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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陽就是難以消除內心的鬱悶、窩囊、甚至是委屈…徐陽出差,是臨時安排,他只想著出差關於工作上的麻煩和交涉,到早上才告訴趙平,下午出差的安排。
“我看新聞說,那地方現在鬧腦炎,你小心點…”趙平說。
徐陽點頭。
“晚上有時間視頻嗎?”
“視什麼頻,就兩三天。還有其他人,晚上肯定挺晚回旅店。”徐陽回答。
沉默一陣,徐陽接著找換洗的內衣襪子。
“我肯定會想你…”趙平說。
徐陽笑。
“…你是不是有意安排出差?你是不是想躲著我?……”趙平最後這麼問。
徐陽很意外,而且他馬上想起分手時候的福慶:“你怎麼了?…臨時安排!你以為我願意去!”
趙平沒回答,也不再說話。
他們那天是計劃一起上班離開,徐陽先把趙平送到距離印刷廠最近的車站,然後去總部。趙平滿臉沮喪地準備下車,徐陽一把拉住他,然後他們手拉在一起。
“等我回來,乖乖的,等我回來操你。”徐陽微笑,望著趙平,低聲說著情話。
趙平笑了:“早點回來…完事兒就回來…我肯定想你想得特別厲害…”
兩人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然後沖對方笑笑,趙平這才下車。
“當時我們在車裡沖對方笑,說是幸福的笑、深情的笑都不為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挺肉麻的…”徐陽這樣對我解釋:“可你也知道,一旦工作忙起來,根本就顧不上想那些,都能忘得一乾二淨…”
徐陽剛到徐州,趙平就打來電話,問到了沒有。當時非常不方便,徐陽接聽電話,是怕趙平有什麼急事,當他聽到趙平就是沒事吃飽撐的打這個電話,他告訴趙平沒事別打電話,可以發簡訊。
徐陽晚上接到趙平簡訊: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徐陽想睡覺,可他覺得必須回復趙平,他捨不得他不安或者等待…徐陽在絲毫沒有感覺的情況下,應付地寫著:我也想你…徐陽第二天中午再次接到趙平簡訊:我剛吃完午飯,你吃午飯沒有?吃完飯坐在這裡,周圍烏煙瘴氣的,然後想到你,突然覺得飯廳外面天氣特別好…徐陽說他當時感覺就是詫異,他不明白趙平怎麼突然這麼酸,這麼黏糊…然後,徐陽想到,還需要回復趙平,他想不出要回復他什麼,徐陽頓時有種說不清的煩躁,勞累…徐陽最終沒回復趙平。徐陽以為趙平會打電話,不過趙平一直沒再來電話,他在晚上發來一首詞:江南岸,柳枝;江北岸,柳枝;折送行人無盡時。恨分離,柳枝。 酒一杯,柳枝;淚雙垂,柳枝;君到長安百事違。幾時歸?柳枝。
徐陽看到詞時都懵了,因為他只能大概明白恨分離,酒一杯,幾時歸,他不能想像這是砍樹搬貨物做搬家工,不愛念書的趙平發來的。
徐陽這回不得不給趙平打電話,他至少要知道趙平那寫的是啥玩意兒。
電話里趙平聽著挺高興,他告訴徐陽,那首詞就是講一個如花似玉的婦女,因為男人出差,她恨不得他出差事情不順,然後他就能早日返回。
“這婦女夠惡的。”徐陽回答。
“其實也不是真盼望,就是那麼一說,表達希望老公快點回來。功名利祿都不期盼,寧可要愛情…”趙平這麼說。
徐陽聽著感覺太搞了:“你哪兒找的這麼冷僻的詞,聽都沒聽說過。”
“人家還不能高雅一回。”
徐陽笑,但他不想繼續聊什麼。
“你那邊合同談得順利嗎?”趙平問。
“還可以…我困了,睡覺了…”徐陽回答。
“那趕緊睡吧,好好休息,別太累…”趙平說。
第三天,趙平又發了簡訊…
徐陽說他現在死活也想不起趙平寫了什麼,有印象的就是很動情,很深情的一兩句話。徐陽看的時候,一個非常沒眼力的小年輕在旁邊伸著腦袋看徐陽的手機。
徐陽頓時來了脾氣,呵斥了小孩一句,他連忙也關了手機,更加心煩意亂。
出差回來,趙平看見徐陽後,很高興很熱情地撲了過來。徐陽說他一定表現得非常冷淡,因為趙平馬上就感覺到,馬上也停止了那種熱情…徐陽說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自己。他一點不是厭惡趙平的熱情,但他卻感覺壓力巨大。因為他無論如何情緒上給不了趙平同樣的熱情和喜悅,他或者裝一裝熱情,或者就不回應。裝熱情對徐陽來說太沉重,他不想委屈自己,而不回應會傷害趙平,會讓趙平錯誤以為他對他沒了熱情,他更沉重。
沉重來沉重去,徐陽煩躁,沒耐性,任性起來。
“周末去大超市吧,沒有炒菜的油了,小店的你不是說不能買嘛。”趙平說。
“剛出差回來,你讓我喘口氣好嗎?”
趙平沉默一會兒:“我其實就是想周末找個事情做…咱倆以前不是最愛一起逛超市…要不出去玩兒?不用你開車,我包個出租…”
“哪兒都不想去…周末我回家…”
“你怎麼了?”趙平問。
“我怎麼了?我怎麼也沒怎麼。”
趙平再次沉默。
“你是不是真想跟我保持距離?…你是不是想分手?”
趙平的問話,問得徐陽自己都愣了,他這才發覺他潛意識裡想回父母給他買的那套空房子裡,他想避開趙平,他想要清靜…趙平凝視徐陽,他好像在等答案。
“可能吧。”徐陽憑著本意,憑著享受減輕壓力、任性的快感,回答。
趙平難以置信的表情,可眼圈已經紅了:“為什麼?”
“……”徐陽想了想,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兩人沉默了有一分鐘。
“你煩我了是嗎?”趙平問。
徐陽不知道怎麼回答。
“徐陽!”趙平嚴肅地叫他:“我就問你一句…”
徐陽看著趙平,看著他眼淚在眼圈裡,他發現他是沒感覺的,不被打動的。他沒覺得他和趙平之間發生了什麼大事,他更多沉浸在自己說不明白的壓力、煩躁里。
“你是不是對我已經夠了,厭煩我了,不再需要我了?”趙平的語調帶著憤恨。
趙平這問話本身就讓徐陽感覺喘不上氣來,他想到自己怕聽趙平表達感情,因為要很麻煩地回應,想到他確實想避開他…等等…即使徐陽心裡明白他對趙平沒夠,不厭煩他,需要他,可徐陽就是看著趙平,覺得自己很坦率、勇於承認地,開口回答:“對,是,…”
趙平幾乎是愣了幾秒,然後他用手抹把臉,抹了要留出的眼淚,一掃剛才的傷心表情,還挺冷靜,甚至如釋重負般:“行,我明白了。”
徐陽心裡想,他明白個diǎo,連徐陽自己都沒明白,他趙平能明白什麼。不過徐陽說“對,是”,聽趙平那麼回答,他頓時也感覺輕鬆,如釋重負。
整個晚上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星期五早上上班,兩人也各走各的。下午下班,徐陽回家,直到晚上快七點也沒見趙平的影子。徐陽想他估計也是心情不好,生徐陽的氣,所以徐陽索性回了父母那裡,而且吃了頓特別順口的飯菜,舒服睡了一宿。
周末兩天徐陽也沒回他和趙平的住處。到星期天晚上,徐母溜進徐陽房間,還把門關嚴。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那個人吵架了?”徐母低聲開口。
徐陽非常詫異:“沒有…他這個周末去他姑姑家不在家。”徐陽瞎話編得很快。
徐母完全不相信的表情:“你爸都看出來你有問題了,你從回來跟我和你爸說了不到十句話…”
徐陽哭笑不得,他想起趙平也挑剔他說話少。
“你爸讓我跟你說,工作的事情,該想開也得想開,你這又不是什麼鐵飯碗,換個公司換個工作,你們現在年輕人不都是這樣。”
“當然了,這個我太想的開了,換個工作可能比現在這份更有前途。你讓我爸放心,這對我根本不是問題。而且現在我要想留這個公司沒問題,想走就走,都在我掌握中。”徐陽說的不是假話,他確實想的開。不過徐陽更不願意父母為自己擔心,他堅決不能讓父母跟他操心。
徐陽媽明顯是信了:“那你就是跟那個人鬧矛盾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們做這種事長不了…”
“我們什麼事兒沒有…”徐陽本能打斷母親,他想告訴母親她是錯的,他們做這種事會很長:“他對我特別好…我可能對他…”徐陽對於母親說不出口:“但我心裡…我是真的愛他,我們感情很深。” 徐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