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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葉景深替她說了下去。
「還記得它嗎?」她低頭,從手心的錦袋裡取出了一枚小玉佩。
玉佩只有半個嬰兒手掌大,用紅線穿著,大概是年月久遠的關係,紅線的顏色早已黯淡,可那玉佩青翠瑩潤,玉佩的正面,刻著「平安」二字,背面則刻著一個「葉」字。
顧瓊琳用手勾著繩子,玉佩垂在半空中輕輕晃動著。
葉景深伸手撫過那枚玉佩,冰涼又光滑的觸感由指尖傳入心頭。
這是他戴了七年的舊物,葉家的傳家之玉。
也是當年的她被救下之後,向她承諾守護所贈予的禮物。
因為遺失了這枚玉,他還曾被父親罰抄書整整一個月。
「你的玉呢?」葉景深聲音喑啞,驚詫和痛意雜揉成無法言喻的滋味,又苦又澀。
當年的她,脖子上也掛著一枚小玉牌,上面刻了小小的「琳」字,他贈玉之後,曾向她要過回禮,可被她拒絕了。
「送給瑤琳了。那是我離開前替她背的最後一個黑鍋。她把她的那枚玉牌打碎了,怕被責罰,嚇得兩天沒睡好覺,我就送給她了,結果我被楚新潤打了一頓屁股。」她不以為意地說著,手一勾,將他的玉佩從他手中勾回到自己掌心,重重握起。
「為什麼……你不說?為什麼你要騙我!」葉景深手一空,便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逼近了她。
他的陰影落下,將她籠罩。
「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心裡更願意接受的,永遠只是我們認定的真相而已。一,我既不想以這段過去逼你愛我,因為我想要一份沒有束縛的真正的愛;二來,我也從不認為,一段短暫的相逢,能抵得過你和瑤琳十六感情。我若告訴你,只會徒增煩惱而已。」她低頭,摩娑著手裡的玉石。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要說?」他捏緊了她的手腕,在那些苦澀間,有一絲憤怒悄然升起。
「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藉此讓你愛上我,同樣的,我現在選擇告訴你,也只是為了徹底放手。這段過去,我不要了。」她終於抬頭,這一路走來的笑容全部消失,臉上冰意再現,手臂驟然揮出。
「不要——」葉景深驚吼了一聲,伸手去接之時,已然晚了。
那枚她收了十六年的玉佩,被毫不留情地甩出,重重砸在了溪邊的岩石之上。
玉佩應聲而碎。
「不要……」葉景深疾步奔去,拾起的只是殘骸。
他和她之間唯一相聯的過去,被她親手拋棄,沒留一絲餘地。
她終於放手,而他卻被留在過去。
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這場愛情,輸就輸了,她不需要一點憐憫和施捨所帶來的情感。
葉景深握緊手裡碎玉,尖銳的稜角刺進掌心,都不及心上痛苦萬分之一。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已經愛上她。
與過去無關,與承諾無關,他愛的,就是這個人而已。
顧瓊琳在他身後平靜地開口:「葉景深,與你相識一場,我唯一感謝你的地方,就是你守護了瑤琳這麼多年。往後,拜託你繼續守護。」
「顧瓊琳,十六年!你是覺得我這十六年的錯付太愚蠢,所以你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便死守過去,看我為了當年的承諾費盡心思,最後卻換不來一段真正的感情?」
沙啞的聲音隱忍悲憤,像灰暗的霧,裹著無數哀傷和抓不住的未來。
一個承諾,十六年守護,他給錯了人,但起源卻仍舊是當年的她。
豈料一轉身,她說棄便棄,連一點點的餘地都不留。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這個過去,真的讓你如此不屑到了恨不得親手摔碎?」
憤怒和悲傷讓他的眉目與鼻頭攏成川字,緊緊鎖住滿腔痛怒,嘴唇抿得死緊,目光死死盯著顧瓊琳。
顧瓊琳退了一步,轉身想走。
他伸手,再次緊緊鉗住她的手腕。
「不准走!不准你走!」他低聲怒吼,只是吼聲到了最後化成嗚咽獸鳴,「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不敢鬆手,一鬆手,她便不再回頭。
顧瓊琳心頭忽被針扎似的疼起。
他眼裡有些血絲,看她時的眼神,破碎並且無望。
「我沒有第二條命可供揮霍。葉景深,放手!」她用力甩手,再聽他說下去,她會無法離開。
「我沒想拿你的命去換瑤琳的平安,從來都沒有!」
「夠了!今天我談話的額度已經用完了,我累了,不想聽也不想說。如果你真有什麼要說的,我給你機會,明天早上八點,在世輝廣場等我。」顧瓊琳疾聲打斷了他。
他強抑下種種情緒與痛意,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明天早上八點,世輝廣場?不見不散嗎?」
「不見不散!」顧瓊琳點頭,然後抽手,轉身離開。
……
翌日,仍舊是悶熱的天氣,氣溫比前一天還高了三度,三十八度高溫,柏油路面的溫度燙得可以煎蛋。
顧瓊琳昨天並沒留在楚家大宅里過夜,逼著葉景深離開之後,也沒再見楚新潤,她召來計程車帶著行李回了市區。
她的情緒不高,以這樣的方式揭開謎底,是件傷人傷已的事,她沒有去找徐宜舟,而是找了家環境好的網咖,在角落裡玩了一夜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