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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掀開被單,雙腳著地,定定地看著我,一雙鳳眼更是風致迷人,半長的流海斜斜垂在眉邊,黑亮得簡直可以去拍飄X牌洗髮水的廣告。慢慢地,他站起身來,我的視線也開始向下移,腿好長哦,而且穿的還是平底鞋。再向上看,發現此人高了我一個頭(你終於不再用屁股作為衡量對象了)。
帥哥,就算像他這般只是穿著簡單的運動T恤和卡其色長褲,就能將魅力煥發得淋漓盡致了。這讓我不禁想起一個偉人說的話:帥哥都是一樣帥的,而醜男卻各有各的丑——這個偉人就是我。
只見美男長臂一伸,從旁邊的衣架上拿過一件白大褂,三下六除二(不是五除二嗎?答:五除二有餘數,傻!)穿上了,無視我,慢悠悠地掛著胸前的名牌。
我趕緊照照鏡子,發現自己經過兩次流鼻血,滿臉簡直就是血肉模糊啊。喂,我好歹也是一個重傷患,你怎麼也應該問候我一下嘛。
正心理不平衡的時候,馬主席,不,戴乃兆醫生從外面走進來,一見滿地狼籍,驚訝地張大了嘴,美男轉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柔聲說:“沒關係。”
我那叫一個天旋地轉啊,幸福的小天使在我身邊吹著《結婚進行曲》,鼻血又蠢蠢欲動,好像本月該從另一通道流出的血往上由鼻子流出來一樣。啊,這就是我的古以笙嗎?桃桃大人,你說的又帥又溫柔的醫生真的存在呀!
戴乃兆醫生釋然地說:“她的前列腺炎就由你來看吧。”
“好。”美男繞到另一張乾淨的桌子前坐下,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一副無框眼鏡戴上,一根指頭朝我勾了一勾,我就趨之若鶩,完全忘記了自己來這裡大開殺戒的初衷。插一句題外話,過了N年之後,我才知道一個道理,凡是戴眼鏡的男人,要不真的近視,要不就是腹黑。
“病例本。”他鳳眼輕抬,似有似無地掃過我的臉。
哼哼,我這張超級無敵霹靂的幸運臉,即使是現在這樣血淋淋的,還是充滿喜感的。我小心地遞上病例本和就診卡,然後更加放肆地用□裸的目光從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好幾百遍,比當年高考時看幾何題還要認真。
他一定是不好意思看我,連檢查都沒有檢查,拿起我的就診卡在刷卡器上一刷,然後在我的病例本上奮筆疾書,那字寫得,嘿!真沒話說!比大書法家王羲之寫的糙書還棒——只是我一個也沒看懂罷了。
“可以了,去藥房拿藥吧。”他抬頭,把病例本還我,和煦地一笑,就像雷鋒同志寫的“對同志像春風般溫暖”,可是我希望他對我如雷鋒同志對待工作那樣“夏天般火熱”。
我屁顛屁顛一路小跑,去藥房領藥,並沒有拿到我預想中的前列X膠囊,而是領到一包棉花。這可怪了,難道這裡的醫生都先將病人定性為“前列腺炎”?或者,這只是一種暗號?我去洗手間好好洗了把臉,路過診室的時候,看見美男靠在辦公桌邊上,腳下踩著破碎的屏風,對著我微微地笑。
告訴你們!我不是一個容易被美色吸引的人,不要以為我看見美男就移不開腿!相反,我撒開了腿,像脫韁的野狗一樣跑進診室,試圖多跟美男交流交流,打聽一下人家的電話啊住址啊什麼的。
交流的話,得找個話題才好呀。“醫生,真是對不起,我弄壞了屏風,還把這裡弄得這麼亂,太不好意思了……”裝乖巧!我的絕招,咱長得不好,可是要用乖巧的性格去征服他!
“你不用介意。”他還是那麼平和,我感動得都要哭了,還沒哭出來,他又說:“只要把這裡收拾乾淨,另外把地板擦三遍,就能回去了。”
一個晴天霹靂,我被天雷霹中,血壓急劇降低,感動的淚水也化為悲憤的淚水了——您的意思是說,我如果不這裡收拾乾淨,另外把地板擦三遍,就不能回去了?!我瞪向他,他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目光里含著無害的笑意,我才猛然想起,《聖經》中有提過,魔鬼曾經也是天使!完了,我失算了,他……他就是傳說中的腹黑!
算了,反正屏風也是我弄倒的,我收拾一下也是應該的,像我這樣的社會主義好青年,破壞了公共財產,就應該付出代價的,如果這個代價是陪美男醫生吃喝玩樂的話,就更好了。
我把棉花塞進口袋,乖乖拿起掃把抹布,開始清理地面和桌子。腹黑美男醫生看我這麼辛苦,體貼地為我倒了一杯水,我的小小心臟撲通亂跳,抬頭跟他來了個深情對視,他專注地看著我,最後柔聲說:“不要急,這裡掃完了順便連洗手間一起洗了罷。”
那一刻,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心碎。
—————————————偶素你們久違了的分隔線———————————————“鈴————”
聽到電話鈴的時候,我正好在拖第三遍地板,揮汗如雨,心裡已經把“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默念了有百八十遍。
我看了一眼美男醫生,他悠閒地看著報紙,好像根本沒把電話當回事,因為響的是戴乃兆醫生桌子上的電話。太不負責了!戴乃兆醫生現在不在,就不能幫人家接個電話嗎?我英勇上前,“喂!這裡是校醫院!”
“醫生不好啦!我快死啦!你快來研究生宿舍救我!”
“醫生不好啦!他快死啦!你快去研究生宿舍救他!”我把電話里的求救重複一遍給美男醫生聽,只見他慢悠悠地放下報紙,提高音量:“戴醫生,你的電話!”過了幾分鐘,戴醫生才從門口晃進來,嘴裡包了一個茶葉蛋。我把話重複一遍之後,他從我手裡接過電話,不緊不慢地說:“死乾淨沒有?死乾淨了再打過來。”然後就瀟灑地掛了。
由白求恩大夫樹立起來的高大醫生形象,在他掛下電話的那一刻轟然倒塌。醫生,果然是屠夫的一種啊……我黯然拾起拖把,憂國憂民:以前,我們的魯迅先生棄醫從文,用筆為手術刀,來醫治中國人的精神疾病,若是讓他看見我們學校這樣的校醫,一定會選擇棄文從醫。可是,魯迅先生已經去世了,而我的力量又是這么小,想狠狠揍他們倆一頓,卻力不從心,一是怕打不過戴乃兆醫生,二是捨不得打美男醫生。
“醫生不好啦————”熟悉的開場白!不過人物換了,幾個人抬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生衝進來,“我舍友吃到食堂稀飯里的蟑螂腿,忽然暈過去了,怎麼叫也叫不醒!”
“不要急不要急。”戴乃兆醫生搖搖手,對美男醫生使了個眼色,美男醫生站起來,把暈倒的男生扶到凳子上坐下。
“談初意,交給你了。”戴乃兆醫生伸個懶腰,扭了扭屁股,說:“我剛才的早飯還沒吃完呢。”說著,便晃了出去。
原來美男醫生叫談初意……我忽閃著桃花眼走過去,殷勤地問:“我能幫你什麼嗎?”同時我心裡希望他溫柔地回答“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把耳機給他戴上。”他淡淡地說,拉開抽屜,像是在翻什麼東西。
我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看看,我就是這麼個溫柔賢惠又聽話的人,誰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呸呸!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談初意醫生翻出幾張碟片,打開電腦的DVD光碟機,放了張碟進去,設定完自動播放後,雙手翻起那個男生的眼皮,並把他的頭固定在屏幕前。
我這個人就是好問,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得問清楚,“談醫生,你這是幹嗎?”
“催吐。”他回答得很乾脆,語氣蒼勁有力,很man很有魄力。
我略帶不解地看向電腦屏幕,只見上面出現四個大字——《流星花園》……幾分鐘過去,那個男生抽搐幾下,但是還是沒有吐的跡象。
談初意醫生利落地換了張碟,屏幕上顯示四個大字——《還珠格格》!他調大了耳機音量,我們都能聽見電視劇里的台詞——“爾康~~一個破碎的我,要怎樣去拯救一個破碎的你?你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呀!”
送那男生來的幾個人已經忍受不了,捂著嘴乾嘔了,那男生又抽搐幾下,已經有點要吐的跡象了,可還是沒吐出來。
談初意醫生搖搖頭,皺著眉考慮了很久,好像要拿出什麼了不得的武器一樣,需要他經過漫長的心理鬥爭。
最後,他仿佛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抽出一張終極大Boss的碟片,放進DVD光碟機,他自己都沒勇氣看一眼屏幕,閉著眼睛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