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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圓明顯不同意江春的話,“岐黃仲景丸是御通獨家生產的,不知道多少對手覬覦它的配方,寧總怎麼可能隨便託付給鍾助理?我猜呀,他讓她去採購的大多就是印在藥盒上的什麼牛黃、蛇膽、三七之類,真正的‘核心’原料和產地,他才不會泄露呢。”
這話讓姜百萬心裡忽然升起一絲疑惑,隨即問:“既然岐黃仲景丸的配方來自民間傳說和古籍,萬一有人從古籍中找到配方,賣給其他企業怎麼辦?”
淑圓解釋道:“現在大家公認御通是配方的持有者,這幾年不知道多少人號稱自己有配方了,可咱們御通說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因為其實誰都不曉得配方到底是什麼,所以只能御通說了算。”
這可能就是顏叔叔即便有藥方,也難得到認可的真實原因。他只有把藥方賣給御通,才能證明自己藥方的正確性。失蹤的藥方,真的在寧氏手裡嗎?姜百萬犯了難,進了御通才知道,拿到藥方是多麼不容易,寧珩連研發部都不讓她進入,更別說把藥方告訴她。這說明,寧珩對她還是有戒心的,這是他的底線,肯定不會讓非家族人士輕易觸碰。
她到底要怎麼拿到藥方,去證明顏淼淼的車禍和寧一儉乃至御通製藥無關?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熱鬧?”鍾嘉卉從她們身後繞過來,隨口一問。
“沒什麼……”小星趕緊賠笑。
“收工了。”鍾嘉卉無心計較,指了一下不遠處,“公司派車送你們回家,大家辛苦了。”
這時,姜百萬望著自己屏幕上的一行字,有點錯愕。
霸道廠長:地下停車場出口等我。
這種一會兒摟著別人喝酒跳舞一會兒又要載你回家的男人,理他幹嘛。姜百萬心念已定,假裝沒看見,跟著她們幾個上了公司派來的小巴。
話說寧珩在停車場外等了一會兒,遠遠見她明明看了手機一眼,卻跟著同事上了小巴,眉心不禁蹙了蹙,對司機說:“跟著那輛車。”
司機愣了一下,但還是照辦。
車子啟動的時候,好像報復了寧珩似的,姜百萬心頭一陣暗慡。半路,她收到了莊寄嘯的回覆。
“我單身了,不來陪我喝一杯嗎?”
姜百萬覺得好笑,他身邊的女朋友一個接一個,沒有一個是她。顏淼淼曾經告訴她,但凡他對她有一點點意思,就算只是玩玩,也會讓她當一次他女朋友。可能在莊寄嘯看來,他們倆是最最單純的友誼,備胎,即便換上了,也不能代替普通輪胎長途行駛,這是常識。
不知為何,她已經擺脫了呼之則來的跪舔行徑,“我們公司酒會,走不開。恭喜單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好,你忙吧,有空請你喝咖啡。”
姜百萬釋然一笑,沒有再回。他這種話不知道說過幾遍了,她卻從沒喝過他請的半杯咖啡。
這是冥冥之中的暗示——他不是她的那杯咖啡。
“旁邊這輛車好像是寧總的。一直跟著我們。”江春眼尖,終於發現了,“他家不是在反方向嗎?”
小星笑得jian詐,“小裴的賓利就在前面,你們懂的。”
幾個人都嘻嘻哈哈地jian笑起來,只有姜百萬暗地裡撇了一下嘴。
姜百萬下車的時候發現寧珩的車不見了,就在她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追上了賓利的時候,在自家樓下看見他的帕梅拉霸道地橫在那裡。車窗降下來,寧珩在后座。她有點做賊心虛,同時又好像被人拿彈弓打了一下心口似的。“寧總……”
“到家了?”
“嗯。”
“我餓了。”
簡單粗暴。
姜百萬跟他對視了很久,敗下陣來,“你等我一會兒。”說罷,垂頭喪氣轉身上樓。敢情她就是個老媽子,專門為他做夜宵的那種。她找出一包泡麵正要拆,想到他今天給自己留的一盤吃的是那樣豐盛,便又不好意思了。姜媽媽最近醃了點泡菜,她拿了幾片出來,切碎了,做了個泡菜炒飯。
送下去之前,姜百萬倒了兩小杯苦艾,自己這杯加了好多蜂蜜水,他那杯是原酒。把飯盒交給他後,她又把杯子塞進他人家手裡,“寧總,為今天的接待和酒會圓滿成功,干!!”
寧珩何等謹慎,輕輕一嗅,“苦艾?”
姜百萬已經一仰而盡,見他似要推脫,忽然有點不慡,“怎麼,你願意跟別人喝,不願意跟我喝?是不是嫌我沒穿晚禮服、沒拿小皮包,沒資格跟你乾杯?”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寧珩抬眼,唇角上揚的弧度那樣意味深長。
姜百萬低頭裝鴕鳥。
他抬了抬手,與她手裡的空杯輕輕一碰,“很榮幸。”說著,一口喝盡。辛辣入喉,苦艾原酒燒灼著往下。流去,他閉了閉眼,半天沒有說話。
司機光是聞見那味兒就犯暈,但為什麼已經喝了不少酒的寧總要南轅北轍到這裡來被人脅迫著喝酒,他不敢亂猜,只覺得酒會上人們都說寧小公子和裴千金是一對兒,此言差矣。
“姜百萬……”寧珩終於開口,嗓音微微沙啞,不知是周旋一晚累的,還是被那一口酒嗆的,“我以為加了醋之後會酸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麼辣。”
可惜心慌意亂的姜百萬沒有聽出他這話的意思。
司機在姜百萬奪回杯子轉身上樓後很久都不敢發動車子,因為他從後視鏡里看到,寧珩一直望著樓道口的方向。
半晌,寧珩收回視線,低聲說,“回去吧。”
司機舒了一口氣,直到把寧珩送回家,都沒見他去動一下那個飯盒,心裡不禁感嘆——寧總說餓了只是個藉口,這麼酸慡的夜宵一路捧著回來,卻一口都捨不得吃。
而寧珩想的是——別說勺子了,連一次性筷子都不留一雙,是要我用手抓嗎?
?
☆、沙琪瑪
?難得今日天氣放晴,一眼望去萬里無雲,藍天倒映在潺潺流淌的江面,跨江大橋仿佛橫越於一塊藍絲綢上,撈沙船在橋底穿行,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過了這座橋,轉個彎就是繞城高速,高速路兩旁的油菜花田一片鮮黃。
“為什麼周末只有兩天?眼睛一閉一睜就‘呼’一下過去了!”一樂幾乎是半躺著靠在寧一儉身上,前面的司機聽了她的話忍不住一笑。寧一儉則百無聊賴地看著路兩旁的油菜花田,一個勁兒犯困。車禍後,寧殊貴就不再讓他開車,甚至連新買的車都不是以前的品牌和型號。他這樣性格的人,不得不坐著一輛老氣橫秋的柏秋納弗洛版輝騰來往於各處,雖不比以前的車差,但還是被他一幫朋友笑死。
兩人一起走進裕豪酒店國際廳時看見奶奶賈萊思,寧馳遺孀、寧一儉的母親王希宛,一樂的母親史夢、小叔寧珩都已經到了。聽說寧殊貴和寧尉剛打完高爾夫,現在也快到了。
座位很分明,一儉、一樂馬上坐到了寧珩那一邊,三個女人則聚在沙發另一頭討論著春季新款的大衣和前些天的珠寶展。
“我回公司上班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你‘執掌大權’的時候對某個女下屬特別不一般,我正好奇是誰呢,一打聽,果不其然是小姜。”寧一儉一臉瞭然,手肘搭在寧珩肩頭,“聽說你把她弄御通去了?呵,抓得真緊啊,放達通怕我吃了她?”
“我怕她吃了你。”寧珩撣灰似的推開他的手。
“唉,不至於,我是輕易不再敢談戀愛了。”寧一儉聳聳肩,“第一,得合我口味,第二,得照顧我爸和爺爺的面子。怎麼樣,和裴景筱相處得如何,什麼時候寧裴聯姻?”
“永遠不可能。”提起她,寧珩語氣冰冷。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如果是我,以前苦追不得的女人現在心甘情願想嫁給我,何不欣然接受?放開來玩一陣之後再決定是繼續讓她當寧太太呢,還是冷酷拋棄,讓她也嘗嘗被人冷漠對待的滋味。”寧一儉笑得紈絝又沒心沒肺,“說實話,上回你喝多了告訴我裴景筱跟你在挪威的一段‘淵源’的時候,我挺理解她。要知道,當時你在她眼裡就是個窮吊絲,你若是裴家千金,也不可能接受窮鬼的追求示愛。呵呵,她即使喜歡你,也不得不考慮把窮小子帶回裴家會不會被一起趕出去。就好比……你若想讓小姜成為寧太太,也得考慮她的家庭條件是否能過爺爺的法眼。不過,裴景筱當初連掙扎都沒掙扎,直接拒絕你,說明根本對你沒意思。”
“不會吧小叔,還有你追不到的人啊?”一樂在一旁聽得瞪大眼,“我們班女同學都喜歡死你了,每次你到學校接我,她們藉口跟我一起下樓,就是為了偷看你一眼。她們還說,看到你,下次考試就考得特別好。小叔,要不……我們期中考前你到我們班門口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