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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倫走之前說,可能最後炸死我們的不是炸彈!”細細激動地高叫。
簡崎捂著鼻子從廚房裡出來,大聲說:“管道被他弄壞了!”
“這裡廚房的煤氣、電器開關都可以遠程遙控,我懷疑底下這個匣子除了有爆炸裝置外,還有打火機功能。苗倫想製造一起看上去像煤氣爆炸的意外,就好像……他製造我父親河豚魚中毒意外一樣。”江醉墨把臉靠在細細汗濕的額邊,仿佛與她進行最後的溫存,“他在計算煤氣泄漏的速度,隨時會按下打火裝置,快走!來不及了!”
“江醉墨!”細細嚇得大叫。
她已沒有了心理活動,也沒有了思考能力,她感覺到一陣窒息的恐懼,不在於她將要死,而在與江醉墨可能要用他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她因為外公的畫丟失而不理他的時候,總覺得江醉墨性子冷漠嘴巴壞,自己一個勁兒倒貼,愛慘了他,這時才知道,他竟然這樣愛她,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一個人留在隨時可能爆炸的地方,讓她趕緊離開。
“內科醫生不會拆炸彈,所以,只能這樣救你了!”江醉墨說著,用力往下一按,簡崎拉住細細,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把她拽起來,測力器指針一轉,定格在130斤,“帶她走!!”江醉墨沉聲一喝,簡崎扯著細細的衣服,不管她大哭大叫,一把扛起她就往外跑。
簡崎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大力氣,居然能扛著死胖子一路狂奔,可能人在緊急時刻都能爆發出所有的潛力。
煤氣味越來越濃,江醉墨屏住呼吸,咬牙堅持著,他知道自己多堅持一秒,細細和簡崎就能多跑出去幾米。
能跑出去,就有生還的可能。
“——捨己為人啊,真令人感動。”
聽見苗倫的聲音,江醉墨沒有絲毫的驚訝,其實從他發覺苗倫遙控打開煤氣開關時,他就知道苗倫就在附近。還有誰比他更清楚家中電器的遙控距離?他甚至能猜出苗倫的計劃——先在附近打開煤氣開關,在走到安全的位置啟動打火裝置。
“為什麼殺我父親?”江醉墨低聲問道。
“我好不容易用一封匿名信阻止我媽去外省,本想著她因此鋃鐺入獄,你本來就不怎麼搭理她,江叔可能因此提出離婚,她會發覺只有我對她不離不棄,沒想到那幅畫是贗品,還讓她對你爸和你心存感激和愧疚!我呢?她虧欠我那麼多年,難道不應該付出代價?你跟你爸如果都死了,她的直系親人不就只剩我了?可惜,那天你怎麼不動筷子呢?你那天要是跟著你爸一起上西天了,我用得著廢那麼大勁兒搞出今天這一遭?”苗倫靠近江醉墨,看什麼珍貴文物一樣繞著他轉了好幾圈,剛才用來挾持細細的匕首就在他手中把玩,“知道你報警了,我可能也躲不了多久,但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冰涼的刀鋒刺進江醉墨的手臂,巨大的痛楚讓他幾乎卸去所有力量,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滴滴灑在椅面上。
“都這樣了還不放手?看來你放棄了跟我同歸於盡的機會,謝謝你哦,哥。”苗倫冷笑,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轉身就走。出了房門,他一路小跑,上了自己的車後開出去百來米,在一個建築物後摁下遙控器,只聽背後巨大的一聲爆炸,火光簡直把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變成白晝。他覺得分外輕鬆,好像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開車前往李緣珍所在的療養院。
這聲巨大的爆炸也讓簡崎大吃一驚,他回頭看向一片火光的獨立小樓,細細從他肩上滑落,一時悲憤得不能言語,整個人都傻在那兒,半天才喃喃道:“江醉墨……江醉墨……他……”
簡崎也被嚇住了,他一直偷偷地以為苗倫所謂的炸彈是假的,最後肯定虛驚一場,真沒想到,他們才跑出幾百米,那邊就真的爆炸了,江醉墨如今真是一命換一命。
“江醉墨!!!”細細終於回神過來,嘶吼著就往來時的路上沖,好像要撲入著火的小樓殉情一樣,簡崎畢竟理智些,死命撲倒她不讓她過去。想到苗倫可能真的在附近,他覺得江醉墨死了,自己不能有負他的臨終囑託,於是,他硬是拉著細細,不顧她的大叫大罵甚至劇烈掙扎,把她弄上了自己停在別墅區路口的車內,啟動就胡亂開了出去。
簡崎踩油門的腿也是軟的,失魂落魄地開了一段,才發覺剛才還激動得像是要跟他拼命的細細格外安靜,回頭一看,才發現細細已經暈倒在后座。
這一個晚上,又是被劫持,又是一個人靜靜等待死亡,又是目睹江醉墨因救她而死,細細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太不容易!
簡崎一直看不慡江醉墨,大部分是因為二人的情敵關係,然而今天,他卻對江醉墨再也討厭不起來,甚至有種由衷的敬佩。遠遠已可見警車呼嘯而來,簡崎下車呼救,細細被抬上隨之而來的救護車,一路送往醫院。
“你是報警的江醉墨?”全副武裝的特警問。
“不是。他為了讓我們有時間逃走,自己留在裡面,可能已經……”簡崎激動而語無倫次說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
細細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亮了,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掛吊瓶。她爸媽和簡崎一見她睜開眼睛,就紛紛擁上來問她身體怎麼樣。唯獨,沒看見江醉墨。
這一切不真實得像個噩夢。
“苗倫已經被抓住了!”簡崎憤恨地說,“當著他媽的面被拷走的!聽說他媽知道他不但害死江韜還干下這麼可怕的事,整個人都崩潰了!唉!還不知道他幹了多少壞事!一定要槍斃!”
“江醉墨呢?”細細不關心苗倫怎麼樣,李緣珍怎麼樣,在她殘存的記憶中,只留下江醉墨讓她趕緊離開時嚴厲的聲音。她這一問,大家都沉默了,爆炸引起的大火剛剛被撲滅,消防員和警察正在清理現場,大家和細細一樣,都在等待著關於江醉墨的消息。簡崎給江醉墨打過好幾次電話,可都沒有接通,他現在是又期待手機響起,又怕手機響起。
手機還是響了,大家帶著一絲期待和恐懼看向簡崎,他緊張地幾乎拿不穩手機。“餵……呃?我不買*彩!”他帶著一絲煩躁,掛了。
細細用手捂著臉,默默流著眼淚。她的無名指上,是昨晚江醉墨親手為她戴上的戒指,他們約好的,各自回家準備一下,要去領證。
簡崎的手機再次響起,他猶豫了一下,接起,小心地問:“餵?誰?”
細細一家只見簡崎的表情從驚恐到呆滯,從呆滯到驚喜,他們的心也跟著一會兒跌入谷底一會兒直衝雲霄。
這讓細細有了點希望,坐起來死死盯著簡崎。
“江醉墨沒死啊!”簡崎來不及掛電話就大聲宣布,“警察在現場找不到任何人體組織,說明他在爆炸前就跑了!屋裡沒人!靠!他是怎麼辦到的!老天!是被都敏俊xi救走了麼??”
細細鬆懈下來,倒在枕頭上又哭又笑。
讓我們一起回到苗倫離開之後的江家大宅,看看當時究竟發生什麼事。
江醉墨看著不斷滲出鮮血的手臂,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不了解人體構造的人就是不知道刺進那個位置最要害啊……他忍著劇痛撐起身體,雙腳一抬踩上椅子,整個人蹲在椅面上,測力計數值再次加大,顯示出江醉墨的體重,此時,他已沒有了退路。他握著鮮血淋漓的匕首,疼痛讓他格外清醒,一使勁,他把匕首拔了出來,更多的血噴濺出來,一時難以止住。
爸,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幫我這一次,咱們最後賭一把。
江醉墨的手向下摸索著,指尖觸到跟電路板相連的幾根電線,他捏住自己夠得著的幾根電線,把匕首貼了過去,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下一個動作的成功率跟買雙色球中一等獎的概率差不多,這一刻可能是他完整地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秒。
再見。江醉墨想。
“啪!”他割斷了胡亂夠著的幾根電線。
沒有爆炸。
江醉墨附身一看,測力計上的燈滅了,顯示屏暗了下來。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開門沖了出去,以平生最快的奔跑朝空曠的地方衝去,也僅僅跑了十餘秒,只聽身後一聲巨大的爆炸。
他被衝擊波撞出幾米,摔在了地上,受傷的手臂和背部在地上磨得一片血肉模糊,好在頭部並沒有遭到撞擊。
居然還活著啊……
掏出手機,剩餘電量僅2%,說不到十秒鐘就會自動關機。打給誰呢?
“錚瀾,百家湖高爾夫球場附近,準備止血和消毒藥物,馬上過來。”
“誰?誰受傷了?”
“我。”
手機自動關機,極度理智的摩羯座男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最正確抉擇——王錚瀾,軍總醫院普外科醫生,婚後住在百家湖別墅區b區,離江醉墨躺著的地方僅一公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