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陶明宇深吸一口氣,正想打斷兩人,意外發現蘇陌萱眼底露出的複雜情緒,有無奈,有彷徨,好像一個攀登上高峰的人,費盡心思以為可以看見美妙的風景,卻沒想到天陰大霧,山體滑坡,上下不得。
“陶明宙。”蘇陌萱收起思緒,又恢復了往日裡沒心沒肺的模樣,“你帶著秦少游回去,蘇夏和陳竹隱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了。”
陶明宙一些不靈光的腦瓜偶然活動還挺聰明,立刻明白道,“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你放心去救阿言。”
陶明宇不由問道,“那我呢?”
“跟我去,或者不跟,看你。”
☆、執著
最終陶明宇還是選擇跟著蘇陌萱。
給陳竹隱簡單打了個電話,蘇陌萱便帶著陶明宇回去收拾殘局去了。兩人是從大街繞回正門的,看著眼前爛的跟蜂窩樣的大門還有烏漆麻黑的牆壁,糊的看不清花紋的壁紙,蘇陌萱囧成了八字眉,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番。對方很體貼地設了結界,美人說幫她善後,還真是善後。消防車前來幫忙熄火,警察前來調查,卻紛紛對扎眼的彈坑視而不見,只當做是普通的偶發火災。
陶明宇看著眼前的慘劇嘆息不已,卻沒有發現蘇陌萱眼底一閃而過的光亮,她站起身掏出手機看了眼,朝陶明宇道,“朝右邊走有家茶館,叫品茗的那家。你直接進芙蓉閣那一間就好,我已經給寒山發了消息,他很快會來。”
“那你呢?”
“我?”蘇陌萱雙手插進衛衣口袋,甩了甩微亂的捲髮,唇畔的笑意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我餓了,順便撈點好東西回來。”
陶明宇只當她是去找人幫忙,揮揮手便朝茶館走去,忍不住輕嘆一聲,恐怕阿言要救回來很麻煩,也不知道那位冷清到沒有人氣的寒山上神願不願意幫忙。他的身後,蘇陌萱低垂著眼眸邁入燒毀的店鋪內,逃亡時她為了減輕負擔,將純鈞和承影丟在店裡。也是因此,才讓那兩人將阿言帶走。隨便一腳將化成碳的木椅踢開,她彎下腰拾起純鈞和承影,輕輕吹散上面的浮灰。輕輕抽出純鈞,冷冽的劍光並未被碳灰掩蓋光華,照亮了蘇陌萱的半邊臉龐。輕輕一抖,純鈞收回劍鞘,也斂住了冷光。
她眼尾帶著漠然,將承影緩緩貼在臉上,動作十分溫柔小心,仿佛對待深愛的戀人,“對不起啊師父,昨晚給您老人家丟臉了。不把場子找回來,怎麼對得起您老人家的教導呢?”
另一邊陶明宙拿著手機導航半天才找到蘇夏一行人,親眼看見他們安然無恙好不容易放下心。卻被蘇夏拉著問東問西,昨晚跟在蘇陌萱身後他居然沒發覺,回想起來一陣後怕,要是那子彈稍微飛偏點,或者他不小心伸錯哪只腳,命懸一線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那蘇陌萱和你師兄呢?”
“他們要去救阿言。”陶明宙反應過來,“對了,她讓我帶你們去柳柯白那裡避避。”
“她不要命了嗎?”蘇夏急道,“那群人還有槍械!”
秦少游伸手微微用力按住蘇夏的肩膀,道,“她不會有事的,聽她的話。”
“我。”蘇夏皺著眉怎麼也不肯答應。
一群人里唯一淡定自如的就是陳竹隱,他抿了口咖啡,才端著杯子慢悠悠道,“小夏,說難聽點,現在我們對她來說就是累贅。”
蘇夏抬眼看他,眼底滿是倔強,可是看著看著,她還是偏過頭去,聲音像是從牙fèng里擠出來一樣,“好。”
“你不用擔心她。”陳竹隱知道自己說話重了,但又不好意思道歉,乾脆看向秦少游,道,“既然你記起了之前的事,也該記起些關於小萱的事情吧。”
秦少游挑眉看向陳竹隱,微微頷首。
“我們的師父蘇墨,呵,其實他本名不叫蘇墨,是後來自己改的名。據他自己說,早忘了自己的本名。他算是少有存留至今的遠古神祇,平常沒事幹最喜歡偷雞摸狗。”
陶明宙一口茶差點噴到經過的路人身上,有這麼說自己師父的嗎?他要是敢這麼說,早被師父他老人家揍一頓了。雖然,他老人家可能已經沒辦法真的來揍他一頓。鳳晞不以為然,陳竹隱說的不錯,而且蘇墨不愛循規蹈矩,搞的九重天上亂成一團,一點都沒有遠古神祇的自持。不知為什麼,他和掌管神籍的東華帝君關係甚好,而東華帝君平時也樂於為老朋友打打掩護。
“他喜歡偷雞摸狗也就算了,還喜歡帶著我們一起上天入地的亂竄。寒山從小就冷淡的像塊冰,倒也影響不了什麼,我嫌棄他丟人,並不理會,可小萱這丫頭卻學他學了個十成十,連那副紈絝子弟模樣都學了過來,被寒山揍幾遍都改不掉這惡習。師父雖然一堆毛病,可是護短這毛病是最好的,每次小萱捅婁子他都笑呵呵地跟在身後幫忙收拾。”想起以前的時光,陳竹隱忍不住露出笑意,“所以啊,小萱就是把天捅了個洞,都有人罩著她。小夏,你不用擔心她。”
蘇夏頓了下,小心問道,“你和蘇陌萱,到底是什麼關係?”
鳳晞抬起埋在蛋糕上的臉,略帶茫然地看向陳竹隱,蘇墨不是。
陳竹隱朝他眨了眨右眼,擋住眼底的悲傷,故意朝蘇夏笑道,“你說呢?”
“可你,你不是比我還小一歲嗎?”
“這個解釋起來挺麻煩的。”陳竹隱收回視線,嘴邊的笑意也變得沉重起來,“而且有些事,還是讓小萱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鳳晞垂下腦袋繼續啃著蛋糕,他還是不說話為妙。
陶明宙察覺到氣氛有些凝固,開口道,“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秦少游站起身,走到蘇夏身後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她不會丟下你的。”
品茗茶館的環境清靜悠然,僅僅用珠簾分開隔間,上面幾個小巧的木牌寫著各個隔間的名字,全部以花名命名。清新的茶香飄滿整個芙蓉閣,聽到一陣玉珠晃動的聲響,陶明宇抬起頭便見寒山走了進來,渾身都是冰冷的氣息,陶明宇一哆嗦,敏感地察覺到,這分明是地府的陰冷氣息。不過他就是八卦也會注重場合,寒山眼角的冷意和疲憊早就提醒著他小心說話。
“蘇老闆說她去拿些東西,馬上就到。”
寒山點點頭,便仰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用冷漠的聲音道,“那丫頭昨晚上把承影丟在店裡了?”
陶明宇愣了下,想了想,道,“好像是。”
“哼,蠢貨。”寒山微微蹙眉道,“把兵器丟了跑?誰告訴她這麼丟人的方法的?”
“師父他老人家啊。”蘇陌萱挑開珠簾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寒山身邊,“逃跑路上什麼重扔什麼,否則你跑不過人家。”
寒山睜開眼側過臉去看她,“那你幹嘛不把那隻四條尾巴的狐狸丟掉?”
蘇陌萱卻沉默不答,將整個腦袋靠在他肩膀上,閉上雙眸靜靜休憩。寒山見她這樣,也不再問,閉上眼繼續休養生息。而剛剛那句話卻把陶明宇問愣住了,疑惑的視線落在蘇陌萱身上,最先提出要將阿言丟出去的是她,可非要保護阿言的也是她,將阿言交給對方的是她,非要把阿言救回來的也是她,她到底,在糾結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