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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下年輕男性流行的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厚流海,相反,他的流海很短很薄,可以清晰地看見好看的眉眼——真正的美男,敢於露出自己清晰的眉眼,敢於以正常的角度照相,較之一些非主流齪男,只敢用厚厚的流海遮住自己的多邊形小眼,只敢以45度望天的憂鬱照型面對低像素鏡頭,還要用PS或者是光影魔術手對自己的照片進行多種模糊處理,再用火星文寫上“我的愛情、很受傷”。
廢話不多說,一言以蔽之,他就是那種讓女人一見就想立刻摁倒的誘人傢伙。(這都幾言了,你的腦子不是短路,而是燒毀了)我敢跟你們打賭,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誘人的男人,女人倒是見了不少……這個美男是誰呀?我真怕他是我某一個女同學的男朋友,這樣我回家之後一定痛哭流涕,對自己沒有先下手而後悔莫及,我更怕他是我某一個男同學的男朋友,這樣真是萬劫不復了。我看過很多彎男被掰直的小說,但是我針對此事諮詢了我們班一個資深腐女,她篤定地告訴我,直男被掰彎之後,就不可能再被掰直了。
正當我以極度猥瑣和花痴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美男的時候,他也轉頭看我,眼裡含著一絲笑意。如果非讓我用一個成語來概括他的表情,我想大概就是……含笑九泉。我顫抖著伸出爪子,親切地搭在他的肩上,皮笑肉不笑地問:“這位童鞋,你是哪位?”
蘭禹捷作暈倒狀,指著我說:“他是杜翊啊,虧你們還是青梅竹馬!”
我血氣上涌,有種想要大口噴血的衝動。不帶這樣的,杜翊怎麼可能會長成這樣的?不是都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嗎?憑什麼這小子小時候就挺人模狗樣的,長大了更加人模狗樣?媽媽,你說的話也不見得完全就是對的。
“杜翊……”我嘴角抽動著,無比猙獰地抬起臉來,“你……是不是去過韓國……”
杜翊怔了一下,遂即揚揚唇角,“沒有,怎麼了……小瑜?”
丫丫的呸,這小嗓音,那小語調——我一直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沒想到運氣從小就伴隨在我左右,我居然和這麼一極品男狐狸精是青梅竹馬!我非常鎮定地問:“你整容了吧?”
杜翊笑出聲來,眼睛彎彎。我內心澎湃著,虎軀一振,做出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撲倒美男的惡行。是的,大家想得沒錯,我一個狼撲,抱住他的脖子,假裝喜極而泣道:“杜翊呀~~我想死你了!”(林浩然附身?!)在大家的起鬨聲中,我心滿意足地就想收回我罪惡的雙臂,卻感覺杜翊的手臂在我腰間忽然收緊了一下,我還沒細想是怎麼回事,他就放開我,跟大家說:“我跟這丫頭快十年沒見了,互相思念得緊。”
大家都笑起來,秦楓拿著酒瓶,倒了兩杯,說什麼也要我和杜翊乾杯。我爸爸不讓我喝酒,但今兒個為了杜翊,我拿過酒杯咕嘟咕嘟喝了,放下酒杯的時候,看見杜翊微抬著下巴喝酒,喉結上下一動一動,曲線動人得無以名狀。
“半路堵車,來遲了,我向大家賠罪。”杜翊拿起酒瓶,給在座的人都倒滿酒,蘭禹捷賠笑著打趣:“哪敢讓你親自倒酒……”輪到我的時候,我也學著蘭禹捷客套著:“哪敢讓你親自……”誰知他略過我,給坐在我身邊的人倒了一杯。我又虎軀一震,卻聽他對我輕聲說:“你別喝酒。”
我眼巴巴看他跟大家乾杯,然後就此放下酒瓶,瞄了一眼我身邊窄得可憐的空位,卻還走過來坐下,這樣我們倆就幾乎貼在一起了,我心裡那叫一個高興。還沒高興多久,門就忽然被人打開,一個相當高的人進來,一屁股坐下,拿了一瓶就咕嘟咕嘟都喝了,然後喘著氣,擦擦腦門上的汗,說:“可累死老子了,剛參加完高中同學會就趕過來了……”
這個又是誰?長得不太像我認識的小學同學啊……唇上還有一點小鬍子,怎麼看怎麼像畢福劍啊……是老師吧,難道是小學時的副校長?在我印象中,我們學校只有那麼幾個男老師啊。我正努力回想著搜尋著破碎的記憶,忽然一邊的杜翊動了我一下,用下巴指了指畢福劍,說:“陳鴻來了。”
我第三次虎軀一震!我的雙眼從來沒瞪過這麼大的,覺得自己的眼眶都要裂開了,什————什麼!!!這個畢福劍就是當年的陳鴻!!我太好奇了,一個小學時長得像陳冠希的人怎麼在幾年之中進化成畢福劍!難道,陳鴻也有一個姓畢的姥爺……通過一番孜孜不倦地打探,我從多個同學那裡知道了陳鴻進化的步驟。小學時長的像陳冠希,初中長得像王力宏(也還挺帥的),高中開始長的像張學友,沒想到再經過幾年滄海桑田,居然成了畢福劍……有句話說得好,時間是最好的老師,但遺憾的是——最後他把所有的學生都弄殘了。我看看眉清目秀讓人一見就想強X的杜翊,再看看cosplay畢福劍的陳鴻,感嘆道,這真是個奇妙的世界啊。
郎騎寶馬來
我還沉浸在陳冠希→王力宏→張學友→畢福劍的打擊里不能自拔,漸漸回憶起我高一的時候,聽說四中的籃球隊來我們學校搞友誼賽,我急急趕到籃球場去卻沒有見到陳鴻——不是因為我沒見到,是因為在場隊員里只有一個像張學友的,沒有像陳冠希的……話說陳鴻來了以後,大家都用很曖昧的目光看著我,我忍辱負重地站起來,哭喪著臉道:“陳鴻……你知不知道我當初喜歡你呀!”說著,我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丫的,我終於說出來了,反正咱現在清清白白,說出來也不會怎樣。
陳鴻·畢福劍憨憨地一笑,我差點就要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衝上前讓畢福劍給我簽名了。他摸了後腦勺,問:“現在呢?”
我拼命搖頭,進來送水果拼盤的小姐看見狂搖頭的我嚇了一跳。
鑑於我一進來就成為大家的焦點,直到現在淪為大家的笑柄,我萬分尷尬,我基本上還是想做一個正常人的,於是乎我起身,藉口去洗手間來平復我過於激動的心情。
站在鏡子前我補了補唇彩,回想一下我們班同學的變化,再次感嘆人生無常,青春易逝,我等皆如花美眷,而有些人已經似水流年。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正巧看見杜翊走了進來(這個KTV是洗手池公用,男女廁分開的),他和我對視著,我一時緊張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決定客氣幾句——說到客氣,中國人的客氣很有一套,比如看見鄰居出去,就會問:“您出去呀?”再比如看見朋友在吃飯,就問:“喲,吃飯呢?”最後一次比如看見領導進你辦公室,你要站起來說:“喲,頭兒,親自來呀?”往往回答都是肯定的,外國人很不能理解,覺得你們中國人怎麼盡問廢話。我們從小都這麼聽過來的,因為遇見熟人不客氣一下是不禮貌的。
所以,我對著杜翊客氣道:“喲,親自上廁所呢?”(杜翊:……)話音剛落,我就恨不得那高爾夫球棒敲自己的腦袋,為什麼我總是講出容易讓人面癱的句子呢……我這句客氣讓杜翊點頭也不對,搖頭也不對,最後他笑出來,那叫一個冰蓮開花百花凋啊,“小瑜,你的病還沒好嗎?”
“病?什麼病?”雖說現在甲型流感在世界範圍內流行,但我還沒機會得吧。
“21三體綜合症。”
我醍醐灌頂,渾身暢快,時隔多年再次聽見這熟悉的病名從一個失散多年現在變成美男的竹馬口中說出,別提多親切了。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我們還能如此自然地開玩笑,雖然我們各自都有著對方不知道的一段成長經歷。那一瞬間,我心情非常好,覺得眼前的灰暗全部掃清了。
見杜翊在我面前站了好久,才想起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於是很小心地組織了詞語,問:“你不上廁所嗎?”
“我來找你的。”杜翊隨即轉身往外走,“裡面太吵,說話不方便。”
“哦。”我應了一聲,傻傻跟出去。這小子,早知道你現在成了這副模樣,我當初一定不放過你。“對了杜翊,我媽聽說我來參加同學會,說好多年沒見你了,讓你今晚回家吃飯。”
杜翊的後背明顯僵了一下,轉回身,忽然很蒼涼地問:“回家……吃飯?”
“恩。”我比較遲鈍,沒發現他那時的蒼涼。
又走了幾步,杜翊倚在落地窗邊,“小瑜,手機號給我。”
“幹嗎,要追我麼?”我一邊掏手機,一邊欣喜地問。
“你怎麼不追我?”杜翊反駁我,拿了我的手機往自己手機打了個電話,我的目光便移到他按手機鍵的手指上,修長而有力,望著手機屏幕的眼睛專注而乾淨,長而密的睫毛微垂著。他……一定整形了,要不就是我小時候沒正眼打量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