她跟著一起走,還是滾回家。小市民也是有自尊滴,士可殺不可辱!她站起,昂首挺胸地走過他身邊,又飛快地朝出口快步走去,思量著這就去吃雙料煲仔飯犒勞犒勞自己。
“姜大姐!你走慢一點呀!”一樂急急叫道,“車不是停在那邊!”
姜百萬簡直要抑制不住自己驚喜的笑容和口水了。
去往澳鯊灣海鮮會所的路上,一樂表現得十分淡定,甚至還有點犯困。對於從小養尊處優的她來說,去這樣的地方吃飯似乎遠沒有吃一頓麻辣燙那樣的激動人心,聽一場門票幾千的音樂會遠不如花幾百塊買一張歡樂世界通票來得快樂。她這種心境,姜百萬是不會理解的,一直沉浸在要去吃大餐的興奮中。
副駕駛座上的寧珩望著夜色,似乎又聽見姜百萬肚子發出的咕咕聲。
澳鯊灣海鮮會所就在乾江邊,坐在落地窗邊的座位上,可以遠眺這條長江支流緩緩流淌,江上倒映著江岸那頭流光溢彩,時而有一兩艘輪渡大船來往於兩岸,船上不斷有相機的閃光燈飛快閃爍。
和寧珩斜對面坐著,姜百萬一時還有點緊張,然而這種緊張在菜上齊之後就消逝了。幾乎手臂一樣寬的椒鹽皮皮蝦玉體橫陳,聽說一隻就賣150,竹蟶僅用一點醬油著味,看上去十分鮮嫩,比手掌還長的斑節蝦散發著勾人的香氣,細胖子曾說用它們的湯汁拌飯不知道有多鮮美呢。
服務員把一道什麼散發著辣味的菜端了上來,在寧珩的授意下,直接放在姜百萬面前。
“小姜,這是我專門為你點的。”寧珩親切友好地說。
姜百萬一臉菜色地望著眼前這道爆炒魷魚,顫抖地伸出筷子夾了一條魷魚鬚鬚,味道雖然鮮香撲鼻,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吃。
寧珩慢條斯理擦淨了手,幫一樂剝皮皮蝦,輕輕抬一抬眼,“你做了什麼非得讓人炒魷魚的事?”
姜百萬也剝皮皮蝦,但被它尖利的外殼刺破了手指,她含著手指,想了一會兒,像在自言自語似的,“除去背地裡罵你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能原諒的事。情商低我可以改,懶惰的話……儘量多找事情做……”
寧珩都不忍心告訴她,迄今為止她就沒幹過幾件能不被開除的事,單單背後罵他這種行為,她就能被開除一百次了。
“寧總……”姜百萬鼓起勇氣,“我聽說試用期結束之後,古董鑑定師這一職位只能留下一個人。”
“對。”寧珩很乾脆地回答她。
“可是現在古董鑑定師有兩個,所以我和林儷總要走一個。我覺得,八成是……我。”姜百萬儘管很失落,可該吃的一個都沒少吃!皮皮蝦刺破了她的手,可她還是吃了兩隻。
“你該為當初把競爭對手引到自己身邊的行為負責。”寧珩把剝好的皮皮蝦放在一樂的碟子裡,“面試那天,林儷剛進來就盯著茶杯看,我還沒倒茶,她就指出我面前有一對鬥彩。姜百萬,你出去時暗示了她——這是作弊。”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姜百萬抿了抿嘴,解釋道:“林儷很不容易,她家挺困難的,能供她讀到碩士,已經破天荒了。”
“所以你想幫她。”寧珩指出。
“校友嘛,就該互相罩著點。”姜百萬不好意思地笑。
“出了社會,有時不講感情,只講競爭。”寧珩望著她,目光乍寒,“我第一次見到在面試中暗示自己競爭對手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第一,你是個什麼樣的人;第二,林儷何德何能,能夠讓她的競爭對手如此幫襯她。所以,我把你二人都留了下來。”
姜百萬抬臉,嘴裡叼一隻帝王蟹腿,“截至目前,你看清楚了嗎?”
寧珩笑而不語。
還用得著“截至目前”?人家早看出你是個傻子而林儷是個心機婊,一個毫無害人之心僅憑一腔熱血處事,一個城府頗深忘恩負義誰礙了她的路她必定要除掉的。
只是寧珩不是個背後說三道四的男人,既然姜百萬暗示林儷看破他試探的方法,他也暗示她身在職場還是該有點競爭意識。畢竟,論人品,姜百萬勝林儷一籌,可在公司里不是你人品好,凡事就能搶占先機,在守住道德底線的同時,不要心無城府。
“我覺得姜大姐人挺好的,小叔你總是欺負她。”一樂插嘴了,“我們老師說,尊重對手的才是真的強者。姜大姐連對手都可以幫,說明她是很善良的,讓我想起了《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呂洞賓與狗》。”
樂樂小姐,你在用一種委婉的方式罵我是個沒事找抽的傻瓜麼?姜百萬嘿嘿傻笑兩聲。
寧珩愛憐地摸摸一樂的後腦勺,很是寵愛。
對海鮮絲毫不感興趣的一樂很快就吃飽了,寧珩讓小杜帶她先回家。餐桌上就剩下他和姜百萬兩個人時,他優雅地擦擦手,“我們談點正事。”
姜百萬正襟危坐,不知道談正事的時候能不能繼續吃?
“既然今天鮑昱翔主動聯繫你,說明他已經按捺不住急於出手了,我們將很快壓軸鑑定他的藍釉瓶。如果他拿出真品,我們儘快出資並辦好手續。聽說下個月中旬有場拍賣會,鮑昱翔的父親將拍賣幾處廠房,你找出離這場拍賣會最近的一場古董藝術品拍賣會,辦好藍釉瓶拍賣手續,拍賣人填上‘匿名’。”寧珩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壓低聲音說,“聯繫報社,就這件藍釉瓶的珍貴之處和拍賣價格寫成一條新聞,要強調參與拍賣者為‘匿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