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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更用一雙微微泛紅的眼注視著他。
容枝努力回想了一下。
他記得……
他記得剛和嚴世翰見面的時候,嚴世翰不是這樣的啊。
“您有什麼事嗎?”容枝忍不住先問出了聲。
嚴世翰從思緒中抽離,又對上容枝的雙眼。
張了張嘴:“……喝、喝粥嗎?”
說完,嚴世翰自己就沉默了。
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不喝。”容枝飛快地道,隨即他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越錚:“我今天想吃小龍蝦,可以嗎?”
越錚是最好說話的那一個人。
“幾斤?”插聲的卻是周經。
“三,三斤,可以嗎?”面對周經,容枝的姿態要小心一些。哪怕這個男人也跟著守了他幾天。
周經盯住他面上的表情,喉頭動了動:“可以。”
但應完聲,周經卻掃了一眼越錚的方向。
為什麼對著越錚,能露出那樣的神情?
對著他,就生疏了很多?
周經轉過身去打電話給容枝叫吃的,這才克制住了抬手摸摸臉的衝動。
他長得……
不醜吧?
提拎著冷飲、水果和三斤小龍蝦上門的,是周浩其。
他腦袋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但傷口還在,腦門兒附近還有一大圈腫脹青紫的痕跡,滑稽得像是剛從馬戲團出來的。
周浩其敲開門的瞬間,呆了呆。
他沒想到屋內站著周經,嚴世翰,還有個越錚。
三個男人,身量都比他高。三人齊刷刷地轉頭盯著他,周浩其當即就覺得右腿有點疼。
他艱難地走到了容枝的床邊:“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容枝點點頭,卻沒吱聲。
周浩其這才意識到,這位小少爺,實在難哄得很。
並不是誰開口道歉,他就立馬鬆口原諒的。
周浩其憋了半天,腦子裡就憋出來一句話。
……像他大哥!
多像他大哥啊!
這麼一想,周浩其也就不覺得憋屈了。
他忙殷勤地將食物在桌上擺好,拆開筷子,掀了蓋兒。還拿著水果進廚房洗去了。至於冷飲……周經只看了一眼,就給扔進了垃圾桶。
“他不能喝冷的。”
早熟悉了大哥的作風,周浩其也不覺得生氣,他反倒忍不住瞥了瞥床上的容枝。
嘿。
多慘啊。
給他大哥當兒子!
這不能幹,那不能幹……一旦越過了周經定下的那條線,那就得挨打啊!
周浩其高高興興地洗完了水果,還小心裝盤,然後遞到了容枝的手邊。
容枝已經坐在餐桌旁了。
他剛戴上手套,準備開始剝龍蝦。
周浩其就看見他大哥洗淨了手,挨著容枝坐了下來,並且伸手奪走了那隻龍蝦。
周浩其咂咂嘴。
不應該啊。
他大哥以前不愛吃這些玩意兒啊……
正想著呢。
就見他大哥動作熟練地剝起了蝦。
嚴世翰、越錚也陸續落了座,他們都洗淨手,戴上手套,開始剝蝦。
動作一致得仿佛在進行什麼複雜而神秘的宗教儀式。
周浩其再低頭看看自己,突然間覺得自己和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助理問:“二少,咱們走嗎?”
周浩其沒得周經的話,哪裡敢走,他又抬頭朝那邊看去。
就見容枝站了起來,伸手去按其他人的手:“……不不不我自己剝。”
卻沒一個人搭理他。
容枝懨懨地坐回去:“吃麻小的樂趣之一,就是剝蝦殼啊。慢慢剝開蝦殼,剃掉蝦線,再把入味兒的、微辣的龍蝦肉塞進嘴裡……這樣才是最好吃的啊。”
三個男人手上動作一僵。
嚴世翰乾巴巴地問:“……吃龍蝦,還有這、這種講究嗎?”
越錚和周經就乾脆裝作沒聽見,繼續低頭剝蝦。
要承認他們獻殷勤獻錯了?
那做不到。
容枝將他們的神色收入眼底,微微垂下眼:“不過這麼吃也很好。就像剝了滿滿一碟瓜子仁,一口氣倒進嘴裡,味道會變得格外的香脆。”
嚴世翰鬆了口氣。
越錚和周經也悄悄鬆了口氣。
瓜子仁嗎?
記下了。
這頭,周浩其才轉過神來。
敢情他們剝龍蝦,是要給容枝吃的?
周浩其小心底打量著他們的動作,心底的疑惑幾乎將他整個都淹沒。
周經對容枝這麼好,是因為容枝是周經的兒子。
那這兩個男人呢?
難不成他們是想泡容枝?
周浩其大驚失色。
恍惚間仿佛也看見他們被大哥打破頭的那一幕。
這會兒,病房門被敲響了。
護士在外頭柔柔地道:“周先生,醫院來了幾個人,說是來探望容少的。”
“叫什麼?”周經皺著眉,頭也不抬。
這個蝦殼,扎手。
“程天藝。”護士說。
“……讓他進來。”越錚突然抬起頭,冷聲道。
周浩其連同外頭的護士都嚇了一跳。
“哎。”護士慌忙應了聲,趕緊下樓去了。
程天藝並不想來探望容枝。
他比容枝出道更早兩年,程天藝面孔過於娘氣,那時候國內圈子還不流行花美男。程天藝打拼很久都沒能出頭。
而等容枝一簽約,就正好掀起了美少年的狂潮。
兩者際遇的大不同,引起了程天藝的嫉恨。
在容枝很快過氣後,程天藝在劇組裡碰見了容枝,於是就有了網絡上被扒出來的樁樁件件……
程天藝的經紀人還在低聲勸他:“你別急,現在拉下臉道個歉,為的是你自己的名聲。畢竟現在嚴影帝的神格還擺在那兒呢。等再過幾年,他的影響力沒有了。而你也一躍成為頂級男星了。那個時候,你再收拾容枝,不是很簡單嗎?”
“你的形象人設不能丟,只要和容枝談妥,哪怕以後你私底下再有動作,別讓嚴影帝看見就行……”
“到底是隱退很久了。粉絲都是健忘的。今天這個牆頭,明天那個牆頭。以後誰還會記得他是誰?他兒子是誰?容枝的演技爛你也知道,沒有了嚴世翰,以後他就是個屁。”
說著說著,眼看電梯已經到了,經紀人這才閉了嘴。
程天藝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有沒有聽進耳朵里去。
電梯門一開。
程天藝從助理手中接過那捧花,慢步走向了病房。
病房門是開著的,門外站了兩個保鏢。
等程天藝走上前去,就見一個護士對他說:“聲音小點,不要打擾了病人休息。”
程天藝很久沒聽過這樣的口吻了,他壓下嗤笑的衝動,滿不在乎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