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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漂亮唄。”
“果然漂亮的女人最危險。我覺得這個人好可憐,娶了一個老婆竟然是商業間諜。”
“這不是小說里才會有的情節嗎。”
陸不破捂著嘴的手不動了,瞌睡蟲在聽到“商業間諜”四個字時全部跑光了。走早他前面的兩位女生正在看報紙,而她們議論的內容也是報紙上的內容。快步走上去,陸不破斜眼瞟去,報紙上刊登的照片如一道雷光,砸入他的體內。
“轟!”
“不破呢?還沒有來嗎?”看看表,再看看籃球館的門口,商澈蹙眉。這家夥可從來不會遲到啊。
“咦?不破還沒有來嗎?”難得準時到達一次的陳君瑞睡眼朦朧地問。
“啊,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正說著,一人穿著運動服從側門跑了進來,滿頭大汗,“抱歉抱歉,昨晚老媽做的飯太好吃,結果早上沒聽到鬧鍾響。”
陳俊瑞愣愣地問:“飯好吃和沒聽到鬧鍾響有關係嗎?”
陸不破不好意思地訕笑:“夢裡全是吃的,鬧鍾響了以為老媽在剁排骨。”
“你家什麽鬧鍾啊。”陳俊瑞笑出聲,“哪有鬧鍾鈴聲像剁排骨。”
“呵呵。”陸不破傻笑。
“好了,大家都到了,不要浪費時間,開始訓練!”
隊長發話了,大家趕忙打起精神該幹嘛幹嘛。
訓練結束,陸不破兩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喘氣。頭很疼,很久沒有這麽疼過了。有人走到了他跟前。
“不破,你還好吧,我看你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臉色也不好。”
沒有抬頭,陸不破搖搖頭:“我沒事。昨晚被我老媽折磨,一晚上都在做惡夢。今天回去早點睡明天就好了。”
“不要勉強,教練也說了,你要特別注意。後天的比賽對我們來說沒有太大的難度,你不要給自己壓力。”
陸不破直起了身子,笑道:“謝謝你,隊長,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
“嗯。”商澈拍了拍他,走了。
球館裡沒人了,陸不破臉上的笑隱去,深深呼了口氣。壓在心底的擔憂浮現了出來,事情朝他當初設計的方向偏離了。他該怎麽辦?
讓戚祖光幫他請假,陸不破訓練完在體育館沖了涼後離開了學校。在報刊亭買來所有刊登與那個人有關的報紙雜誌,他躲進了一間咖啡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兩年來他一直在迴避關於那個人的消息。不是因為恨,而是覺得他應該放下。西門結婚了,有一位漂亮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而他,重生了,有一對可愛的父母,有一段新的生活。他的靈魂仍是段華,但他與西門已經是陌路人。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初是衝動了,可是段華已死,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痛和不愉快的過往。可現在,老天爺似乎打算讓他承擔衝動的後果了。
翻過所有的報紙和雜誌,陸不破不得不為自己叫一杯他已經很久不喝的咖啡,他需要冷靜。到底是誰查出了若蘭的底細?到底是誰在做這些事?一張人臉閃過陸不破的腦袋,他哀吟一聲。
“網址,不會是你吧。”他怎麽忘了那個“危險”的家夥。
“怎麽辦吶。”鳥窩已經亂得不能再亂了,陸不破還是一點主意都沒有。當西門準備和若蘭結婚時,他就已經決定幫若蘭隱瞞了。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去做那種事吧,所以他死也要殺了若連啟。這樣若蘭可以毫無顧慮的愛西門,西門也會幸福。可是,可是……
“網址,我要被你害死了。”他現在過得那麽悠哉,這家夥竟然來破壞!雖然不知者不怪,但,他就是要怪。
看向攤在桌面上的那張大大的照片,面無表情的人雙頰比他走的時候還要消瘦。指尖慢慢撫過“他”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陸不破趴了下去。他該怎麽辦?他一直一直都希望“他”能幸福,能永遠不要知道那些事。
……
“總裁,副總的弟弟段羽來了。”莉莉姐敲門進來說。西門竹音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頭,放下了筆,莉莉姐明白地退了出去。深深看了段羽一眼,她推開門。然後在對方進去後,關上。
冷眼看著辦公桌後的那個男人,段羽壓下心中的憤怒。走過去從包里取出筆記本,他放在辦公桌上,正對著西門竹音打開電腦,按下開機鍵。在段羽把那台電腦拿出來時,西門竹音古井無波的雙眸出現了波動。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撫摸這台“他”最喜歡的筆記本,這還是他五年前去英國時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知道密碼是什麽嗎?”段羽臉上是明顯的厭惡。
西門竹音的手指動了動,在鍵盤上輸入幾個數字:Xxxx520521。這一次,驚愕的是段羽。
“他曾告訴過我他所有的電腦密碼。”西門開口解釋。
“那你知道他的密碼是什麽意思嗎?”段羽隔著辦公桌湊近西門。
西門竹音又閉上了嘴,什麽都不說。段羽冷冷笑了幾聲,也沒有解釋。而是繞過辦公桌走到西門的身旁,找出保存在一個隱秘文件夾中的影音文件。
“這是我哥臨死前留下來的一段對話,你聽聽看。”雙擊點開。
……
“你居然敢單槍匹馬地來找我,我不得不說你很有種。”
“我什麽都沒有了,西門竹音又對我如此絕情,我只能來找你……我有件事要單獨對你說,關於西門竹音的。”
“你要背叛他?”
“……西門竹音那樣的人怎麽會喜歡噁心的同性戀……她能有今天,全靠我這個老子。不然她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做雛jì呢。”
“……不知我的身體是否可以證明我的誠意……”
“我想沒有一個女人會為自己不愛的男人生孩子。若蘭愛西門,只要你死了,她就不會再有顧慮,可以拋開過去重新生活,她又何必再去傷害西門?少奶奶的生活總比商業間諜來得舒坦。”
“段華,你何必為了那樣一個絕情的人搭上自己的命……你該清楚,西門不可能喜歡上你……”
“若連啟,我愛他,只是我自己的事。他愛不愛我,我不能強求,更不會乞求。我就是這樣的人,只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別人會怎麽想,都與我無關。西門不會愛我,甚至會恨我,我很遺憾,但我不後悔。這是我對他的愛,不同於別人,不同於若蘭的愛。而且……我並沒有打算活著離開。”
“砰!”一聲槍響,然後是門被撞開的聲音,接著是五六聲槍響,最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錄音結束了,黑屏之後,電腦出現一人的照片,是一個人的大頭照。照片上,他笑得幸福,十秒鍾過去,一行字緩緩出現:我希望在十年或二十年之後,有人會說:段華是一個傻瓜,他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人。段華從未背叛過西門,從未。
不管是誰發現了這段錄音,請幫我守護西門的幸福,因為那也是我的幸福。
段羽擦掉臉上的淚,闔上筆記本,在一動不動的西門竹音耳邊低聲說:“西門竹音,我哥這麽對你,你是怎麽對我哥的。那個女人和她的父親還有你,一起逼死了我哥。你要救她?我偏偏要毀了她,我要讓她一輩子都在監獄裡為她所做過的事懺悔,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
直起身子,段羽拿起筆記本,有人按住了他的手。
“你想湮滅證據嗎?”段羽揮開西門的手,“這段錄音我已經交給警方了,你想救你那個老婆,還要看我大不答應!”
段羽拿筆記本的手又被對方按住,就在他想再次推開時,他聽到西門竹音似乎帶著祈求地說:“能不能……把他的筆記本……留給我?”
第九章
門開了,一人推門進入,他沒有開燈,而是熟門熟路地從門口的鞋櫃裡取出脫鞋換上,然後關門。借著落地窗透過的霓虹燈光,他走進客廳,躺在了沙發上。沙發上堆滿了小丑抱枕,他抓起一個抱在懷裡,似乎很疲憊,久久都沒有動。
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沙發上的人坐了起來,放下抱枕,他在黑暗中走入臥室。打開床頭的燈,他脫去西裝,隨手扔在床邊的躺椅上,躺椅上同樣放著一個小丑抱枕──胖胖的、帥帥的。脫去早已鬆開領帶的襯衫,他上了床,從枕頭下抽出一本記事本,取出別在記事本上的筆,翻開寫滿了東西的本子,寫下他今日的心情。
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枕頭,一個小丑抱枕。左右兩個床頭柜上各擺著一個相框。他這頭的相框裡是一個笑得陰險的男人,而擺在另一個床頭柜上的則是一個表情甚少的男人。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雙人床,一個雙人衣櫃,兩個床頭櫃。因為有個人不喜歡在電腦桌前正經地上網,所以還有一個用來上網的躺椅。
房間裡的東西並不嶄新,尤其是那張躺椅,似乎用過很久了,小丑抱枕也有洗過很多水的痕跡。寫了整整十頁今天的心情,他把本子重新放回枕頭下,然後關燈,睡覺。睡到半夜,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後面幾乎是撕心裂肺。他才打開燈,下了床。沒有找藥,他到廚房倒了杯水,喝下後好了一些,但仍是咳嗽不止。
睡意被咳嗽打斷,他也沒了再上床的意思。來到客廳,借著廚房和臥室的燈光,他窩在沙發上。過了很久,咳嗽才算停了下來。摸到電視遙控器,他打開電視。短暫的空白之後,屏幕上出現鬧哄哄的場面,畫面的主角帶著壽星的尖筒帽,身邊聚滿了前來為他祝壽的朋友。有壽星的弟弟,有他的秘書,有兩人共同的朋友,還有壽星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
“西門,你過來,讓段羽來錄。”
“沒關係,我錄就好,你該吹蠟燭了,關燈。”
不知誰關了燈,房間裡突然漆黑一片,有人唱起了生日歌,畫面中出現蠟燭的亮光。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DuanHua,Happybirthdaytoyou.”
“呵呵,段華,生日快樂,來,快許願。”是莉莉姐。
“哥,快點快點。”是段羽。
“最後一個願望不能說。”是錄像的人。
“嗯嗯”,壽星清了清嗓子,雙手交握在胸前閉上眼。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世華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