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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自始自終都異常聽話的病人喚住要走的人。
不理你。憋了一肚子委屈的男護士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砰!關門聲在樓道里響徹。門一關上,病人就從床上下來了。提著葡萄糖水袋子,他開了門。
“少爺。”門口的保鏢攔下他。
“我的護士去哪裡了?”
“他去了護士房。”
“我去找我的護士。”
在保鏢的陪同下,西門少爺來到了護士房,護士房裡飄著中藥的味道,他一眼就看到他的護士坐在角落裡,手上拿著一包黑乎乎的東西,神色痛苦,眼神卻異常幽怨。就聽他哼了聲,然後捏住自己鼻子,仰頭把那包黑乎乎的東西灌了下去。
“小破!”病人沖了上去,給他提袋子的保鏢差點把他手上的針扯下來。
“西門少爺?!您怎麽出來了?”一位護士驚喊。
根本不管自己正在輸液的左手,西門竹音從一名護士手裡接過清水抬起男護士的頭餵他喝下。男護士大口喝下,一臉扭曲。
“這是什麽?”淡藍色的眼睛變成了深藍。
“藥啊。”故意哈了對方一口,想毒死對方,男護士怒道,“誰讓你出來的?”低頭看到病人的左手出血了,男護士罵了句:“混蛋!”然後撕開病人手上的膠布,給他調整。
“你哪裡不舒服?為什麽要喝中藥?”病人只關心男護士的情況。
“西門少爺。”聞訊趕來的護士長瑟琳娜不怎麽高興地站在男護士身邊說,“害爾的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喝藥呢,喝得還是中藥!”在西方人看來,中藥是異常神秘的。
“瑟琳娜……”男護士不想讓病人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但這聲叫聽在瑟琳娜大姐姐的耳朵里卻是另一個意思。
“西門少爺,害爾一個人在紐約孤苦伶仃已經很可憐了。您不要再欺負我們的害爾了,他剛才哭了好久。”
“瑟琳娜……”男護士想去撞牆。
病人在男護士剛才進房間時就發現他哭過了,因此他才會那麽聽話。右手握上男護士的手,病人凝視男護士:“對不起,都是我不對。”
在場包括瑟琳娜在內的所有護士嘴巴都成了“O”型。
男護士如遭電擊般瞬間甩開病人的手,站了起來:“誰,誰要你道歉,我才不是因為你,我,我想我媽了!”吼完,男護士跑了。為什麽要關心他?他和他素不相識!心快跳了幾下陡然劇痛起來,好像在被刀子捅。
“噢──我們的害爾害羞了。”瑟琳娜甜蜜地捧住自己的臉。
西門大少爺站起來跟了出去,問他的另一位保鏢:“我的護士跑哪去了?”保鏢指指男廁所。西門少爺拿過葡萄糖水袋子一個人向男廁所走去。
“西門少爺,您可不能再把我們的害爾寶貝兒弄哭了!”瑟琳娜雙手叉腰威脅。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西門大少爺進了男廁所。
“你!你怎麽又來了!”男護士的怒吼響徹整個樓道。
第二十章
陸不破被人盯上了,準確地說他被人粘上了。一塊牛皮糖用強力萬能膠把自己黏在了他的身後。他向左,牛皮糖向左;他向右,牛皮糖向右;他嗯嗯,只能在牛皮糖病房的衛生間裡嗯嗯,如果他去公共洗手間,牛皮糖就敢隔著一道柵欄等他,絕對不怕被熏。
“你不要再跟著我啦。”怒瞪床上的病人,男護士快要暴走了,明天隊員和教練就要到了。
“你身體怎麽了?”病人還是這一句。
抿著嘴,男護士就是不說,過了一會他威脅道:“明天我要去找我的隊友。你,不,許,再,跟,著,我!”以前他是段華的時候這人都沒這麽粘過他,男護士心裡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你的身體怎麽了?”病人的眼裡全是男護士,問。
牙齒磨了很久,男護士這次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妥協:“和你無關。”
淡藍色的眼睛微閃,病人突然一個翻身,把床邊的男護士扯過來連同被子壓在了身下,男護士的臉唰地紅了,然後又發白,紅白相間再次成為五花肉。
“你放開我!”男護士發功,可因為近日的疲勞,體力明顯不支。而病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能把男護士壓得死死的。
“你的身體怎麽了?”
“哼”,男護士也使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學習病人的沈默是金。打死他也不說。雖然他常常被對方吃得死死的,但是他真的不想說的事,是絕對不會說的!
病人的嘴唇抿緊,頭略微底下,聲音放緩:“我想知道。”
男護士臉上的怒火瞬間去了一大半,嘴唇動動:“我不想說。”
“我想知道,睡覺不踏實,也吃不下飯,你的身體怎麽了?為什麽會喝中藥?很嚴重嗎?嚴重到什麽程度?”
男護士剩下的那半氣也消了,可胸口卻陣陣發疼,嘴硬地說:“我是你的護士,你又不是我的護士。等你病好了我和你就沒有瓜葛了,沒必要問那麽清楚吧,我們又不是朋友。”說完,男護士就覺得他被病人抓著的胳膊快斷了。
“你放手!好痛!”竹竿男護士的臉從五花肉變成了純肥肉。
病人立刻放手:“對不起。”說著就挽起男護士的袖子,果然那裡青了。
“你起來。”雙手獲得自由的竹竿男護士去推病人,明明都瘦得皮包骨了怎麽還這麽沈。病人稍稍退開些,卻沒有離開,揉著男護士的胳膊垂眸不知在想什麽。
“你起來啦,我只是你的護士,你別這樣纏著我,這會讓我很困擾。”男護士儘量不碰到病人的身體,那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他是小破孩兒不是段華。
這一次出乎男護士的預料,病人居然聽話地退開了。不過僅愣了一秒,男護士就快速從病人的床上下來閃到安全的距離以外。
“你該午休了,下午吃藥的時候我再來。”叮囑完,男護士閃出了病房。病人並沒有去追男護士而是從病服口袋裡掏出振動的手機,如果不是手機響了,他才不會退開。
“是我……已經查到了?”
“不,不要送到醫院,我去找你。”
掛了電話,病人換掉病服,叮囑病房外的保鏢幫他掩護,病人帶了兩位保鏢從樓梯逃跑了。醫院外面仍有大批的記者,病人和保鏢直奔地下停車場。
男護士現在何處呢?他不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也不在瑟琳娜大姐姐的辦公室,而是在院長懷特的休息室里。
“為什麽還不給西門做檢查?”男護士一臉質疑。
懷特院長扶扶他的眼鏡,原諒了男護士對他專業水平的不敬,解釋道:“西門少爺營養不足,有輕微貧血症狀,這個時候做肺部穿刺檢查對他的身體會造成不好的後果。從昨天拍到的片子來看,西門少爺肺部的陰影範圍並沒有擴大,這對我們來說是一條好消息。最終的確定檢查要等到西門少爺的身體的各項參數恢復到一個基本的範圍之內後才可以進行,所以現在的治療主要是提高西門少爺的身體抵抗力,增加營養。”
男護士一臉不信:“他會營養不良?會貧血?”那家夥一頓吃的是他的兩倍他都不貧血那家夥怎麽會貧血?他不相信,打死他也不相信“世華”集團的總裁西門竹音先生會營養不良!
懷特醫生嘆口氣:“以西門少爺的身份來說營養不良和貧血是絕不可能的。但是根據檢查的結果顯示西門少爺確實是營養不良,而且貧血。西門少爺住院後曾有絕食的跡象,我懷疑西門少爺在住院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曾很好地吃過東西,甚至他的睡眠時間也相當少。我覺得那時候的西門少爺……”
懷特醫生考慮了一會,還是告訴了這位很兇悍的男護士:“我覺得西門少爺有自殺的傾向。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自殺?!男護士當場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好半晌沒有緩過勁來。自殺,他為什麽要自殺?難道是好朋友、王芷和段羽逼他逼得太緊了?男護士在心裡搖頭,他認識那家夥十八年了,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那家夥也不曾有過輕生的念頭,他為什麽要自殺?!
見男護士的臉上毫無血色,嚇得不輕,懷特醫生又馬上安慰道:“不過這也不可能,也許是我猜錯了。而且西門少爺現在非常配合治療,這全要歸功於小破護士。還希望你能更好地配合我的工作,照顧好西門少爺。”
“真的80%以上的可能是癌嗎?”男護士顫聲問。
對於他的傷感懷特醫生頗為驚訝,扶扶眼鏡:“肺部出現陰影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而且西門少爺有很嚴重的吸菸史,他平均每天要抽掉三包煙,這對他的肺部會造成非常沈重的負擔。而且抽菸者得肺癌的機率要遠超過不抽菸者。當然,肺炎也會導致肺部出現陰影,西門少爺有咳嗽的症狀,咳出的痰中也有血絲,但通過這幾天的治療和檢查已經基本可以排除肺炎的可能了。”
“那就說是癌了?”男護士沒有發現自己快哭了。
懷特醫生擦擦汗,再扶扶眼鏡:“雖然是這麽說,但在最終的結果沒有確定之前,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謝謝您,院長。”男護士木然地離開了院長的辦公室,懷特一屁股坐了下來,猛喘氣。
腳步發軟地下了樓,男護士抬頭才發現自己站在病人的病房門口。想進去,但他卻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沒有發現門口少了兩位看門神,男護士轉身離開了,他得想想,他得好好想想。
……
陸不破,男,年齡18歲,於Xxxx年2月14日出生在中國香港。體重154磅,187公分。父親陸維誠,香港“維信娛樂”董事長兼總裁;母親陸唐芳芳,耽美小說作家兼家庭主婦。XX06年4月11日陸不破私自駕駛其父的奔馳跑車於香港中環發生嚴重車禍,後醫生判斷為腦死亡,陸唐芳芳大鬧XX醫院,用高跟鞋把那位醫生砸成了腦震盪,醫院又判定其為重度植物人。
一年後,即XX07年5月21日上午9點22分,深度昏迷的陸不破奇蹟地醒了過來,在XX醫院掀起軒然大波。第二日,那位之前一直堅稱陸不破為腦死亡的王姓醫生被陸唐芳芳用高跟鞋踩斷了腳骨。在醫院休養復建了一年,陸不破於XX08年5月1日出院,同年9月考入港大計算機系,10月加入籃球社成為主力球員。XX09年6月15日獨自搭乘香港至紐約的HX1800客機抵達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