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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玻璃炸開,砸了季延卿一背,他俯下身趴在座椅上,緊緊的護著懷裡羊寶,白襯衫被鮮血浸透,一張臉毫無血色,額上的血沿著臉頰滑下,他緊緊握著羊寶的手,還沒來得及查看羊寶是否安好,整個人就陷入了黑暗中。
像是在那一瞬間聽到了轟隆的巨響。
季延卿只覺得自己渾身很疲憊,終於能休息了。
不遠處,車子倒在地上,被猛烈撞擊的大樹咔擦直接壓了上去,車子慢慢的冒著煙,駕駛座的宋揚整個世界是顛倒的,被血浸濕的視線模糊,直勾勾的盯著視線能及的計程車一角。
他不甘心。
事故發生的太快了,車上下來的圍觀群眾怔愣了一秒,下一瞬間有人帶頭率先響著兩輛車沖了過去。
“天,車裡還有個孩子,這男人緊緊護著。”
“老公,你小心,那車子在冒煙會不會爆炸。”
“醫生、醫生、漳平路出車禍了。”
……
趙曉曉接到電話時愣了下,不可置信的追問:“車禍?!”像是和記憶某處重合,電話里護士報了醫院地址,“我馬上過去。”
距離漳平路最近的愛華醫院是家私立醫院。
“羊寶?”
陸風腳步跟了上去,問推送急救車的護士,“怎麼了?”
“漳平路上兩車相撞,還有三位在後面。”護士面上焦急,連著說完看向陸風,下意識叫人,“院長。”
陸風點頭,就聽到後面急匆匆的推車和腳步聲,一回頭兩輛推車一前一後是季延卿和宋揚,季延卿渾身是血,面色發青,唇上泛白,一看像個死人一樣,宋揚渾身更是恐怖,整個左腿都像是爛了一樣,血肉模糊。
早上一個還排著隊替人買早餐,另一個在旁邊笑的溫和。
現在就並排躺在這裡了。
陸風想到華亭,再看這倆人,腳步加快跟了上去。
趙曉曉到的時候,季延卿宋揚羊寶三人還在急救室,計程車司機倒是出來了,輕傷,警察正在詢問筆錄。
“……讓我加速,我剛一加速,後面車就撞上來了,就是關鍵那會突然給避開了……”
沒多久蘇婉玲也過來了,趙曉曉點了頭叫了聲阿姨,蘇婉玲臉上有些蒼白,抓著包看樣子十分鎮定,“進去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了。”
蘇婉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就知道,季延卿一回來就沒什麼好事。”
“要不是您插手,現在揚子也不會——”趙曉曉看到蘇婉玲蒼白的臉,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只是有些煩躁的走向急救室大門,他不想跟蘇婉玲待在一塊。
半個小時後最先推出來的是羊寶。
“怎麼樣大夫?”趙曉曉急問。
“大人護的緊,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小孩肋骨斷了一根,要好好養。”
趙曉曉微微鬆了口氣,“裡面的其他倆人呢?”要是這孩子沒命了,就算宋揚救回來了,這輩子也會活在後悔中。
“還在搶救。”護士委婉的看向趙曉曉,“您是病人的家屬嗎?救治的費用——”
“安排最好的病房,我現在去結。”趙曉曉去繳費,路過蘇婉玲面前時,看到蘇婉玲盯著羊寶的眼神微微冷意,硬是將脫口的真相忍了回去。
羊寶是季延卿的孩子,也是宋揚的孩子。
趙曉曉拿到dna鑑定單的時候還玄幻了會,沒想到網上論壇發帖人說的是真的,他本來好奇一時沒事幹就做了的。
只是這次通知消息又晚了一步。
繳費、辦住院手續,趙曉曉又幫忙聯繫了陪護先照看羊寶,辦完一切急匆匆的又趕到急救室。蘇婉玲已經不見了。
“護士,裡面的人是不是出來了?”
“是,叫宋揚的,送到二十四樓vip病房了。”護士見趙曉曉忙前忙後知道是裡面病人的朋友,主動告訴了宋揚病況,“左腿比較嚴重,後期要觀察。”
“那季延卿呢?”
“陸院長接手了,具體的我不清楚,不過剛送進來的時候比較嚴重,後來換成陸院長了。”
趙曉曉盯著緊閉的大門,想了下,還是決定先去二十四樓看宋揚。
急救室。
陸風鬆了口氣,摘掉口罩,額頭是一層密密的汗,他環顧了一圈,“今天這位病人的病況我希望各位能保守秘密。”
愛華的婦科聖手點點頭,“他這個狀態真的很危險,陸院長你要是認識他,看看有沒有什麼親近的人,最後激發下他的求生欲望,至於肚子裡那個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能做到的已經進了全部力氣,至於最後保不保得住那條小生命真要看老天了。
“我知道了,謝謝各位了,先休息。”陸風轉頭囑咐護士,“將送來的孩子跟他放到一起,二十四樓不是還有病房麼?選個安靜點的。”
護士想說有人已經辦了住院手續,病房早都安排了,可院長人都離開了,只好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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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揚做了個關於季延卿的夢,整個夢裡全都是季延卿。
每一個關於季延卿的細節異常的清楚,什麼衣服、什麼樣的笑容、什麼時候會生氣……
生死一刻,他才知道,他只在乎季延卿。
“親親。”
病床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打盹發困的趙曉曉像是聽到什麼,突然精神了下,湊到床邊,橘色的床頭燈光下,宋揚嘴巴動了下,趙曉曉連忙道:“揚子?揚子?”
“親親。”
宋揚又低低叫了聲,這次趙曉曉聽清了,一邊按鈴,一邊道:“還惦記著人,你說你讓我說什麼好。”
他以前又不是沒勸過,犟脾氣,非得弄的要死要活,這種愛情,沒戀愛過的趙曉曉不懂,也不打算懂。
宋揚只清醒了那麼一小會,嘴裡一直叫著親親,趙曉曉說了季延卿沒事,這才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蘇婉玲來了,身後跟著宋家的保姆,拎著保溫桶。
趙曉曉打了個哈欠,頂著黑眼圈去了洗手間,他現在對蘇婉玲連表面上晚輩對長輩的尊敬都沒有了,懶得敷衍。
洗了把臉,趙曉曉剛脫了褲子打算放水,就聽到房間外宋揚低低嘶吼壓著憤怒的聲音。嚇得趙曉曉尿憋了回去,拎著褲子往外沖,床上的宋揚拖著點滴瓶半個身子都快掉下來了,一雙眼惡狠狠的盯著蘇婉玲。
“滾。”
說完一個字,宋揚像是不好了,憋得整張臉都泛紅,渾身抽搐了下,趙曉曉趕緊過去扶著人,按鈴叫醫生過來。
蘇婉玲見到宋揚的樣子也嚇了跳。
“我是你媽,你再怎麼恨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蘇婉玲抿著唇,“等你以後結婚生子就知道誰才是對你好的。”
趙曉曉都快給蘇婉玲跪下了,你這是想氣死你兒子吧!
蘇婉玲說完看了眼保姆,就離開了,保姆拎著保溫桶一臉的忐忑不安。
很快醫生來了,要打鎮定劑,宋揚手緊緊地抓著趙曉曉,“親、親……”
“好著,你好了,我帶你去看。”趙曉曉連忙哄著。
剛剛還控制不住情緒的宋揚聽到這句話身體慢慢平緩了下來,醫生拿著鎮定劑見狀也放下了,“不要讓病人受太大刺激,可能一會要吐,你注意點,先別吃,喝點水就好。”
過了約莫十分鐘,宋揚才徹底安靜下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隔壁房間。
醫生剛要拒絕,趙曉曉先點頭了,“我借把輪椅推你過去。”他了解發小脾氣,要是不答應,爬也要爬過去。
宋揚的麻醉早都過去,他半個左腿傷的特別嚴重,從病床上移到輪椅上,即便是趙曉曉和醫生注意著力度,到了輪椅上,宋揚整個臉都是白的,額頭豆大的冷汗,但他抿著唇半個音都沒有哼出來。
即便是醫生都為宋揚的忍耐力佩服。
趙曉曉推著宋揚,“季延卿的房間在過道最裡面,早上我抽空去看過,有陪護在照顧,人還沒醒,羊寶也睡的挺好——”話音頓住了,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話,“我不知道現在說這個合不合適,但你最好還是先知道,別過去管不住嘴巴說些傷季延卿的話,我早都看透了,你說這些你就不難受?”
腿上鑽心的疼,宋揚白著臉,呼吸都像是壓抑著痛苦。
“羊寶其實是你的孩子。”
趙曉曉話音剛落,就見宋揚大手猛地抓著他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這怎麼回事,但羊寶就是你和季延卿的孩子,你們dna鑑定都顯示父子。”趙曉曉一咬牙直接說了,“羊寶是季延卿給你生的。”
宋揚的喘息猛地急促了,整個臉都是白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趙曉曉嚇了一跳,轉著輪椅往回推。
宋揚像是從牙fèng里擠出的話一樣,壓抑著痛苦卻帶著果斷決絕,“去親親。”
“你瘋了?!”趙曉曉是大夫,看到宋揚急促的抽搐就知道問題大了,這是疼到極致身體控制不住,在這麼下去,命能留住別成了白痴。
“親什麼親!命要緊——”
“求你。”宋揚抓著趙曉曉的胳膊力道特別大。
趙曉曉頓住了,憤憤的罵了聲,“你他媽的為了季延卿都不要命了!”腳下卻往季延卿病房方向去了,一隻手趁著沒人看抹了把眼,他跟宋揚從小玩到大,這樣的狀態只有兩次,全都是因為季延卿。
輪椅上的宋揚緊緊抓著扶手。
羊寶是季延卿和他的孩子。
……
羊寶是我生的,你是他另一個爸爸。
你寧願承認自己是個怪物,也不願跟我說實話。
怪物!
宋揚咬著牙,雙眼泛紅,渾身止不住的抽搐,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趙曉曉腳步加快,推開了房門,還未說話,裡面的陸風轉過頭,看到輪椅上宋揚的樣子,嚇了一跳,“不要命了!快,抱上床來!”
陸風上前搭手,將宋揚往陪護的床上抱。
趙曉曉才發現好友的狀態,很快護士大夫都趕了過來,全都圍著陪護床,沒人發現,抽搐到沒有理智的宋揚執著的側著眼,從人fèng中看向床上的季延卿。
急救過後,宋揚狀態安定下,陷入了沉睡。
“算了,加張病床,宋揚放這兒好了。”陸風見宋揚昏睡中腦袋還是側向季延卿的方向,不由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