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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甜。
容枝眯起眼數了數。
還有四瓣兒了。
他吃得更慢了。
程天藝就強忍著渾身的寒意,目不轉睛地盯著容枝, 希望容枝能吱個聲。
哪怕只要對他說半句話也行。
……
“吃這麼慢幹什麼?”嚴世翰忍不住問。
“吃完就沒有了。”容枝攤開掌心,露出那可憐巴巴的幾瓣橘子。
嚴世翰心中一揪,抬手抓起一個橘子:“……再吃一個吧, 最後一個了。”
程天藝:“……”
就算再過半小時,他也別指望容枝分神看他一眼了。
“程天藝, 皓未娛樂旗下的藝人。”周經又一次開口了。
程天藝止不住又打了個哆嗦。
閉了閉眼, 認命了。
“你自己說, 還是我來說。”
“……我自己說。”程天藝再不復之前輕鬆的心態, 他覺得嗓子更疼了。
但能不說嗎?
程天藝小心地對上周經的雙眼, 再看一看旁邊的兩個男人,程天藝頭一次感覺到, 被野獸盯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心跳加快,喉頭如刀割。
連腿都發軟了。
“二,二零一四年七月,我和容枝進了同一個劇組……”一旦開了口,接下來的話也就不是那麼難說出來了。
那些背後動的手腳, 如竹筒倒豆子一樣, 嘩啦啦倒了個乾淨。
故意搶走容枝的化妝師。
把容枝擠出鏡頭。
害他反覆跳水。
讓他跪在地面上, 一遍一遍地重演一個鏡頭。
故意拉攏劇組成員排擠冷落容枝。
還有背後的句句詆毀……
大的小的。
原來有那麼多件。
說到後頭,程天藝重重地喘了兩口氣,他頭暈得厲害, 急切地想要為自己找個依仗的地方。
他的手往旁邊的沙發一搭。
卻聽見旁邊有人嗤笑了一聲。
程天藝忙轉頭去看。
就見一個英俊青年,頭上傷口青紫,看上去有些滑稽。但青年此刻卻滿眼陰沉的盯著他,讓程天藝笑也笑不出來。
他是……周浩其。
“看不出來,油頭粉面一張臉,背地裡心眼兒比你屁眼兒都黑……”周浩其冷笑一聲。
程天藝臉色漲紅,又羞又怒。
周浩其憋了一肚子的話。
網上噴有什麼用?
這孫子花錢撤稿,強行洗白,從頭到尾面兒都沒露。哪有當面罵來得爽快?
周浩其正要再開口,那頭越錚掃過來:“別說髒話。”
嚴世翰接口:“別帶壞了容枝。”
周浩其只好又憋了回去。
但他還是扭頭對著程天藝,氣勢不減:“就你這麼個玩意兒,別落我手裡。落我手裡,扒了你的皮都是輕的!”
容枝咬下了最後一瓣柑橘:“原來有這麼多事啊,我都不記得了……難怪以前很多人都不樂意搭理我。”
嚴世翰幾乎是立刻就皺了下眉。
越錚淡淡道:“演戲台詞功底不行,背後說人壞話,使這些手段倒是在行。”
他看向程天藝,再次淡淡開口:“我別的本事不行,但讓這些事兒在你身上重演一遍,還是能做到的。”
程天藝並不認得越錚,他一開始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但遠不如周經帶給他的震撼來得大。
他心底很清楚,周經要雪藏他是太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了。
可這個男人,哪裡來的底氣?
他是誰?
程天藝重重地喘了兩口氣,頭又疼又暈。
“回去吧。”越錚又開口,口吻還是那麼的平靜。
程天藝卻根本挪不動那雙腿。
“我,我來是要和容枝說對不起……”
周經打斷了他:“你可以走了。”姿態強硬,顯然是讓他連說“對不起”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室內暫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程天藝都能聽見自己心跳越來越快的聲音。
他突然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他完了……
他是真的完了。
“嗝。”容枝的聲音打破了凝滯。
容枝揉了揉肚皮,又端起水杯喝了兩口。
這個聲音喚醒了程天藝。
“容枝,你……你能原諒我嗎?”他顫聲問。
容枝從嚴世翰手中接過紙張,擦了擦嘴,反問:“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呢?”
“我……”
“沒有誰規定,你道了歉,我就一定得原諒啊。”容枝認真地道,“如果,今天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你還會道歉嗎?”
周浩其聽見這句話,心說。
可不就是嗎。
老子頭都被打破了,容枝還沒原諒我呢。你還妄想個屁股的原諒!
周浩其起身,一把拎住了程天藝的衣領:“別他媽廢話了,滾吧你。說了不原諒……”
他力氣不小,程天藝毫不設防,就這麼被拎著拖到了門口。
周浩其一腳踹開門,直接將程天藝推搡了出去。
程天藝晃了晃,被推倒了對面的牆壁上。
“你沒事兒吧?”經紀人嚇了一跳,忙收好煙,衝上來就要扶他。
周浩其卻動作更快,他抬腿把經紀人踹開,然後一手將程天藝摁在牆上,另一隻手緊握成拳跟著揮了上去。
“容枝不會下手打人,但我會啊。”周浩其冷冷笑一聲,伴隨著拳頭狠狠撞擊肉體的聲音。“啊!”
程天藝吃痛,摔倒在地。
兩個保鏢冷冷地站在一邊,就這麼看著他。
經紀人也不敢動。
他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打人的是周浩其!
他不僅在微博上瞎摻和,還跑到容枝的病房裡守著!
這倆人沒有一腿,誰他媽信啊?
經紀人都快哭出聲了。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這會兒門又開了。
容枝探了個頭出來。
經紀人怒吼:“你快讓他停下!待會兒警察來了,周二少肯定沒事,但你肯定跑不了,你也不想進監、獄、吧……”
經紀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誰生生扼住了喉嚨。
他的眼睛瞪成了死魚眼。
容枝的身後還站著個男人……
那是……周經。
經紀人張了張嘴,磕巴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天太過玄幻。
經紀人渾身僵硬地看著周經,聽著耳邊傳來毆打的聲音。
周經沒有呵斥自己的弟弟,他只是抬手,將容枝按了回去。
經紀人甚至隱約聽見他說:“別看了,不好看。”
不好看?
當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