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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毅又笑成了一臉褶子:“我就和他說給他介紹個朋友,談戀愛唄。”

    “操,你他媽還真能忽悠!”鬱悶一上午,郭東凱總算撿了個樂子。

    第2章

    時值一月,凜冽的大風一刮就是一整天。街邊小販的簡易塑料棚被吹得搖搖欲墜,樹上的葉子早就沒了,可乾枯的樹枝還要在這風裡辛苦而狂亂的晃動,發出暗啞的聲響。

    儘管劉遠把周身都捂嚴實了,可那風還是能從圍巾的fèng隙灌進去,然後把臉頰吹得通紅。尤其是從主幹道到學校正大門之間是條寬敞筆直的馬路,風正勁,劉遠低著頭頂著風一步步往前挪還真有點紅軍過雪山的悲壯。

    周圍還有幾個男生也是要進學校的,雖然同樣頂著風,可劉遠就眼睜睜的看著人家從自己身旁果斷超車,且沒有一點同情心說哪怕過來拉自己一把!

    不知怎的,劉遠就想起了前日看的XX講壇,說楊貴妃究竟有多重,史料上是沒有確切記載的,但在一本野史中曾經記錄過這樣一段趣事,說楊貴妃和唐玄宗有日閒來無事,一起翻看閒書,當看到漢成帝因為怕趙飛燕身子太輕盈而被風吹跑故特意給她造了個七寶避風台的時候,唐玄宗笑著對楊貴妃說,爾任東南西北風。

    看,這就是紅果果的體重差距。劉遠不無鬱悶的想,也許,該把自己再吃胖點?可,那個七寶避風台貌似很漂亮的樣子……胖還是瘦,劉遠糾結了。

    正步履蹣跚呢,迎面過來一人。劉遠微微抬眼掃了下,原來是葉子臨班上的康維。劉遠給他們班當過幾次模特,都認得,加上劉遠這閃亮系的到哪兒都挺顯眼,一來二去也挺熟了。這會兒康維正往外走似乎想出去。一見劉遠立刻吹了聲口哨:“小花鼓,咋才回來啊,你老公可一直在素描室等你寬衣解帶呢。”

    劉遠沒好氣的白了眼:“滾。”

    康維討了個沒趣,當然他在做這件事兒之前就知道下場肯定是沒趣。可還是禁不住賤啊,一看學弟這小樣兒吧,他就想擠兌兩句。現下被人罵了,那也是罵得通體舒暢神清氣慡。

    自虐完了,康維繼續往前準備和劉遠來個擦肩而過,哪知道剛走到小孩兒身邊就被人抓住了袖子。康維納悶兒的回過頭,於是便對上了劉遠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就那麼微微抖著長睫毛望著你,用流轉的目光訴說著自己的渴求。

    康維打了個寒戰。劉遠這變臉之快,絕對超光速。

    “你想怎……”康維話還沒說完,忽然又起陣邪風,康維是順風向,風力之猛直把他吹得想往前倒,好容易站穩腳跟,逆風向的劉遠已經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聰明如康維,悟了。

    二話不說拉起劉遠的胳膊就往學校大門裡拽,本來也沒多遠的路,加上康維的鼎力相助,不一會兒劉遠就進了校門。兩側有了教學樓,風立刻小了起來。康維見這劉家樹葉兒飄不走了,便大功告成似的拍拍手上的塵土:“歐了,來,說說看你準備給英勇的騎士什麼勳章?”

    劉遠收了水汪汪換上硬邦邦,毫不吝嗇的抬腿給康維後屁股烙上個腳印:“趕緊滾你的吧。”

    看著劉遠哼著二胡小曲兒揚長而去,康維總算明白啥叫過河拆橋兔死狗烹。可誰讓他真扛不住那小傢伙的以眼殺人呢,靠,趕上辣妹級別了。攏攏風衣再一次往學校外面走的時候康維還在想,那劉遠要是一女的,沒治了。嘖,沒投好胎啊。

    劉遠因為欺負了老實人,心情大好。其實他和葉子臨絕對是純潔的哥們兒關係,葉子臨是GAY,但人家和BF陸梵那是打小一起長起來的,據他了解倆人好了有七年,好麼,再加一年抗戰都能勝利,所以儘管他瞧著葉子臨挺順眼的,葉子臨對他也似乎可能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但他不準備當小三,多不仗義啊。而且最重要一點,他看陸梵比看葉子臨還要順眼,那麼好那麼溫柔那麼會照顧人的一哥哥,劉遠打心眼兒里希望他能幸福。

    至於小花鼓這名字,可有來歷了。想當年劉遠考這個學校時,最後一環是現場面試,說白了就是讓老師們聽聽你到底有幾把刷子。這可是決定生死的一環,於是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千錘百鍊恨不得把家底兒都抖落出來,專挑難曲子上,雖然錯音在所難免,可這顯得你水平高啊,而且還真有那一個音不錯手法嫻熟意韻悠遠驚為天人的,當然這屬於特招級別,來了估計就是奔著獎學金的,所以不做考慮。當時面試的有五十個人左右,劉遠排44號,於是他坐在外面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二泉映月》,聽得他都覺得生活困苦命運不公天空陰霾社會黑暗,好容易有幾個拉的《賽馬》,還都跟病馬似的,就有個《光明行》還拉得很有味道,可惜雙拳難敵四手,等劉遠進考場的時候,老師們的元神都開始頹廢了。

    劉遠本來想拉的是《月夜》,也是首悠綿的曲子,難度也夠,可一進考場看這架勢,便臨時起意改成了《小花鼓》。《小花鼓》是劉遠剛學二胡那會兒最喜歡的曲子,為了練這個他沒少用“殺雞”聲折磨家裡人,後來學得年頭多了,會的曲子比這難的複雜的多的是,可劉遠還是最喜歡這個。可能一開始在他心裡紮根太深了吧。

    《小花鼓》是作曲家歡度新年看見小孩兒們街頭巷尾打起小花鼓,遂有感而作,因此曲子一開頭就是兩聲兒撥弦,劉遠這弦撥得那叫一歡快清脆,一下子就把老師們的精神頭兒給撥起來了,再後面順理成章,手法OK,藝術感情OK,曲子討喜,孩子長得也討喜,男老師女老師無一例外,皆被秒殺。

    後來這事兒不知怎的就傳出去了,劉遠便得了這麼個外號。起先他還挺排斥,後來有天對著鏡子化妝的時候忽然開了竅,小花鼓,一聽這名兒就是個漂亮物事兒啊,再以後,劉遠就逢人三分笑,暱稱隨便叫了。

    大部分院系的期末考都結束了,校園裡有些蕭條,只有美術系的樓里還有些人氣,因為他們的最後一門今天上午考。這會兒應該是考完了,劉遠進美術大樓的時候看見教員室有幾個助理在整理卷子。

    素描室在三樓,一共有四個,劉遠逐一找過去,才最終在第四個里看見了葉子臨。那人正對著一個石膏像行注目禮了,見劉遠來了,立刻起身迎過來要給他脫帽子摘圍巾。

    劉遠下意識的躲了過去,自己動手把武裝都卸了。然後才咕噥:“今天不都考完了麼,你還畫啥?”

    “這是選修課作業。”葉子臨給畫板上換上張新紙。

    “選修課不是早結了麼?”劉遠奇怪,這向來比考試科目早考察的啊。

    “呃,我這是補交。”

    劉遠嘴角抽搐:“你壓根兒把選過那課的事兒都忘後腦勺了吧。”

    “哪那麼多廢話,坐好,別動。”葉子臨臉上發窘,重重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開始描描寫寫。

    劉遠身上不動,可嘴也沒閒著:“記得把我畫好看點,尤其是這羽絨服,別把質感給我畫沒了。”

    “一羽絨服有什麼質感!”葉子臨想把鉛筆當暗器飛過去。

    劉遠卻還真努力的思索一番,最後給出描述:“就是不軟不硬不緊密但也不能過於蓬鬆,呃,介於席夢思床墊和棉花糖之間的那個感覺吧……”

    葉子臨覺得對劉遠問出這種問題的自己才是抽了!於是他埋頭苦畫不再言語,只留元神飄蕩在素描室迎風流淚。

    畫到一半的時候劉遠有些無聊,就給葉子臨講了上午的不和諧會面。講那個郭東凱怎麼怎麼有味道怎麼怎麼身材好怎麼怎麼保養有道。聽得葉子臨直搓火,後來直接丟了句那你還回來幹啥,直接奔席夢思唄。結果劉遠居然沒反駁這句,而是可憐兮兮的扁扁嘴,說人家沒看上我。弄得葉子臨牙根兒痒痒恨不得把畫板給吃了。

    劉遠其實在郭東凱那兒是受了很大挫折的,之前沒意識到,這會兒越說越想不通:“葉子,你說咱哥們兒差哪兒啊,盤亮條順又懂事兒,打著燈籠都夠不著。”

    葉子臨懶得和他繼續這個沒營養的話題,沒看上最好,他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相不中這傢伙,那樣他……呃,他想做什麼呢。葉子臨畫筆一頓,又被自己困擾了。他最近總這樣,劉遠的GAY是很明顯的,外人可能只覺得他娘,但在同道中人眼裡這身份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打第一眼看見劉遠他就心痒痒,要不隔著年級又跨著院系的,他和劉遠八竿子也打不著。而現在,這種心癢越來越難耐。要不是礙著有陸梵,他早說了。可一想到和陸梵這麼多年的情分,葉子臨又不忍心,反正啊,這人生就是無數個糾結的集合。

    兩人各自心緒翻滾呢,葉子臨的電話響了。那是陸梵的專用鈴聲,劉遠曖昧的笑笑,葉子臨也不避諱,直接接了電話。劉遠本來以為倆人得聊上一陣子,可就聽葉子臨嗯啊了幾聲,然後頗為為難的說了句“周末恐怕不行,對,有事兒”之後,便掛了電話。

    “怎麼,約你周末出去?”劉遠純屬好奇寶寶。

    葉子臨聳聳肩,不大熱衷的嗯了聲。

    劉遠微微皺眉:“這陣子期末考,你倆挺長時間沒見了吧。有啥事兒比歡度春宵還要緊?”

    “一邊兒去。”葉子臨沒好氣的白劉遠一眼,“啥啥都沒體驗過呢別跟這兒給我冒充熟男。”

    “切,我教學片兒看得多呀。”臉紅對於劉遠來講似乎總處於絕緣狀態,無論什麼事兒到他嘴裡都跟說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沒什麼區別。

    葉子臨就不成了,趕緊舉手投降:“之前不是答應了周末請你吃海鮮嘛。”

    劉遠一愣,他倒早把這茬給忘了,當時也只是隨口一說的。

    心裡有點不得勁,劉遠抿了抿嘴唇,片刻後換上副歡快的口氣:“那有啥,人多更好啊。你讓陸梵哥也過來,這頓你出錢,可得算我請啊。”

    葉子臨心裡是不大願意的,可對上劉遠眨巴的大眼睛,最終只能遵命。

    劉遠輕輕呼出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有根毛毛兒從羽絨服的面料里鑽出了頭,他拿手輕輕一拽,一根絨毛兒就停在了手心,劉遠拿嘴輕輕一吹,便飛開了。劉遠心裡苦笑,要是給爹看見他這樣,又得對著列祖列宗哀號家門不幸,好容易出來棵獨苗還半男不女的不爭氣。

    “葉子,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劉遠忽然幽幽的開口,“你早就出櫃了不說,你爹媽還挺喜歡陸梵,咱們這樣的人做夢都不見得能夢見的,跟你這兒全實現了。”

    葉子臨動動嘴,想說什麼,卻終是沒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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