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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的臉變了,按他自己來說是變帥變嫩了,可在他眼裡,他的華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是華。但每每想到華為何會變了樣子,他的心都會絞痛,這種痛是他一生都無法擺脫的痛。他以愛為名傷了他最愛的人。如果不是出現了奇蹟,如果不是華因為擔心他而來到紐約,如果不是華的善良,他的自以為是不僅會將自己拖入地獄,還會讓華一生痛苦。他感謝上帝,感謝上蒼,感謝天上所有的神明,讓他的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從有記憶起,他就是一個人。父母疼愛他,但他們太忙,一個月他也只能見到他們幾面;管家李叔疼他,但卻於身分無法與他太親近。兒時的他即使是每天的菁英課程,他也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他的人格快要因自閉而分裂時,華出現了。被抓住的華臉上髒兮兮地對著他笑,毫無被抓住的害怕。捧著「摘」來的藍莓問他:「要不要吃?」
那一刻他告訴自己,他要這個人陪他,直到他不需要他陪為止。以他愛吃的藍莓為誘餌,每日邀請華來家裡玩,然後是巧克力、進口零食,只要是能勾引華的食物,他就要李叔弄來。直到有一天,不需要他再拿食物勾引華,華開始主動來找他玩。當華發現他總是一個人在家時,華來的次數越來越多,留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然後在冬天到來的時候,他「無意中」說出晚上睡覺會冷,華根本沒想到他的臥室有空調有壁爐,自告奮勇地上了他的床幫他暖被窩。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原本是想讓這人陪自己走過最寂寞的日子,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離開他了。可是他的華太耀眼,身邊永遠圍繞著太多的「朋友」。那些「朋友」比他能說會道,華和他們在一起比和自己快樂許多。他知道自己太沈悶,和華在一起時,往往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他只想讓華為自己一人所有,該怎麽讓華只屬於他一人呢?
在華要和朋友們出去玩時裝病,或者碰傷自己,扭了腳踝。他發現只要他出事或難過,華一定會陪著他,哪怕他很失望。發現了這一點,他暗暗高興,華很在意他,這是最好不過的。漸漸的,華很少單獨和朋友們出去玩了,除非他有事不能陪他。如果華必須要出去,也會帶著他,把他介紹給他的朋友。他開始融入華的生活圈、朋友圈,開始融入到華的生命中。
終於等到自己16歲了,他以上學不方便為由搬出了家,華不放心他(其實也是他暗中表現出自己一個人住會孤獨),也搬出家和他住在了一起。搬進公寓的那一晚,想到華就睡在他的隔壁,他興奮地一晚沒睡著,遺憾自己不能和華睡在一張床上,不過總有一天,他會在床上擁著他直到天亮。
與華的關係在「同居」後越來越親密了。華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對他越來越依賴,也與對待其他朋友不一樣。他可以假設華是喜歡他的嗎?不,不能著急,要慢慢來,千萬不能嚇跑了華,華是他唯一愛的人。
奇怪嗎?不,不奇怪。當華爬入花園偷藍莓時,他就把自己送到了他的身邊,華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同性戀又如何?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感覺而慌亂過,愛上華是那麽地自然,是那麽地必然。華的世界有很多人,而他的世界只有華。
華不喜歡上學,但他必須要去哈佛讀書。不顧華的不願,他把他拖入了哈佛,讓他和自己讀同一個科系,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宿舍。華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他、暗戀他,甚至打算向他表白,這些人中有男有女。他怎麽可能讓這些人有機會?用手段把對華有好感的人全部趕走,不然就讓他們移情別戀,或是找人暗中教訓,對那些頑固不化的,他很樂意讓他們在華和家人的安危中進行選擇。
華有時候會埋怨,為什麽沒有人向他告白。華,不是沒有人向你告白,是他們沒有那個機會。他會把一切可能都扼殺在搖籃里,因為華只能是他的。他瘋了,他為他的華瘋了,誰也不能從他手中奪走華,哪怕是華的親人。
事情就是這麽湊巧。華的父母因飛機失事而遇難,華哭倒在他懷裡,他為華心疼,可又暗暗欣喜。華的牽掛少了兩人,他會在華的心中更加重要吧。陪華度過那段他最難熬的日子,華和他之間果然越來越親密了。他很卑鄙,他承認,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比他更愛華。段羽上了寄宿學校,他成了華身邊唯一的親人。
小心守護著他與華之間的「友誼」,他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在他向華告白後華不會拒絕他不會離開他的機會。華說想要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天堂,他知道機會來了。哪怕華對他沒有愛情,但華也一定不會離開他,因為華的天堂里,要的只有他。
可眼看著他和華將會更加幸福時,上帝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而這個玩笑徹底毀了他的幸福。有什麽比華死在他面前更殘忍的事?上帝是在懲罰他為了得到華而不擇手段嗎?可是上帝為什麽要帶走華?該被帶走的應該是他。
他的世界轟然崩塌。從停屍間回到家後,他在書房坐了一天。他沒有哭,甚至連傷心的感覺都沒有。他的心已經死了,隨著華的死而死了。留著的不過是個等待死亡的空殼。不停地抽菸,加快自己死亡的速度,他一遍遍對上帝祈禱,在他死之前,請讓華留在天堂,讓華等到他去找他。
若蘭?他甚至記不清那個女人長得是什麽模樣。別人都說她很漂亮,可他卻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一個人會比他的華漂亮?只是現在他的華睡著了,在等著他去找他,他要快些才行。抽菸,不停地抽菸,如果華還在的話一定會大罵他,甚至咬他。只要華回來,他就戒菸。
把所有的後事都安排好,他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天。只是他的身體似乎太健康了,不管他怎麽抽菸酗酒絕食,他竟然還能繼續活著。不是沒有自殺的勇氣,他怕自己死得太難看,華不要他或認不出他。而且自殺的人不能上天堂,他不能冒一丁點可能會與華錯過的危險。
兩年過去了,他不僅沒有忘了華,反而記得更清楚了。記得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記得華的每一個表情,記得華笑著喊他「西門」,記得華氣得吼他「西門竹音」。他是個髒到骨子裡、壞到骨子裡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多麽愛記仇,多麽小心眼,多麽卑鄙的人,就連最熟悉他的華都不知道。在他沈默的表面下,是一個危險的家夥。
只要能綁住華,他可以做任何事。故意不學計算機,故意讓華擔心,故意讓華加班,故意讓華無法和朋友出去……也許就是因為他太壞了,上帝看不過去,把單純善良的華從他身邊帶走。他贏了所有人,最終卻輸給了命運。可是華,哪怕你已經忘了我,哪怕你已經轉生,你也只能是我的華。我們已經結了婚,你已經給我戴了戒指,不管生離死別,不管轉世輪迴,你我都只能屬於彼此,不然我的靈魂將遭受永世的痛苦,你不會忍心的是不是?所以,你一定還在等我,一定還在天堂看著我。
華曾說過,即使他不在了,小丑也會守護他們兩人的家,華說到做到了。當隱藏的十層防禦系統出現時,當胖胖帥帥的小丑出來時,他似乎看到了華,看到了喜歡惡作劇的華。心在那一刻感覺到了疼,那種讓人無法呼吸的疼。原來他已經忍得如此艱難了,華為什麽還不來帶走他?
一遍遍聽著華臨死前留在手機里的錄音,一遍遍翻看華臨死前留下的那捲錄像帶。讓自己的心更疼一些,最好能疼死他,這樣他就可以去找華了。華不會那麽快變心的,是吧?如果他去找華,華會原諒他,會重新愛他,是吧?
開口求段羽留下那台有著華的聲音的筆電,段羽拒絕了。不惜跪在地上求段羽把筆電留下,他不是為了贖罪,他想擁有所有關於華的一切東西。段羽最終還是把筆電留給了他,輸入密碼,這個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密碼,在華死後,他才無意中從華的筆電里看到。他太笨了,如果他再聰明些,他早就該發現華對他的心意,他的華,愛他。
可是說什麽都晚了,華生氣了,不願見他了。貪婪的看著華的照片,聽著華的聲音,他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他快要可以見到華了吧?不需要解釋,他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不管父母、朋友、公司的職員如何看他,他都不需要解釋。他只要對華解釋就夠了,等見到華,他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哪怕他不原諒他,他也會纏著他原諒。
那封郵件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堅持。華怎麽會有那樣一位神秘的朋友?以華藏不住心事的性格──愛他也許是他唯一隱瞞的心事,也是最不應該隱瞞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這封無法回復的郵件到底是誰發來的?心中隱隱透出一種希望,難道是華從天堂發來的嗎?以前他惹華生氣時,華常常會這麽客氣生疏地和他說話。可是,他又不敢希望,在他快要死的時候,他不敢再希望。
來不及去找出這個人,他如願以償地病了。肺部出現陰影,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癌,但他祈禱是癌,他就要可以去找華了。華,你一定要等我,我馬上就會去找你。而就在他平靜地等待死亡時,一個名叫「小破孩兒」的男護士走進了他的病房,帶著神似華的眼神和動作,命令他配合治療。
熟睡的人不知何時醒了,翻身發現身邊的人半坐在床上,他伸手抱住對方,咕噥:「西門?幾點了?」
陷入回憶中的西門竹音回過神,輕輕拍拍他:「天還沒亮,還早。」
「那快睡吧。」知道男人常常午夜醒著發呆,陸不破放開手讓男人躺下,然後再抱緊他,「我在這裡,不會消失。」
摟住陸不破,西門竹音在他嘴上親了一下,啞聲道:「嗯,睡吧。」
「這樣暖和多了。」低聲說了一句,陸不破緊貼著男人閉上眼睛。
然後有人又親了他一下,在對方睡著後輕聲說:「華,不管我們兩個將來誰的生命快要走向盡頭,我們就到我們的天堂島去等候下一世的輪迴吧。一起出生、一起成長,然後相愛、相伴、再一起輪迴。」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華的日子,華也不能忍受吧?
睡著的人把頭埋進男人的頸窩:「好。不過下輩子換我壓你。」
「好。」
第4章誰是誰的傷番外:男人保衛戰
昨晚被連做三次的陸不破起來時已經中午兩點了。吃了西門竹音專門給他留在微波爐里的清淡午餐後,他就窩在沙發上不想動了。其實兩人平時雖然做愛的次數並不少,但像這種一晚上兩三次的情況很少。因為兩個人的身體都不是頂好,一個曾出過嚴重的車禍,一個曾在鬼門關上走過一圈,所以在性事上兩個人非常注意。
為此陸唐芳芳女士和西門王玲玲女士為他們定製了一系列特別的菜譜,為他們調養身體,尤其是身為受方的陸不破。陸唐芳芳女士還給了陸不破一份「jú花保養秘方」,不過陸不破看了一眼之後就丟進碎紙機里了。什麽jú花要香、軟、滑、嫩,他又不是古代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