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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說情人卻是老的好
曾經滄海桑田分不了
……
不一樣的人,聽著同一首老歌。也許,在這之前,他們有著無數次與這首歌擦肩的機會,可是這次卻格外不同。周彥在想著華梅,何雙雙卻不知道在想著誰。現在,他們站在一起,那種感覺格外微妙。
午夜十一點,周彥拿起外套,指著沙發上的醉鬼,對何雙雙說:“一會兒你拿他的手機給他的家裡人打電話。要是沒人接,你就去賓館給他訂個標間,價格不要超過二百,你就說是深度一九七五的客人。今晚的現金我帶走了,叫你拿著,我怕你弄丟。”
“那不能。”何雙雙對一切詆毀都會習慣性地快速反擊,反擊完訕笑,“對!對!還是你拿著。”
周彥走到門口時想起什麼來,對何雙雙說:“叫男服務員送他過去。”
服務員打掃完大廳,關了所有的燈。何雙雙拿著年輕醉鬼的電話,隨意按動,那裡面的第一個號碼就是“親親老婆”。何雙雙心裡很羨慕,臉上帶著笑容。唉!這世界上都是這些幸福的男女啊。
半夜一點多,華梅才走進酒吧。從學校到這邊要穿越半個城,她捨不得打車,是走來的。一進門華梅就連聲道歉,何雙雙笑著說沒事,並把帳單給她。
周彥一直把這塊地方,當成男人最後的一片秘密基地。其實每個男人都有屬於自己無法與愛人分享的地方,即使這個地方無比清白,他也不願意女人涉足。
而且酒吧在他看來也並不適合華梅來,所以,華梅並不知道這塊地方以及這地方的人。
華梅翻了一下喻夏鴻的錢包,那裡面連零帶整隻有三百多元。這帳單上卻有一千多元的費用,喻夏鴻的銀行卡她又不知道密碼是什麼。
“你們這裡能刷卡嗎?”華梅問道。
何雙雙說可以,就這樣華梅刷去了自己三個月的伙食費。第二天,喻夏鴻醒來卻對錢的事情一個字也沒提,他以為自己的領導結過帳了,他領導以為喻夏鴻自然會拿著單子跟會計結帳,所以都沒有提過這件事。至於華梅,她不好意思提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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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鳥的幸福
一大早,何雙雙就去深度一九七五報到,一進門就聽到姐夫亮亮說,周彥病了,腸炎,昨晚拉得都脫了水,最後還發起了高燒,他自己打電話叫的救護車。亮亮一大早就叫後廚做了粥送到醫院,周彥難受得一口沒吃。
何雙雙想起自己的那杯“戰國七雄”,心虛不已。
原本,今天是個好日子,何雙雙拿到了上個月的結算款,整整五千元。她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的姐夫打聽吧檯里的酒水質量,亮亮很隨意地回答,那是酒嗎?那不是酒啊!好多都是水摻的色素,去年裝修的時候設計師覺得那些顏色灌進瓶子裡好看……
就這樣,懷著一肚子鬼胎的何雙雙去超市買了各種補品。照顧病人她沒經驗,考慮到自己大概是那隻背後黑手,她咬咬牙花出五百多元之後,還給自己的老媽石林打了個電話求救。
石林聽說周彥病了,頓時心疼起來。這孩子一個人在外地,沒爹沒媽的,半夜發燒還得自己打電話去叫救護車,光是聽聽這過程,她就很傷心,甚至還掉了幾滴眼淚,放下電話後,石林就去菜市場買了一條魚,拿回家燉了一鍋枸杞魚湯。湯燉好,她還準備親自送到醫院。出門的時候,何副主任攔住她,死活不讓她去,原因很簡單,她的姿態放得太低了,這樣對雙雙不好。年輕人嘛,要給他們機會單獨相處,所以石林還是在家待著吧。
何雙雙提著魚湯進了病房。周彥正在掛水,拉肚子脫水後他高燒四十度,這會兒子正迷迷期糊地睡著。
“周彥?”何雙雙小聲地叫了一聲。
周彥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軟地哀求說:“姐,我想喝水。”
何雙雙呆住了,這輩子,還沒有人用這樣軟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口吻喊她姐姐過呢!啊,神啊,怎麼辦?這個人可是周彥啊,那個天生面癱,總是譏諷她,跟她唱對台戲的周彥啊!
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後,何雙雙倒了一杯水,還好心地給試試水溫。這醫院的水永遠擁有醫院的特色,難喝得很。她吧嗒了一下嘴,自己給自己做心理保健,“日行一善,日行一善!喂,周彥,喝水啊。”周彥嗯了一聲,慢慢坐起來,開始學不倒翁左搖右晃。何雙雙趕緊扶住他,他又很自然地靠在何雙雙的懷裡,就著她那雙顫抖的手喝了幾口,說:“姐,我要吃冰棍……”
何雙雙的大腦里出現一隻憤怒的貓咪在撓牆。
生病的周彥很脆弱,智力直接倒退到六歲,睡著的時候倒是很老實,半醒半睡的時候要求頗多。最初的時候,何雙雙還會仔細地聽他的每個要求,後來,她出去買了一本足夠厚的瑞麗,一邊看一邊發微博。這中間她有幾次想給周彥拍個照片,去微博幫他擴散擴散。許是心裡有個坎,或者說有點兒別的, 她自己也沒發現的意思。因此對於這件做習慣了的事情,她竟然忍住了,這可真不易,周彥也許屬於她不能分享的某種東西吧?這個念頭是有的,但是何雙 雙抓不住那樣的感覺。
畢竟是年輕人,周彥的高燒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早上周彥就淸醒了,周彥清醒後一睜眼睛,完全沒帶著一絲一毫普通人的巴望。他知道不會有人陪著自己,也沒期盼誰會陪在他的身邊。他先看看輸液器,看到只吊了一瓶水, 便確定自己不是得了什麼大病。
“喲,醒啦?”
周彥扭過頭,何雙雙就坐在那裡,一本瑞麗被她裁成了許多細長的紙條, 她將那些紙條折成星星,放在一邊的雜誌封面上,已經放了好大一堆。看到周彥醒了,她習慣性地用昨晚上的語調輕聲地哄著,“渴不渴?”又摸摸他的額頭,“嗯,沒那麼熱了。”
周彥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她半天,“你怎麼在這裡? ”一張嘴,喉嚨里 像有一片瓜子皮刺在那裡,很疼,千澀,他還真是需要喝口水來潤潤嗓子。
侍奉著大爺喝了兩口水,何雙雙穿著拖鞋跑出去喊護士。護士進來也沒做什麼新的治療,只是發了一個溫度計。周彥將溫度計塞進胳肢窩裡,神情有些呆滯地盯著何雙雙看。
“多嚇人,昨晚上一晚上在說胡話,罵人不算,好像還要打架。我說你都夢到什麼了?”何雙雙說著閒話,手裡忙來忙去地擰開保溫瓶,倒出一碗魚湯。她端起碗,毫不介意地貼著碗邊嘗嘗溫度,扭臉對周彥笑著說:“有點兒燙,等一會兒再喝吧!”
38度,依舊有些低燒。周彥如今的氣勢很低,渾身軟綿綿的。何雙雙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絲毫不反抗。以前常常在他臉上出來的那股子譏諷,如今是看不到了。
一碗魚湯喝下去後,周彥有了一絲活力,思維開始正常旋轉了。他看看何雙雙,挺認真地問:“何雙雙,你這是心懷愧疚吧?”
何雙雙嚇了一跳,手裡的星星擠得扁扁的。
“什麼愧疚,你說什麼呢?燒糊塗了吧!我出去叫護士。”說完,何雙雙狼狽地逃了出去。周彥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鼻腔里莫名其妙地哼了一聲,聲音卻意外地有些得意。這就像是抓住了同桌在課堂上吃瓜子,沒有報告老師,但是你的弱點被我抓到了,我就可以很鄙視你的味道。
何雙雙溜達了一會兒,又去超市買了三斤蘋果,才敢進病房的門。這個時候,周彥已經不掛水了,也吃了藥,正抱著她撕了半本的瑞麗看。
“我跟你說,這蘋果好貴的,七塊錢一斤,一斤才三個。唉,你吃不吃,我給你削一個?”
周彥沒抬頭地點點頭,樣子有些像鄉下的地主大爺。何雙雙狗腿地拿出蘋果,順手拿出手機對著蘋果咔嚓咔嚓地拍了兩張,這才開始削。這照片不一定要發微博,可她必須照一下,這是習慣。
一個被削好的蘋果分成了兩半,兩個人在屋裡咀嚼。何雙雙將星星放進剛才在超市買的透明瓶子裡,周彥拿著手機翻看簡訊。他的姐夫高卓足足給他發了十多條簡訊。
“周彥,你姐非要出去,怎麼辦?”
“周彥,你姐說要吃辣椒油,怎麼辦?”
“周彥,你姐非要開車,怎麼辦?”
“周彥,你姐姐非要吃苦瓜涼拌山楂片,怎麼辦?”
周彥嘆息一聲,直接給姐姐周晨撥了電話。他還沒開口,他姐就在那邊先抱怨起來,沒給他數落的機會。她很光棍地將自己的一切反常行為的責任都推給了未來寶寶。基本上每一句解釋都帶著這樣的話,“真的,憨憨,這事由不得我,我是不由自主的……”
憨憨,是周彥的小名。
周彥能從姐姐的語調里聽出一絲嬌嗔,以前她從不這樣的。看樣子,孕婦的生活不是那麼糟糕,最起碼,高卓學會當老公了。
“姐,你把電話給我姐夫。”周彥不想再跟周晨理論,周晨是常有理,跟她爭沒意義。
何雙雙奇怪地看著周彥在訓自己的姐夫,雖然每一句話的前綴他都會喊姐夫,但是語氣就像是老子在教不成器的兒子人生大道理一般。
“姐夫,我姐傻了,你也跟著傻了?辣椒油能單吃嗎?你腦袋被驢踢了?別說我姐非要怎麼!她要上天,你是不是就給她造火箭?我姐現在那是特殊情況,你叫她少上網,有輻she。她在家的時候你別拖地板。你不懂就去問伯母啊!別事事由著她,女人就不能慣,尤其是這個時候,你上次當爹都幹啥了……”
何雙雙目瞪口呆。周彥在電話里整整訓了自己姐夫二十多分鐘,語氣那是半點兒不含糊,該吩咐就吩咐,該譏諷就譏諷,該教訓就教訓,該呵斥就呵斥。從她姐姐晚上幾點睡,到出門應該帶什麼,他就像個老媽子一樣,孕婦知識比她這個女人掌握的還多。那些話,聽上去都是五十歲以上大媽說的,不該是從周彥的嘴巴里可以組織出來的家庭嘮叨。
事實上,真正的周彥本性就是如此嘮叨,只要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心裡跟你親近的唯一表現形式就是對你進行大量吐槽。他有著各種奇怪的觀點,而你,作為周彥認同的朋友,是不能反抗這一項福利的,他很愛面子,又小心眼,你要是惱了,說了一句傷面子的話,他就再也不會跟你說那些話了。這個世界,也只有他姐姐能夠打斷他的嘮叨而周彥是不記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