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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美站在儀容鏡前,端詳自己好一會兒,才走向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大概兩分鐘後,李胤徹出現了,他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她趕忙迎上去,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住他。
“總裁,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之前我對他們的關係一無所知,我代顯祖給您道歉了……”她皺著眉,仿佛為了這件事已經心力交瘁,“我們給您和夏部長帶來了很多困擾,希望你們不要為此煩惱。”
“沒關係。”實際上,他沒有再對夏貞茜提過那天的事,畢竟程顯祖的胡鬧,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爸爸,快點啦,你見到美女走不開了是不是?真拿你沒辦法,大娘已經進去拿車了啦。”隆希不耐煩地拉了一下李胤徹的袖子,爸爸今天答應下班以後和大娘帶他去吃好吃的,怎麼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閉嘴。”李胤徹輕捶一下隆希圓圓的腦袋。然後對敏美說:“我只是希望程先生不要再做幼稚的事。”
地下室的入口傳來引擎聲,隆希撇下爸爸,興奮地沖向入口,大叫:“大娘,爸爸他……”還沒將李胤徹的“罪狀”控訴出來,就聽一聲尖叫伴著撞擊聲,隆希小小的身體飛出去好幾米,繼而不省人世。
坐在車上的夏貞茜嚇呆了,她沒想到一個小孩會忽然衝出來然後被她撞到,而且,那個小孩是李胤徹的兒子——這才是最可怕的。
站在入口前的兩個人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但作為父親的人還是比兩個女人先一步恢復意識,他飛快地抱起隆希,伸手探探兒子的鼻息,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有的!他馬上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世界上有些事情,你真是想也想不到,一旦它發生的時候,除了乾瞪眼,什麼也做不了。
夏貞茜仍舊發著呆,車子停在入口中央,直到後面有人按喇叭叫她讓開,她才緩緩將車開出來停在一邊,發覺手不停地打抖,身子也是。她無神地望著從隆希頭上、手上留下的血,和眉頭打結、緊握雙拳的李胤徹,感覺到一陣穿越生命的悲涼。
敏美作為一個局外人站在原地,心頭在吃驚之後竟湧起一絲快感,她冷冷看向夏貞茜,眼神中有少許幸災樂禍。她聽說總裁離婚以後獨自帶著兒子,但她沒有想到上天會這麼眷顧自己,讓即將成為後母的夏貞茜撞到了繼子,或許還有可能是撞死。這麼以來,他們的感情一定會有裂痕,而且也許不可彌補。
“隆希,隆希……”李胤徹輕輕搖了一下昏迷的兒子,試著叫醒他,但是沒有回應。
一種比撞人更大的恐懼包圍了夏貞茜,她看見李胤徹回頭望了一眼自己,她覺得那眼神真是從未有過的犀利,像劍一樣,從她身體上穿過去。她避開他的目光,這時候才發現敏美站在一邊,她沒有那個能力去思考為什麼敏美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她真的好害怕……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幾個護士小心謹慎地將隆希抬到擔架上,然後抬進車裡,李胤徹跟著上了車,救護車開走以後,夏貞茜從車上下來。她跑到隆希躺過的地方,跪在一灘血的旁邊,放聲大哭起來。
敏美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過幾天就是聖誕節,那本來應該是一個很美好的假期…………
電話鈴、手機鈴響了又響,夏貞茜蜷在沙發的角落,兩眼看似專注地盯著電視,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她一直沒有眨眼,而且一動也不動。聽上去很刺耳的電話鈴又來打擾,夏貞茜終於自暴自棄地接了它,但不是李胤徹。“爸爸?”她心裡微驚訝,有種還好不是李胤徹來興師問罪的僥倖感,“聖誕節?我可能回不去啊……是的,有點事。你怎麼又問程顯祖呀,我不是跟你們說我已經跟他分手了嗎?……不用幫我介紹啦,我不要。沒什麼事,我很好,對不起啦,這次是真的回不去……”掛了電話,夏貞茜抱著自己的頭。“不知道隆希怎麼樣了,流了那麼多血……”她自言自語起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完了完了,我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請問總裁來上班了嗎?”這已經是夏貞茜第三天問李胤徹的秘書了,但是得到的回答依舊是——“沒有。”
她不敢打電話給他,於是就天天去總裁辦公室問,可是他三天都沒有來上班,而明天就是聖誕節的假期了。難道隆希真的有什麼不測!!夏貞茜想到這裡,不禁冷汗直流,那麼她可真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癱坐在椅子上,她眼前一片黑暗。“夏部長,總裁來公司了!”總裁秘書通過內線電話通知她,“現在召集部長以上級開總結會議!”聽到這裡,夏貞茜像被雷劈到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我馬上就到會議室去!”
李胤徹對自己會是什麼態度就好像是金字塔之迷一樣,在未完全揭開之前,誰也無法斷定它就是這樣或是那樣。電梯在緩緩往上升,這幾分鐘就好像是在穿越時空隧道。電梯的門一開,她一馬當先沖了出去。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她又有點膽怯了。她低著頭,默默走到他身後,用只有她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叫他的名字。他驀然轉過身,用極大的力量握住她的手臂,她驚慌失措,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總裁,已經準備好開會了。”秘書從會議室里走出。
“隆希怎麼樣了?!”夏貞茜急忙拉住轉身離去的李胤徹。
他回頭一瞥,沒有回答。
會議期間,夏貞茜盯著李胤徹,想從他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是失敗了,他默默聽著各部門的年終總結,有時插一兩句話,提幾個問題,根本沒有表現出個人情感。輪到自己時,她才發現剛才急急忙忙跑上來,連年終總結都忘了拿。當她結結巴巴地說明原因後,李胤徹開口吐出三個字:“回去拿。”
夏貞茜抬眼瞅瞅李胤徹,嘆口氣,走出會議室。
“繼續,下一個部門。”他用眼神示意人事部長。
第7章
夏貞茜從辦公室拿好報告,一刻也不敢耽誤,又回到會議室。微喘著氣,她回到座位上,習慣性去看那高深莫測的總裁大人,忽然就與他的目光對上了,慚愧心占據主導,夏貞茜避開李胤徹的目光。念總結報告要點的時候,她逼自己什麼也不想,很公式化地念完全部,然後呆呆坐下。後面大家都說了什麼,她一概不知道,心裡不斷出現車禍的畫面和隆希受傷的樣子,甚至在幻想送去醫院以後醫生的搶救,使得自己在北緯52度的冬天大汗淋漓。
“散會。”簡單的一個單詞,結束了今年的最後一次會議。
同事們陸續出去後,夏貞茜還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這時,一個人走到她身邊,重重拍了一下她眼前的桌子。“啊?!”她的身體劇烈一抖,抬頭一看,李胤徹低頭看她,一臉冷漠,還微皺著眉。夏貞茜吸吸鼻子,一副要哭的表情。
“你到底怎麼回事?”李胤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夏貞茜聽來卻如雷貫耳。她戰戰兢兢地問:“隆希怎麼樣了?”
“你認為呢?”他反問道。
夏貞茜打量著他的臉,發現他有一點黑眼圈,但實在不像是經歷過喪子之痛的人。她一邊祈禱,一邊說:“應該是……還健康吧?”
他“哼”了一聲,“他其實已經……”
不會吧?!!!夏貞茜摔下椅子,坐在地上,像是花光家產買彩票卻連末等獎都沒有中一樣,仿佛看見隆希那圓圓的腦袋越走越遠,最終永遠消失不見……黯然而泣,就算李胤徹現在就掐死自己,她也不會反抗。
“已經沒有危險了。”
這聲音猶如天使的琴聲,為快要被打入地獄的人奏響生命的讚歌。夏貞茜微張開嘴,盯著居高臨下的李天使,“你說什麼?”
“隆希已經沒有危險了。”李胤徹向她伸出手。
“有你這樣的人嗎!拿自己兒子的生命開玩笑!”夏貞茜推開李胤徹的手,自己站起來,一邊哭一邊痛斥,“我都要嚇死了,嗚嗚……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又不敢打電話問你,更不敢去找你們,嗚……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我可以去照顧他,也不用每天懸著一顆心……”
“抱歉……”原以為她會放心地笑,可沒想到她會哭!
“嗚啊啊……”哭聲更大了。
李胤徹無奈地站在一旁,倒像是他撞了隆希似的。
“他在哪裡啊,我要去看看他,嗚嗚……”夏貞茜掏出紙巾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