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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遠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家務事經周石這麼一剖析反倒有點諜戰的味道。最後他走到自己的電腦前坐下來,椅子轉半圈兒和周石面對面:“那我現在坐著說了。周少爺,你這聰慧的頭腦能多用在正地方不?”
“比如?”
“比如上班多用點兒心別光當個簽字機?”
周石瞬間黑線,帶著點無語的表情,說:“你怎麼和我老爹一個口吻。”
劉遠愣住,反過來一回味,也有點彆扭,可話就那麼自然的出來了,好像他比周石成熟多少似的。其實他自己也不上不下吊著呢,酒吧的工作畢竟不算正經活兒。但怎麼說,要放以前劉遠會覺得這狀態挺好,清閒得很又不愁吃穿的,可這會兒,怎麼都覺著有那麼點不上進。
周石見劉遠不說話,還以為他不高興了,便湊過來討好的親了個嘴兒,之後跟下了多大決心似的,一咬牙一跺腳:“我回,就死那兒我也認了。”
劉遠又好氣又好笑把眼前的腦袋瓜兒推開:“別弄得跟上前線似的,我那邊才真是三步一個坎五步一個坑呢。”
周石感嘆:“得,都不容易。”
劉遠苦笑,說不清心中滋味,便沒再說話。
周末,劉遠如約回家吃飯了。劉婧肯定是提前走漏了風聲,所以劉遠媽做了一桌子菜外帶幾斤大螃蟹,劉遠爸冷著臉,可人安安穩穩坐客廳沙發呢。劉遠私下聽劉婧說,老爹其實今天本來定好和系主任吃飯的,結果不知道用什麼藉口也給挪到明天了。
飯是一起吃的,可飯桌上還是沉默為主,問答為輔。
劉遠媽問:“工作怎麼樣?”
劉遠答:“挺好的。”
劉遠爸冷哼:“丟人現眼的有什麼好。”
劉遠媽問:“你倆……怎麼樣?”
劉遠憋了半天,結果磕磕巴巴出來的還是那句:“挺、挺好的。”
劉遠爸這回連冷哼都不哼了,權當沒聽見。
快吃完的時候劉遠媽低低念叨了句:“啥時候把人領回來也給家裡看看。”
劉婧立刻在一旁敲邊鼓:“就是,錢扔水裡還聽個響兒呢,這麼大一人被拐走了,他元兇總得露個面對不對。”
劉遠乾笑一下,敷衍道:“工作都挺忙的,等有機會吧。”
劉遠爸終於壓不住火了,一拍桌子:“敢!你怎麼領進來我就怎麼給你轟出去!”
劉遠不吱聲,悶頭使勁往嘴裡扒拉飯,心裡把老爸蹭了一百遍,多麼的善解人意啊。
吃完飯劉遠爸坐沙發里看新聞聯播,劉婧回屋上網,劉遠想幫他媽刷碗,劉遠媽沒讓,緊著說“廚房地方小你就別沾手了”。劉遠難得回來一次,實在想多跟爹媽待待,就靠廚房門框上和老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說著說著劉遠媽發現個問題:“兒子,你是不是長高了?”
“啊?”劉遠立刻精神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是嗎是嗎?”
“你站直了,媽好好看看。”
劉家小時候經常拿門框量身高,長一點就讓父母在上面畫個道道,咳,當然了,自從高中以後那道再沒更新過。所以這會兒一聽還有這可能趕緊站直了給老媽看。
半晌,劉遠聽見老媽特驚奇的感嘆:“真長了,快一寸呢。”
劉遠趕緊拿手比領,一寸,那就差不多三厘米啊,靠,難怪老話都說二十三竄一竄呢,還真不是唬人的。
經過這麼一出,劉遠媽心情似乎晴朗了很多,再去刷碗的時候明顯動作都麻利了。話匣子也漸漸打開,問這問那的。後來就問到了劉遠平時怎麼吃飯。
劉遠沒準備,實話實說:“有時候在外面吃,有時候叫外賣。”
劉遠媽聽完直皺眉,似乎在醞釀怎麼說這個話才好,過了會兒,女人才躊躇著開口:“還是自己做著吃好,又衛生又省錢,既然在一起了……你倆就得學著過日子。”
劉遠呆了呆,然後開始鼻子發酸。使勁把嗓子眼的熱氣咽下去,劉遠猛點頭:“嗯,回去我就啃菜譜!”
臨睡覺之前,劉遠鑽進劉婧那屋,姐弟倆才說起了悄悄話。
劉婧穿了身小碎花的睡衣,趁得人比實際年齡小一些,嫩嫩的,可盤腿在床上一坐,還是老姐范兒:“抗戰即將成功,壯士堅持努力。”
劉遠苦澀的笑笑,但最後還是用力的“嗯”了一聲。
劉婧揉亂了劉遠的頭髮,說:“啥時候把弟媳婦兒帶給我看看,你不想帶回家咱就去外面,我這準備了一肚子話呢。”
劉遠正喝水,被弟媳婦一詞兒給弄噴了,白開水一點沒糟踐都貢獻給劉婧當面膜了,劉婧正柔情撫摸著劉遠的手瞬間由掌變拳狠狠的敲了上去,然後抽好幾張紙巾猛勁兒擦。
劉遠特無辜地揉著腦袋,扁扁嘴:“誰讓你亂用詞兒。”
劉婧使勁瞪他:“我倒想叫弟夫,你聽得懂嗎!”
劉遠一個勁兒點頭:“可懂了。”
劉婧黑線,把紙巾都拋進垃圾桶里,然後用力捏了捏劉遠的臉蛋兒:“你乖乖的帶來就對了,也好給我鋪路。”
劉遠沒聽懂:“鋪什麼路?”
劉婧在床上摸半天才摸著手機,然後從裡面翻出張照片給劉遠看:“喏,你准姐夫。”
劉遠盯著那似曾相識的少年,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問:“有多准?”
劉婧想了想,給了個保守的估計:“八九不離十吧。”
劉遠忍住想捶床的衝動,問:“畢業沒?”
劉婧搖頭:“明年。”
為保險起見,劉遠覺著還該確定下:“是大學吧。”
劉婧把手機拿回來特認真的端詳起來:“他已經嫩得能裝高中生了麼。”
劉遠無言的望向天花板,在心理祈禱但願爹媽心臟足夠強壯。
話題岔開,劉婧再沒提要見弟媳婦的事兒。劉遠也鬆了口氣。他其實挺想告訴劉婧他和郭東凱已經分了,可話到嘴邊,還是出不去。更別提和爹媽說了。誰讓他出櫃的時候撂下過豪言壯語,什麼我這輩子就跟那個男的了,我變態我樂意之類,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還真挺生猛的,呵。
劉家其樂融融的時候,周家正戰火紛飛。果然如周石預料的一樣,周老爹周老媽各據一方爭執不下,都想拉攏周石這個生力軍。也因為這樣,所以倆人難得沒斥責不孝子的久不歸巢。周石哪方都不得罪,就兩邊和稀泥。
後來保姆把飯桌布置好,菜都端上來,兩方才稍稍熄火。
周老媽嘟囔著要把七大姑八大姨都找來彈劾周老爹,周老爹沒出聲周石倒先哀嚎上了,說家庭內部矛盾咱就不對外擴散了。其實他心裡是怕那幫子人來了又在他媽面前念叨男大當婚,就好像他二十七八還晃蕩特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似的。
周老爹對此不置可否,終於是把話題轉移到了周石身上,說你瞧瞧你這一天不著四六的,哪個女的能跟你?
周石嬉皮笑臉的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架勢氣得周老爹沒著沒落的。
可夜裡躺床上周石又把這話翻出來了,回頭再想想劉遠前兩天說他就是個簽字機,兩相對比,就有了那麼點危機感。女的不跟他他也不稀罕,那男的會不會也不跟他?
周石是個行動派,第二天坐辦公室里就把副經理叫進來了,讓他把資料給自己看。副經理特驚奇,但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問周石需要什麼資料。周石也說不出來,就說最重要的就對了。
不大一會兒,副經理抱著一個大文件盒進來了,挺鄭重的和周石說,這是公司近期幾個重要項目的資料。
周石明白那意思,怕自己弄丟了或者泄密唄,所以他認真的保證,放心,就我看,而且看完了我第一時間還你。
一向嚴肅的副經理難得露了絲靦腆。不好意思的推推眼鏡,沒說什麼便出去了。
副經理走後周石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啥,暈死,什麼叫看完就還你啊,他是總經理好不好……
不過周石的熱乎氣兒沒持續多久,僅半個小時,他就鬱悶了。資料上有漢字有英文,漢字他有讀沒懂,英文他乾脆讀都讀不順溜,幾頁翻下來人就開始昏昏欲睡。最後他把資料推到一邊,打個哈欠,開始玩電腦遊戲了。
第38章
劉遠在潘妮酒吧的工作時間一直是晚上六點到八點,屬於開場,這也算潘妮特別照顧,劉遠心裡明鏡兒似的,所以也格外認真賣力。
不過有些東西很不一樣了,劉遠能覺出來。比如以前他當眾表演的時候特喜歡人家起鬨吹口哨最好HIGH翻天,那樣他好像也騰雲駕霧了似的極其過癮。可現在,他巴不得台下靜悄悄的你就給我好好聽,他呢,便拉他的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
劉遠把這發現和周石講了,周石沒個正形的說你這是低調,現在正流行,差點沒給劉遠氣吐血。後來劉遠自己琢磨了琢磨,還是沒琢磨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酒吧壓軸表演的樂隊因為薪水問題跟潘妮鬧翻了,一時找不到頂替的,潘妮就和劉遠商量看能不能把演出時間再往後延長點兒,算救場。劉遠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等周石得著信兒想投反對票,為時晚矣。
“又過來了?”潘妮剛在後面忙活完想到吧檯弄杯酒喝,就見周石一臉哀怨的趴在上面,目光迷離的望著台上,人如其名,都快成望夫石了。
“你啥時候能招來新樂隊把咱家小孩兒刑滿釋放啊?”周石聞言把頭轉過來,沒好氣的衝著潘妮嘟囔。
潘妮挑挑眉,走進吧檯裡面:“你就不能回家去等人?天天來我這兒跟奔喪似的。”
周石一口酒險些嗆著:“咳,咳咳,你個女人說話就不能喜慶點……”
潘妮勾起嘴角:“上墳?”
周石好容易把氣兒弄順溜,完了咬牙切齒:“你他媽絕對投錯胎了,渾身上下哪點兒像女人!”
“謝謝,我也這麼覺得。”
潘妮隔著空氣給了周石一個飛吻,可惜粉紅色氣泡還沒到達,就被後者胡抓亂撓地扒拉開了。
百無聊賴,又喝了滿肚子水,周石晃晃悠悠的去廁所解決。剛走到廁所門口,正好有個人出來,周石也沒細看,擦著肩便進去了。可剛把褲子解開掏出寶貝,就覺著旁邊涼颼颼的,再一回頭,剛才擦肩那人還站門口往這邊駐足回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