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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也還有點腦子,知道行兇和盜竊的嚴重程度不一樣。反正是給人抓個正著,他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干呢,既然盜竊和行兇說什麼都解釋的通,那當然是要挑個輕一點的。
“你們老實點兒,閉嘴!”
門外兩個警察上去就給倆人按住了,氣勢還挺足。
宋顏這方面的社會經驗不多,頭一次遇到這種qíng況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全權交給盧青雲處理,自己乾脆就包著衣服在旁邊打盹兒。
領頭模樣的警察瞅了宋顏一眼,忍不住朝盧青雲笑了,“你太太?心態還挺好。”
儘管qíng況和環境都不大對,但盧青雲還是有點哭笑不得。
宋顏是真累狠了。
為了進一步感受下那種掙扎在社會底層的感覺,她決定找一份短期的工作干幾天試試,於是今天一大早上就出找活兒幹了。但令人遺憾的是,她從街頭跑到街尾,水喝了三瓶,都說的口乾舌燥了還是沒人僱傭她。
也是,開在這種地方的店面都不大,而且利潤也很薄,各店主基本上都兼任老闆和店員,就算實在忙不過來了也會拉家裡的其他閒置人員來搭把手,而不是考慮花錢僱人,更何況還是個一開口就“我只干幾天”的……
盧青雲拉著對方去外面牆角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遍,又給人家看自己的名片,“我們這次的工作完全是對外保密的,也希望您那邊也幫忙給捂捂,不然大家的一番努力都白費了,希望您能理解。”
為了儘可能的減少可能發生的意外qíng況,他並沒點名宋顏的身份,只說那是祁凰的藝人。
這個警察倒也挺通qíng達理,聽他解釋完之後點點頭,開口就給說了大實話,“這個倒沒問題,保護受害人的隱私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我也實話跟您說了吧,這一帶的qíng況您也看見了,各方面的硬體軟體確實跟不上。就我們幾個人管這一大片地方,地上地下、白天黑夜的,管得過來嗎?雖說住哪兒都是您的自由,不過安全起見,您幾位忙活完了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遭罪啦。”
因為人員構成複雜,治安不好,各種案件頻發,像是小偷小摸的根本就不稀罕,每天早晚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如果不是之前報警的時候小書特意qiáng調了有兇器,他們給優先處理了,大家一準兒來的還晚!
盧青雲聽後也是哭笑連連,“您說得對,不過我們這也是工作需要,不然好好的女孩子跑這兒來幹嘛,您說呢?”
“也是,”那警察竟也心有戚戚的點點頭,完了之後又感慨,“現在明星也不好當了啊,還挺危險。”
盧青雲轉頭看看因為太困差點把自己的腦門兒砸到桌子上的宋顏,無比贊同,“是啊,高危呢。”
倆人都是整天跟各色難纏角色打交道的,你來我往幾句之後也就混熟了,盧青雲抓住機會說,“我們還得再待幾天,這期間麻煩您多多費心。”
領頭的警察直接就嘆氣了,也不裝這個大瓣兒蒜,連連擺手,“您這不是為難我麼,我就是心有餘也力不足啊。”
像這種地方流動人口多、人口素質低,警qíng特別多,什麼打架,求助,huáng賭毒,夫妻吵架,酒吧鬧事,入屋盜竊,被狗咬,飛車搶奪等等等等,大家跟本就沒個閒的時候,幾乎都是從上班就開始腳不沾地的忙活到下班。出警、做記錄、寫材料,甚至是轉運人員,絕大多數基層警察都是身兼數職,連基本工作都忙不過來,哪兒來的閒置人手跑去巡邏?
所以說,雖然他們敬佩宋顏一個年輕女孩子為了事業敢於深入虎xué、吃苦耐勞的精神,但也僅僅是敬佩而已。因為從他們的立場來看,這一群人完全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純粹過來添亂的!
第94章
也不能白讓人嚇唬了,第二天盧青雲就讓人去派出所打聽消息,結果馬上又給氣個半死。
其中一個小偷竟然才十七歲,也就是說,未成年!
宋顏聽後呆了半天,喃喃道,“真十七啊?可看那個樣子說是二十七也有人信呀,這長得也忒著急了。”
正圍著桌子吃飯的一群人登時笑出聲。
盧青雲也忍俊不禁,“你這都是什麼關注點啊?”
重點是對方尚未成年,再加上還是個盜竊未遂,只要他的家長稍微做點努力,說不定馬上就能回家了。
唉,少年犯不好處理啊。
他想了下,又問,“那另一個呢?”
去打聽的人說,“那個倒是成年了,不過也不大,今年才23。對了,有案底,我去的時候他爸媽也剛到,開著豪車戴著名表,脖子上也掛著粗粗的金鍊子,手指頭上也是珠光寶氣的。”
在這裡住了幾天之後宋顏才逐漸弄清楚了一些事qíng,比如說住在這裡的人未必都像周圍環境這樣貧窮,有些甚至還非常有錢!
一聽這個,她忙問,“那他家既然這麼有錢,幹嘛還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qíng?”
那人笑了聲,“閒的唄。”
但凡對生活質量要求高點的都不會選擇在這裡挨日子,住在這裡,尤其是帶著孩子住在這裡的要麼是真窮,走不了;要麼是突然發跡的bào發戶,覺得沒必要走。而相較於前者,後者這類人群則更容易出現各種家庭問題。
就像是這次這個有案底的富家小偷,他爸媽是做五金建材批發起家的,尤其是最近幾年因為抓住了時機、找對了門路很是大賺一筆,身家也有數百近千萬,簡直不是一般的有錢。
不過因為兩口子的文化程度都不高,本身對教育就不是很重視,反正他們自己沒文化都賺了大錢嘛,那些正規大學畢業的書呆子反而要替自己打工……
再加上生意繁忙三天兩頭不著家,誰也沒心思管兒子,有什麼事就給錢,於是本就沒什麼自覺性的孩子就更肆無忌憚。家裡倒是請了保姆,可畢竟不能替代父母給予關愛,那兒子整天拿著爹媽給的大把零花錢胡作非為也沒人管,久而久之越發的無法無天,覺得普通的娛樂方式已經不能滿足自己,這才去當了小偷。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偷東西不為錢,我有的是錢,圖的就是個刺激,你們都不懂!”
不光是宋顏,就是盧青雲親耳聽到這種傳說級別的中二作死青年也挺震驚。
有那麼多錢你說你干點兒什麼不行啊,嫌不夠刺激讓你爹媽給買一套蹦極設備呀,掛懸崖邊上有事兒沒事兒蹦兩下,怎麼就想不開去當了犯罪分子了?!
窮了二十多年的宋顏真是無限唏噓,一方面是氣憤,另一方面也是替這一家子感慨。
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絕不單純是某一個人的原因,哪怕有一個人重視下也不至於搞得一家人要在局子裡團圓。
一伙人伴著八卦吃完了飯,收拾一番之後就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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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是個年輕姑娘,也很漂亮,但她卻從未做過一件普通年輕女孩子們做的享受生活的事qíng。逛街購物、吃零食、看電影……什麼都沒有。
不僅沒有享受過生活,甚至因為僅僅是活著就足夠艱難,她呼吸著的每一天都是掙扎。
沒人真正在乎她,因為生活在那個世界中的大家,人人都自顧不暇。
她在充斥著bào力和犯罪的地方長大,從小就學會為了一點點東西以命相搏,也認為這理所應當。
在生存面前,無關男女,甚至在這裡,女孩子長得漂亮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會給她帶來成倍的危險。
這部影片名字就叫《阿萊》,而在春光爛漫的五月上旬開機第一場戲拍的就是成年後的阿萊領著自己的幾個小弟跟另一伙人械鬥的場景。
他們生活的地方封閉又混亂,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自然也就很難有正當的穩定的職業。阿萊是被一個老混混撿回來的,吃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百家飯長大的她也算是“女承父業”,成為了新一代的女混混。
年紀輕輕的阿萊因為不怕死,肯豁出命去打架而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周圍陸續有幾個人慕名聚攏而來,已經初步有了大姐頭的氣勢。
世界上一切矛盾的起源都是利益衝突,今天這次也不例外。
這是一片很有些年頭的老住宅區,青苔遍布、電線裸露,不說建築風格早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cháo流,就是很多房子也已經因為建造之初就質量不過關而被劃歸到危房的範疇。
按理說這樣的房子早就應該在前幾次城市變動帶來的拆遷làngcháo中煥然一新,但因為拆遷費一直都談不攏,幾番嘗試都以失敗告終的開發商索性去了別的地方開發,於是這些建築也就只好這麼留下來,在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夾fèng中越發格格不入,也越發難以生存。
而一眾原住居民哪怕悔的腸子都青了也已經無力回天,但凡有能力的就都遷到市中心生活,剩下的底層居民只能看著在城市四處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破口大罵,日復一日……
居住區不遠處有個不大不小的市場,裡面雞鴨魚ròu、日用百貨什麼都賣,真是五臟俱全。因為地處三不管地帶,市場一直都缺乏管理,不僅各方面的基礎設置年久失修,一到颳風下雨市場上空架設的頂棚就呼啦啦亂響著搖搖yù墜,不管什麼時候看似乎都要隨時坍塌,就連最基本的治安也沒人維護。
警察們就像是選擇性的遺忘了這個地方,只是在每年固定的時間過來敷衍的看幾眼,因此這裡竟是很大程度上實現了自治。
那裡既是附近居民最大的採購區,也是混混們幾乎唯一的收入來源:收取保護費。
前幾天有個頭目犯了事兒被關進去了,於是他名下底盤的歸屬問題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當地居民們自始至終都奉行能動手就儘量別吵吵的huáng金原則,指望他們衣衫整齊、談吐優雅的端坐在談判桌上唇槍舌劍是不可能的,大家推崇的只是武力。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這是當地人們生活的最真實寫照。
為了這部戲,宋顏不僅學會了抽菸喝酒、去混亂地帶體驗生活,甚至不惜剪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頭髮,給自己換了個半長不短的狗啃diy髮型。
她就這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裹著一件明顯不是自己尺寸的褪色風衣外套晃悠悠走出來,右手手指頭fèng兒里還夾著大半截煙屁股。
天色尚早,東方天空里的魚肚白跟清晨橙紅色的太陽融洽卻又界限分明的混合在一起,溫暖的一塌糊塗。
阿萊眯著眼睛看前面三三兩兩或坐或站的男人們,又懶洋洋的抽了口煙,仰著下巴往那邊吐了一口白霧,“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她的臉或許已經幾天沒洗過了,嘴巴有點乾燥爆皮,眉毛也亂而有序的奮力往兩邊斜上方伸展開去……
然而當香菸的白色霧氣升騰著在她眼前氤氳開時,所有的一切卻都像是被賦予了全新的涵義,似乎形成了一種別樣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