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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石眨眨眼,很認真的說:“爸,你怎麼罵我我都沒啥,但你不能把你自己也捎上啊。”
周老爹氣得直冒煙兒,一會兒看看周石媽,一會兒看看周石,夾在中間這叫一個糾結:“你看看,你看看,反了你了……”
周石把臉遞了過去:“爸,要不你扇我兩巴掌解解恨?”
周老爹哪能遂了兒子的願,你讓我扇我偏不扇,換踹的!
結果沒一會兒,就聽周石咕噥:“爸,踹我你就賠了,我有免疫力的。”
周石發現自己好像又賴皮了,可孩子跟父母,有什麼不能的呢。如果他骨子裡還殘留著那麼點兒孩子氣,那就只在爹媽這裡釋放吧。
第70章
劉遠最終還是沒搬出那個破樓,周石沒轍,那就繼續三天兩頭的往裡面跑,日子長了,街坊鄰里又傳開了,說哥哥出息了,現在也輪到弟弟享福了。
於是樓下小賣部大媽又忙活開了,一見周石就打聽,大兄弟,你這算是成了,車也開上了,小西服也整上了,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閨女啊,老婆子我手裡有的是。弄得周石回回進樓都跟非法潛入似的,左躲右繞,生怕被大媽看著。
當然也有那明眼人看出來的,比如樓上那位大哥。一見到他,就曖昧的笑,關鍵是一笑就露出兩排黃牙,和他家酸菜一個顏色,實在缺乏美感。周石一度懷疑之所以被他發現,是因為這樓的隔音太差,他和劉遠天天在那小破床翻來覆去的折騰,就隔著一層薄薄的天花板,聽不見才怪。
周石的小公司也真正上了正軌,王小衛撤了股,其實本來也沒多少,但周石知道他那意思,股撤了,人自己就沒義務再留這裡,他回去繼續弄他的賺錢公司,偶爾會打電話過來問問公司情況,以表關切。不過周石基本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時間一長,聯繫也就慢慢的淡了。不過周石心裡一直記著,如果有一天在生意場上,王小衛需要他幫忙,或者是經濟上的,或者是人脈上的,只要是他力所能及,那麼他一定二話不說。
周五,周石都會在劉遠這裡過夜,因為緊接著就是周末,他們便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膩味在一起。
這個周六,劉遠要上半天班兒。所以周石一起床,枕邊就是空的。他那叫一個失落。可不一會兒,便又精神起來,他一直想著要給劉遠做頓大餐,可一直沒機會。每次他吹自己跟著老媽學了多少多少的時候,就會被人以懷疑的眼神藐視。
周石覺得今天正名的時刻到了。
於是一溜煙爬起來,糙糙洗漱穿戴整潔,他便去了附近超市。超市剛開門,很多鮮貨還沒上呢,周石就在裡面轉悠啊轉悠,好容易挨了四十多分鐘,總算把東西等全了,他才興高采烈的把推車裝滿,然後結完帳,大包小包的回家了。
剛走到樓底下,周石就聽見一陣劈里啪啦的鞭炮聲,再往前瞅,好麼,這是誰家花車來接新娘了。周石難得主動的靠近小賣部,問大媽:“這哪家姑娘嫁出去了?”
周石這純屬八卦,但沒辦法,小樓就這麼點兒人家,基本都臉熟,他確實很好奇。
大媽興致立刻來了,沒好氣的推了周石好幾下:“就二樓那個老王家,女孩兒當幼師的那個。”
周石半天沒對上號,可被大媽推得可有點疼,只得出聲:“你總推我幹嘛啊。”
大媽還一臉怨氣:“本來大媽想介紹給你的!看看,你不見不見,被別人搶先了吧!”
周石哭笑不得。心說未婚男青年們加把勁兒,趕緊把全樓的姑娘都娶了吧。
說話間,新郎已經把新娘抱出來了。這是當地的習俗,新郎接新娘必須從家裡抱著出來,抱下樓,抱進花車,整個過程新娘的腳是不能碰到地的。那姑娘有點豐滿,周石略微同情了下細高條兒的新郎,總覺得那胳膊好像有點兒晃悠。
好容易折騰完了,花車也走了,樓道才清淨下來,周石又把東西拎到手裡,準備一鼓作氣的衝上樓去。一邊沖還一邊用那新郎打氣,人家抱個大活人都成,自己拎這點兒東西算啥。
回到家,周石換好衣服就開始忙活,前陣子劉遠單位不知哪位大姐開始在晚上夜市兒擺攤搞副業,倒騰的東西琳琅滿目,有一天心情好了就拿了些到單位去分發,劉遠挑來挑去,就弄回來一個卡通圍裙,樣式忽略不計,周石現在看著都覺得腦袋疼,不過倒確實挺實用的。
劉遠媽來的時候,周石就是這麼個造型,一俊俏大小伙子,圍了個三隻小豬的圍裙,左手小鏟子,右手長筷子,估計在她進來之前正烙餅翻面呢。
劉遠媽很鎮定:“呃,我兒子前兩天把鑰匙落家裡了,我就尋思過來看看,想著他一個人住屋裡肯定也沒收拾……你叫什麼?”
周石木了,但木了也能應激反應:“周石。”
劉遠媽的情報都是從女兒那獲取的,按照她掌握的信息,這個叫周石的應該和自己兒子的第二個朋友而且已經分手了,那麼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阿、阿姨對吧,”周石可算回神兒了,趕緊走過來招呼,本來還想伸手的,可伸到一半兒發現沒空閒的,立刻用笑容取而代之,“那個,你先坐,劉遠今天有半天班兒,說話就回來了,我、我給你倒水去!”
周石語無倫次的就去廚房倒水去了,劉遠媽就坐在小沙發里回味,劉婧形容這人的時候劉遠媽都沒怎麼信,覺得一個男的能好看到哪裡去,再說自己兒子已經夠漂亮的了,可現在看了周石,劉遠媽覺得閨女形容的還遠遠不到位。只是,這會不會太好看了點兒,將來靠得住麼?
而且,最重要的,他倆不是分了嗎?
劉遠回來的時候,就見他媽坐在沙發里,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穿越回家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媽,你怎麼過來了?”
劉遠媽把鑰匙遞過去:“給,丟三落四的,回頭你再把自己弄丟可行了。”
“敢情在家呢啊,我都丟好幾回了,現在光備用鑰匙就一大把。”劉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完才發現不對勁兒,四處尋摸半天,自言自語似的咕噥,“人呢?”
劉遠媽思路清晰的給出答案:“倒水去了,不過是挺長時間以前。”
劉遠黑線,轉身就進了廚房,見周石正聚精會神的對著炒勺里咕嘟的魚發愣呢。劉遠沒好氣的推了一下:“你給我媽倒水倒到外太空去了?”
周石一個激靈,恍然道:“啊,對,你媽來了!”
劉遠真想踹死他得了。
好在周石大腦短路手藝沒短路,一桌子菜做得倒是讓劉遠媽特滿意,本來是擔心兒子自己住吃苦,現在看看,除了房子破點兒,別的倒沒什麼了。而且吃飯的時候劉遠媽還特意觀察了下,又問了問周石的情況,最後給周石打了九點五分。除了性別,其餘都挺好。
對於劉遠媽的問題,周石是有問必答,不過也都沒特清楚,就撿關鍵的說。比如家裡背景啊啥的,就沒太透底兒,反正也不重要。
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
劉遠媽走的時候,和周石說過年上家裡坐坐,他爸肯定也想看看。一句話弄得周石激動得半宿沒睡。
周石這一不睡,就把劉遠折騰了。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總來來回回的翻身,弄得床一個勁兒的吱嘎吱嘎。
後來劉遠終於受不了了,又困又乏的,自然沒好脾氣,就閉著眼睛低吼:“你能睡不,不能睡去沙發里折騰!”
周石一看,喲呵,敢情劉遠也沒睡啊,趕緊翻過身把人摟懷裡了。
劉遠覺得自己就是典型的偷雞不著蝕把米,被周石這麼一摟,更沒法睡了。
那人還在耳邊不斷的嘟囔:“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了,除了爹媽,我就你這麼一個債主了。”
大半夜的,烏漆抹黑的,劉遠有點糝得慌:“什麼亂七八糟的……”
“對不起。”
劉遠受不了,被窩底下一腳就狠狠的踹了過去:“讓你大半夜的抽風!”
哪知道周石卻摟得更緊了:“你再踹我幾腳吧。”
劉遠徹底聚了白旗,愛抱抱,愛摟摟,反正他是不理這個神經病了。
因為年三十兒都要回各自的家,所以臘月二十九的時候,貼對子,大掃除,就在劉遠和周石的小房子裡提前進行。
他們分工明確,劉遠負責收拾屋子兼擦灰,周石負責擦地貼對子。
“你說這福是正著貼還是倒著貼啊?”劉遠正收拾最後一個壁櫥呢,就聽周石在門外嚷。
“倒著貼唄,”劉遠理所當然道,“你沒看樓里家家戶戶都倒著啊。”
安靜了一會兒,又傳來周石的聲音:“可我家都是正著貼的,我老娘說了,那叫封建迷信。”
劉遠磨牙:“那你還問我!你愛怎麼貼怎麼貼,你貼個英文我都不管了!”
剛吼完,劉遠就對著壁櫥愣住了,不一會兒,他把靠在壁櫥牆裡隨意丟著的二胡盒子拿出來,擦擦浮灰,又把壁櫥里其他雜物一併取出來,一一清理,最後又重新放了回去,歸置得整整齊齊,然後一點點拉上了壁櫥的門。
樓道里,周石最終屈服了普通群眾,生平第一次,把福倒了過來,一邊貼,一邊不知道和誰嘟囔,福到福到,你可得說話算話。
大年三十兒那天飄了零星的小雪,不好打車,周石和劉遠就一起在公交站等。
去劉遠家的公交車先來的,臨上車之前,劉遠就囑咐:“別忘了答應我媽的,年初二一定得過來。”
周石很誠懇的點頭:“不過你讓你媽有個心理準備,不一定是我單刀赴會。”
劉遠瞬間黑線,說:“你別嚇我。”
周石攤手:“這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得看老頭老太太的,萬一興致來了……”
公交車大喇叭刺耳的響起,然後就聽見司機吼:“你倆到底上不上,都趕著回家過年呢!”
劉遠趕緊不好意思的笑笑,剛要邁步,卻一下子又被周石拽了回去。然後就聽周石和司機說:“我們等下一輛。”
司機沒好氣地說了句“有病”,末了按上車門呼啦啦開走了。
雪花兒還在輕輕柔柔的飄著,落在屋頂上,落在樹枝上,落在地面上,落在人的肩膀和發梢上。
劉遠和周石說,下一輛你要還敢如法炮製,我讓你看不到明年的太陽。
周石趁四下無人,偷了舊曆年的最後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