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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都不會弄明白人類那套彎彎繞繞的心思,所以他自然也不懂什麼尊嚴和體面之說,即使是被無情地拋棄之後。他感覺很不好。可是心裡只是想見他,想見他,那麼強烈地想要見他,想到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可是別的人都不行,無論是誰,沒有人是重要的。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與他相比。
所以它又回來找他了。儘管這個人擅長讓人變得很悲傷,可他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對方無法喜歡一隻野獸,那他就願意當一個人類。
只有這個人不可以離開自己。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如果此時是那些白衣服研究者們在現場的話,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得感動成怎樣的熱淚盈眶。他開口說話了!這是歷史性的一幕!是標誌性的重大進步!
可惜這裡在場的只有一個聽得雲裡霧裡的白熒。不要什麼?不要誰?不讓洗澡嗎?
浴室里,塊頭是白熒一個有餘的大傢伙,就這麼眼睛紅紅地望著比他瘦小的這個人。那少年手上仿佛有一條無形而堅不可摧的鎖鏈,另一頭永遠鎖死在了這頭野獸的脖子上。
純稚的心思掰開了揉碎了,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讓他看。他的眼睛裡是一片悲傷的銀灰色的海。
「好了,不洗就不洗了。不哭啊。」
感覺自己再不反應對方就要哭出來了,白熒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放到了他的發頂,又在上面摸了摸。
獸人全程都緊緊地盯著那隻白嫩的手,他沒有說話,在白熒觸碰到他的時候閉上了眼睛,渾身依然緊繃著。
那寸頭的手感意外地舒適,白熒又在對方的下巴處撓了撓。畢竟是狗狗嘛。看獸人閉上眼睛,白熒也鬆了口氣。
獸人睜眼,他突然朝白熒伸出手。對方沒有躲開,他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手抓住白熒的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白熒不知道他怎麼了,感覺到自己的手在他手裡被越收越緊,再也松不開了。
白熒終於想起來了,原來自己一直還忘了,這裡還有一個獸人。狗子是在等他嗎?它看起來受了很大刺激,是在難過自己認不出他?
白熒摸摸他的頭,認真道:「對不起啊,已經沒事了。」
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剛才獸人說的那句話應該連起來聽。他說的那句是:「不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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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安被管家親自告知了以後不再被允許出現在白熒的活動範圍內。他此時和另外幾人一起,被安排站在大門口外迎接貴客。看樣子這次的客人來頭還不小。
他順從地低垂著視線,安靜地站立在大門口的隊伍之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天安在樓梯值班的時候,碰到了有趣的畫面。那個副官模樣的人一面緊跟在大步往前的白灝身邊,一邊苦口婆心地勸他,跟那個人作對對他們來說沒有好處。
「他真的不是一般的商人而已啊長官!你可能不太了解,他和政界的關係千絲萬縷,他家又是世家,俗話說識時務者……」
說到這裡一直心急如焚的副官瞬間噤了聲,像瞬間被人按下靜音鍵。因為一路走來都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的白灝此時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說話,那無聲的眼神冰冷如刀鋒,甫一觸碰便留下一道冒著新鮮血氣的口子。
副官成立正姿態,脊背刷刷冒汗:「我的意思是,大人不記小人過,長官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安小心地將自己的氣息藏得更隱秘。
聽起來,那個白熒像是開罪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白灝沒再看那個副官。倒不是放過了人家,而是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聽起來是蹦躂著跑過來的。副官識相消了聲,垂下腦袋退到一旁。
白熒果然學不會察言觀色。他一來就纏上了白灝,礙於旁邊有人在而放輕了一點聲音。從零星的隻言片語里聽出來,是在耍賴要白灝還他以前許諾要養的另一隻寵物。
安聽不清內容,他隱秘地往那邊望了一眼。
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莫名和諧,白灝全程都是彎著腰聽白熒說話的,仿佛他嘴裡那些無理取鬧的話比自己副官報告的正事還要重要許多。他對於白熒給他帶來的種種麻煩一字不提,仿佛那些事沒有發生過,在面對著白熒時依然是一種縱容到沒邊的模樣。
安只看得到白灝彎腰的側影,他眯了眯眼睛。白灝其人,也會因為另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嗎?
不遠處的白熒舉起手,將手上的一樣東西展示給白灝看。
那是……安在暗處看到他手上的東西,他攥緊了拳頭。看著眼前畫面難以置信。
為什麼?!明明是拋棄你的人不是嗎?明明他才是那個救了那條狗一命的人,那是他的狗。
就在安以為它能和自己熟悉起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的時候,卻看到那隻狗卻呆在白熒懷裡,甚至還能看出幾分眷戀的意味,乖巧得不像是安認識的它。
為什麼?就憑那個又懶又蠢的寄生蟲?他也配嗎?
如果不是白熒,如果沒有這個人出現的話……安的拳頭越攥越緊,一直到指節泛白。他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個人,身影無聲地沒入黑暗裡。
不,沒有什麼如果。這個人有與沒有,結果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