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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嚇的?”胡皎聽得入神。

    “帥的。”糙女漢子程賞心難得嬌羞。她記得當時1169號還很有禮貌地跟她打招呼,“你好,程警官。”

    對此,陳院長的解釋是,“他看到了你送1132號過來時在我們醫院的簽字,他……識字。”

    程賞心想起1169號是個重度妄想症患者,就偷偷問院長,“他妄想的內容通常是……?”

    “哦,他總是妄想自己是——福爾摩斯。”陳院長挑眉,說話有點像開玩笑,總之在程賞心看來並不靠譜。

    “老陳你的意思是,這種案件竟需要福爾摩斯的智慧?”1169號不以為然,明顯不同意陳歲寒的說辭。

    程賞心通過百度知道妄想症和精神分裂是兩個概念,於是試著跟1169號說話:“那麼,大偵探先生,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這位先生——”1169號用下巴指了一下流浪漢,連稱呼病友都是那麼禮貌而有教養,“不具備你們所認為的殺人的能力,你們的調查報告漏洞百出,一個在別人看來很高明而在我看來幼稚可笑的兇手用卑劣的手段輕而易舉地把謀殺罪過推到一個無辜流浪漢的身上,並且成功了。且不說他是如何實施的犯罪,單是在行兇前就已策劃將罪責推給喪失民事行為能力者,這種心思等於同時殺害兩個人。兇手確實有點小聰明,但,十分愚蠢。”

    程賞心不滿地問:“聰明和愚蠢,難道不是反義詞嗎?”

    “不是。”他飛快而篤定地回答。

    胡皎這會兒也感受到一陣心肝膽兒顫,第一,她驚訝於這個精神病院住院者能夠清楚地說出這麼一大段話(在她看來是非常不容易的),第二,內個神經病竟然說這是謀殺。好吧,她承認自己也懷疑這起案件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這麼快咱們又見面了

    不過這是短篇,大概兩萬字左右~

    ☆、內個神經病2

    窗外的景物飛馳而過,現在正是上班的點兒,路上十分擁堵,十字路口通常要等待兩三個紅燈,才可通過。胡皎坐在車裡,壓根兒沒有感覺到堵車的煩悶,連沒來得及下肚的火雞肉包子都拋到腦後去了,這對一個吃貨來講是多麼的不容易。她習慣性推了推眼鏡,把程賞心說的案件細節細細琢磨了一陣,用自己所學的專業知識分析了一下,感覺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勁。

    程賞心說,黃奇十分富裕,家中住宅是自蓋的三層小樓,獨門獨戶。當時現場十分凌亂,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但打鬥僅限於一樓。黃奇的屍體呈俯趴狀倒在茶几上,腦後三處擊打痕跡,頭骨碎裂形成致命傷。兇器木杵來自黃奇家,之前一直靠在客廳門後,黃奇死後它被流浪漢帶走,而黃奇家的現金和首飾一分沒少,一個沒丟。黃奇的妻子蔡寶淑當時剛出門打麻將不久,農村地區大多沒有隨手鎖門的習慣,院子、住宅門都大開著,以便隨時有人過來串門。唯一有疑問的是,現場沒有留下有價值的指紋和腳印,警察推斷,流浪漢長驅直入,受到黃奇的驅趕,受了刺激進而殺人,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實踐了自己來的最初目的——尋找食物。

    “狗是你們人類最好的朋友。”1169號抱臂靠在窗邊,面色平靜,娓娓道來,“但僅限於熟人。並不是所有的狗都跟偵探小說里描述的一樣,見著陌生人就汪汪大叫,然而一隻得到肉骨頭的狗,勢必會跟搶走食物的陌生人血戰到底,除非拿走食物的是極親近的人,那時狗會以為熟人要跟它做遊戲。破綻就在這裡。”

    程賞心當下一驚,這樁看似簡單的案件在這一點上忽然顯得不合理起來,在她和同事們看來,流浪漢精神不正常,只要是食物就要拿,去搶狗的食物甚至跟狗一起吃東西也沒什麼不合理的,但不合理就隱藏在人們固有思維的合理中。

    “瘋子的不合理就是你們所認為的合理,兇手不是瘋子,因此也這麼認為。”他說罷,很輕蔑勾了勾一邊唇角。這樣諷刺的笑容令程賞心猶如芒刺在背,不禁看向陳歲寒,陳歲寒沖她使了一個“不要反駁”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聽。

    “當然,破綻不止這一個。”果然,他見沒人反駁和質疑,就自顧自說下去,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法醫的驗屍報告顯示三個擊打傷都在後腦部,正常人在面對有威脅的對手時,怎麼可能把脆弱的背後留給對方?據我觀察,這位先生——”他再次用下巴指了一下他的病友1132號,“長時間處於驚恐瑟縮狀態,習慣性模仿他人,在受到他們威脅性攻擊時才會做出習慣性模仿攻擊行為,但攻擊動作以自保為出發點,且帶有退縮性。他行動遲緩,不具有忽然一個後空翻到死者背後的能力,就算受了刺激開始攻擊他人,第一處擊打傷也應該出現在死者的前方或者側方。然而,驗屍報告提供的線索是,兇手極有可能雙手握住兇器,從死者背後猛力擊打第一次。不但能讓死者轉身背對他,還能迅速拿起放在門後的木杵打向死者的,只有熟人。”

    “兇手為什麼把罪責推到他身上……”再發問,程賞心變得小心翼翼。

    “因為歧視。”1169號近乎冷漠,看向程賞心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絲冰冷,“似乎只要是精神病人,無論殺人放火都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精神病人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和意識,有時甚至被居心叵測的人控制和利用,可是作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他們的合法權益被固有觀念忽略,兇手利用這一點,把罪責推到精神病人身上,他知道精神鑑定的結果儘管能讓這位先生免於一死,卻使別人更加確認這位先生殺人的合理性——每樁兇殺案背後,都是人性的陰暗面。”

    “兇手是誰呢?”

    “兇手有駕照並且有一輛小型貨車。不過,這是你們警察要去查的事。”1169號別開頭,之後一句話也不願多說了,程賞心怎麼叫他他都不應的,自顧自擺弄起花糙,好像剛才的一切言論與自己無關,性格果然反覆無常,差到不行。

    “內個可惡的神經病!”程賞心怒吼。

    聽到這裡,胡皎不由得點點頭,問:“後來呢?”

    程賞心回答:“事關重大,我不能隨便聽信他的話,猶豫了很久,還是向局裡匯報了這幾個疑點,局裡馬上責令縣局大隊成立專案組,重新調查,按照……仇殺的方向去查。”說到這裡,賞心臉上露出少許得意。

    “最後,他們查出兇手是黃奇的親弟弟黃明。黃明是跑小貨車營運的司機,發現老婆跟黃奇之間有不正當關係,對親哥哥懷恨在心,策劃了這起謀殺。他駕駛農用小貨車把流浪漢載到村口,潛入黃奇家殺人後,把兇器和那些故意從哥哥家拿走的東西塞給流浪漢,載回縣城放下。當然,他實施謀殺前做了許多工作,例如尋找流浪漢、窺探黃奇家人的行蹤規律,甚至摸清縣城探頭的位置等等,非常精密兇狠。我們在他家找到了他行兇時穿的衣服,雖然洗乾淨了,但領子一角還能檢測出黃奇的血液,他也無法提供黃奇被害當時自己的不在場證明。說實話,兇手抓到後,我挺佩服內個神經病的,還帶了束百合花去看他,結果……操,他拒絕了,神經病!”

    “真神了哎……”胡皎不可思議地眨眨眼,“聽你的語氣,你一開始不是挺嫌惡他的嗎,為什麼後來改變了看法?”

    “因為那時他念出了我的名字。”

    “他識字的,你說過。”

    “不是,他說‘賞心,好名字。’”

    “看不出師姐你這麼膚淺,誇你的名字你就把持不住了。”

    程賞心搖搖頭,“他說‘賞心,好名字——我志誰與亮,賞心惟良知。’你知道嗎,別人都以為我的名字來源於‘賞心悅目’,其實我爸當初給我起名字,確實是因為他讀的那句詩。”

    胡皎嚴肅地點點頭,看來精神病院中也是藏龍臥虎啊。聽故事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車已經停在了位於工業路一條巷子裡的案發現場,巷子口拉起了警戒線,許多圍觀群眾在那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受害者的屍體經過了法醫的初步檢查後,蓋上了白布。比胡皎先到一步的法醫林森森正向支隊長和組長匯報初步驗屍結果。從現場看,死者為女性,身份證信息顯示她叫郭潔,28歲,家住L市江北區,隔一座大橋與祥口區相鄰。她身穿大紅色衛衣,緊身牛仔褲和藍色帆布鞋,扎馬尾辮,死於重物連續擊打頭部引發的顱腦損傷,傷口處有青磚的碎屑,死者身邊掉落半塊青磚,上面幾處有黑色的血液,邊緣處也沾有血跡。一輛翻倒的電動車原本壓著死者的腿,拍照後已經被移開。根據死者背後呈現的顏色喪不明顯的大片屍斑,林森森斷定她大概死於凌晨1點到3點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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