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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重重嘆了一聲,“雖然有些地方跟我們的原料採購清單不同,可確實是真的啊……”
“怎麼會這樣呢!”小李拍了下腦門,“據我說知,這份清單只有寧總那兒有!”
“不,他近期也把這份清單傳給了我,可我……”鍾嘉卉閉上眼睛,好似被冰水從頭潑到腳,“我十分清楚後果,是絕對不會泄露出去的。這份清單上有著大部分藥材名單,還有一小部分名單在寧總和研發部那兒,寧總每年出差就是跟那些供應商談價格。他談的那些藥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價格很高。秘方、工藝加上昂貴的原料,絕對值那個價。如此一鬧,恐怕有些不懷好意之人又叫囂著逼我們公布配方……不,可能一開始清單的泄露就是為了這一步!”
“那麼現在……”小李眼巴巴地望著她。
鍾嘉卉站起來,“你查一查原帖子還有一些評論特別有針對性的網友ID,儘可能多收集一些信息,我……得跟寧總匯報。”
走出網絡安全部,鍾嘉卉在走廊的落地窗邊站了好一會兒。就目前看來,最有可能接觸清單並將其泄露的就是姜百萬。如果這事被寧珩知道了,姜百萬自身難保,即使寧珩真對她有情,也經不住這樣的風波。
妒忌的大火焚燒著表面上風平浪靜的鐘嘉卉,原本只想衝進寧珩辦公室把清單泄露之事告訴他,現在反倒冷靜下來。寧珩交待她跟蹤的股權收購一事暫時被她自作主張地擱置了,念及姜百萬和顏淼淼之間的友誼,很容易就能推出另外一個人——顏霖。
鍾嘉卉開車離開公司,去往顏霖店鋪的一路,她終於卸下面具不爭氣地留下幾滴眼淚,自己為了公司為了寧珩殫精竭慮,不奢求他能衷心於自己,就算是逢場作戲,寧珩為什麼不能多看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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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豆腐
?老張在OA上看到自己的調令和新出爐的值班表時,氣得臉像一盤火宮殿臭豆腐,紅中透著黑,黑中透著紅。熟知他這副德行的同事都沉默不語,心裡卻一邊幸災樂禍一邊猜測老張這一鬧到底怎麼就得罪了寧總。老張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上頭幾個他以為能管這事的“高管”,這些人卻紛紛開始裝聾作啞,誰也不敢替他去寧珩那裡“出頭”。
“哪個臭小子!他才吃了幾年的飯!老子吃過的鹽都比他吃過的米多!整老子!哼!老子進御通為他老子賣命的時候他還在吃奶!他叫老子一句乾爹我都要考慮考慮再應!”老張在總務部辦公室里拍桌子大罵,臉漲得通紅。
他們經理趙向前過來安撫道:“老張,別瞎喊了,真傳到寧總那邊去,對你有什麼好處。整個御通都是他們姓寧家的,你能炒他魷魚?忍忍吧,你再過幾年就能退休的老員工,非得這時‘晚節不保’?”
“御通是他們姓寧家的,可那個臭小子算個什麼東西!我老張就認寧馳,可惜他不長命,被這個小子鑽了空子!”老張非但沒有忍氣吞聲,反而更加口不擇言,連已經去世的前御通製藥總裁、寧珩的大哥寧馳都搬了出來,“誰不知道他心裡打什麼主意,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呸!他就是個過渡的,你們看著吧,老子退休之前他就會滾蛋,他二哥寧尉才是寧董之後整個集團的正主兒!”
趙向前嚇得上前捂住老張的嘴,放了他半天假讓他趕緊回家,不要再口出狂言順帶連累自己。
臨近下班,鍾嘉卉才回到公司,捧著一個大信封的雙手些許顫抖。輕輕敲了敲寧珩辦公室的門,許是心有餘悸,直到裡頭響起一句“請進”,她才轉動門鎖走了進去。
大辦公桌後的寧珩埋首於一疊文件中,面色如常,好像中午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寧總,我想向您匯報一些事情。”鍾嘉卉也儘量保持常態,抬眼看了看寧珩,又趕緊垂下眼睫掩飾眼中愛慕,“岐黃仲景丸的原料清單泄露了。”
寧珩的目光猛地一厲,好似迸發的幾柄利劍。
鍾嘉卉疑惑了,為什麼不是驚訝,或者著急,而是……憤怒。
寧珩的表情收斂得很快,一秒之後,只剩眉心微微蹙起。開口,嗓音略沉,“你手裡的信封是匯報的另一項內容?”
“是的。”鍾嘉卉上前,將信封里的一個光碟和幾張洗好的照片取出放在他的面前,遲疑了一下,狠了狠心,說:“雖然網上公布的這份清單比您給我的多了幾味藥材,供貨商的信息也被修改過,鑑於小姜和顏淼淼是很好的朋友,我得知此事的第一時間就去了顏霖店鋪附近,問了幾家商鋪,在一個五金店門前的攝像頭監控中找到了前陣子的一段錄像。”
寧珩抬眼看住鍾嘉卉,她也勇敢地直視他,這一刻她知道不成功便成仁了,她的心思暴露無疑,結果可能就是魚死網破,姜百萬完蛋了,她自己也不見得多好。如果她不撞見他抱著姜百萬,她今天的調查只是公事公辦,可惜,現在無論如何大公無私,也算打擊報復。
只見寧珩一張一張看過那些照片,是視頻中姜百萬進出顏霖店鋪的截圖,日期剛好就在他把清單發給鍾嘉卉之後一兩天。
他用食指敲了敲散落在桌上的照片,“她和顏淼淼關係不錯,因為她去了顏霖店裡,就說明她泄露了清單?”
“寧總,您早就知道她動機不純。”
“她想調查的是一儉。”
“這份清單您只給了我,如果不是她,就是我出賣了公司。”鍾嘉卉有點委屈,聲音顫抖起來,她畢竟不是御通的股東,對她來說,比清單泄露更可怕的是她面前的男人對姜百萬如此維護。以前,她從不反駁他,現在只想引起他的重視,“網絡部小李剛剛通知我,查到了原始貼發帖人、炒作跟帖者,都來自同一個IP,另外,緊跟著的幾個質疑帖、總結帖,說我們哄抬價格的,曝光我們原料原產地受到重金屬污染的,都是水軍——很明顯,這是一個團隊,有組織有預謀。我認為,姜百萬就是這個團隊中的一員,接替的是顏淼淼的位置!”
“鍾嘉卉!”寧珩出聲喝止了情緒異常激動的她。
鍾嘉卉別開頭,看向一旁。
“準備招待這一兩天蜂擁而來的記者,約個時間,我同意接受所有媒體採訪。”寧珩臨危不亂,冷靜地布置下一步工作,“有些人終於浮出水面了,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一查顏霖的賭債是否近期內還清;二查顏霖近期的通話記錄。”
“姜百萬那邊,您什麼都不打算查嗎?”鍾嘉卉雙眼無神,語氣中透著悲傷。她動搖不了他,他抱著姜百萬時那種寵溺的表情如同倒刺扎進她的心底,一想起來就揪著渾身疼。而面對她時,他永遠這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天塌了眉頭都不皺一下。
“鍾助理,我很信任你。”寧珩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一旁的待客沙發邊,親自倒了一杯水端給鍾嘉卉,“我給你的那份清單只不過是一個誘餌,如果一粒小小的岐黃仲景丸是由六、七十種中藥材融合而成,我不敢吃。你懂了嗎?”
鍾嘉卉茫然地接過那杯水,在參透寧珩的意思之後心底一涼一熱,涼的是他發給她的清單竟然是用來魚目混珠的,並非都用於製作岐黃仲景丸,熱的是他根本不懷疑她的忠誠,把這樣一個真相告訴她。
寧珩轉身走向落地窗,“其他的,我都交給你,唯獨姜百萬,我親自處理。”
鍾嘉卉徹底懂了,他並非袒護著小姜,而是早就瞭然於心,用他的方式去解決罷了。她深吸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
“寧總,我會辦好的。”
鍾嘉卉出去之後,寧珩打開電腦,網絡上關於岐黃仲景丸的價格、質量問題的帖子果真如同她說得一樣鋪天蓋地,叫罵和質疑,甚至一些所謂“內部員工”的爆料層出不窮,深刻體現了一句俗話——牆倒眾人推。
這事很快就會被寧殊貴、寧尉等人知道,麻煩得很。寧珩冷笑,姜百萬啊姜百萬,你知道你給我帶來了什麼樣的麻煩嗎?沒辦法,這是你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
他得知姜百萬和顏淼淼的關係時就猜到她是為了調查好友死因而來,然而寧一儉受傷不能打理公司,由他代管達通,打亂了她的計劃,因此要求她進入御通製藥是個誘餌。然而從表面上看,寧一儉不在御通製藥,進來了也沒用,還不如死皮賴臉留在達通,以便找機會逼問他。如果她堅定拒絕了,說明她還不知道所謂藥方的事,若她答應,說明顏霖已經將藥方之事告訴了她——她懷疑顏淼淼的車禍和岐黃仲景丸的藥方有關。
在寧珩看來,顏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個賭徒把非親生女兒的淼淼推上一條不歸路,作為連撫養關係都沒有的姜百萬,他只會更心狠手辣。姜百萬真是個大傻瓜,對於顏霖來說她是象棋中的卒,身先士卒,隨時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