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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他聲音伴著重喘,帶著刀光劍影般的凌厲。
顧瓊琳抬了頭,還未看清他的面容,餘光就已經瞄到旁邊再度揮下的棍。
心臟幾乎躍出胸膛,她猛地伸手推向葉景深。
直覺的反應,她想把他推開。
葉景深卻巍如山巒,一步未退,只是側了身反手接下了那根鐵棍,扭著那人的手將人往外重推,將那人推向了後面跟上來的兩個人。
「走!」他低聲在她耳邊重喝一聲,伸手拉了顧瓊琳就往旁邊的樓宇後跑去。
顧瓊琳跟不上他的速度,拖了他的後腿,轉眼追兵又到。
他只能反身將顧瓊琳往身後一藏,自己則迎面對上那些人。
垃圾桶被掀翻,鐵棍刮過牆面,各種刺耳聲音響起,場面一團混亂,葉景深因要護著顧瓊琳,拳腳施展不開,身上結結實實挨了幾下。
顧瓊琳看得心驚膽顫,每一下都跟敲在她心頭似的。她恨自己從前為什麼沒有學點拳腳功夫,這種時候,她竟連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成為累贅。
「是這裡了,快!」巷口傳來了幾聲喧譁高叫,腳步聲隨之傳來。
救兵趕到。
葉景深一早通知的安保人員同時出現,那些亡命之徒見勢不妙,扔下了鐵棍離開。
離開之前,為首的人匆匆拋下一句威脅。
「顧瓊琳,這次算你走運,嘴巴閉緊點,再多事,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指名道姓的威脅,不是認錯人,就是衝著她來的。
讓她閉嘴別多事,肯定不是林紫,那麼只可能是……萬雅的事。
顧瓊琳胸口劇烈起伏著,站在葉景深身後,身體顫抖著,她死死咬住了唇才忍住了尖叫與恐懼。
葉景深一樣喘息著,見人已跑遠,情勢已安全下來,這才轉了身。
「葉……」顧瓊琳一個名字沒叫完,葉景深已經傾身將她抱到了懷裡。
重重的、緊緊的,毫無一絲距離。
他急促的呼吸聲響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湧入她的脖間,一雙手如鐵箍將她纏得死緊。
良久,他才鬆開手,頭從她頸上抬起,聲音喑啞開口。
「你沒事吧?」
他問著,雙手穿過她耳邊髮絲,捧起她的臉頰,仔細查看,檢查完她的頭、臉,他又拉了她的手細看,最後彎腰下去檢查她的腿,直至確認她毫髮無傷、安然無恙,才又重新望向她。
顧瓊琳在他眼裡看到一個被妥善守護的珍貴的自己,如他心上的稀世珍寶。
即使後來,他傷得她再深,她也依然記得這個得他捨命相救的時刻,與這一瞬間他眼底的真實——真實的急切,真實的驚怒,真實的恐懼與真實的感情。
陌生又澎湃的情緒泛濫,她的心,軟去,像緩綻的鮮花,一層層被打動,然後綻放。
她已無法分辨自己是從哪一天哪一分哪一秒開始愛上,或者是這一瞬間,或者是更早的擁抱,甚至是十六年前的一面之緣。
她摸索著愛情最初的模樣,一點點描摹構建著關於愛情的朦朧輪廓,很久以後她才醒悟。
這一場無望的愛情,帶給她的是怎樣的痛和成長。
但此時,她才剛剛愛上,尚有無限憧憬。
「我沒事。」顧瓊琳按在了他手臂上,阻止他仍舊不放心,還想將她轉過身去檢查的動作。
「嗯……」他悶哼一聲。
顧瓊琳即刻鬆手,下一秒便拉著他的掌,將他袖子擼起。
結實的小臂之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青紫,袖子越擼越高,青紫越現越多。
她低頭怔怔看著,沒了聲音。
葉景深不自在了,他抽回手,拉下了袖子。
「顧瓊琳,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話到一半,她抬眼。
眼眶微紅。
淚眼婆娑。
他要出口的責罵,全都哽在了喉中,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在胸口轉了一圈,最後只剩下喑啞溫柔的聲音:「別怕,我在。」
他頓了頓,她仍舊沒開口,他沉默了一秒又道:「我沒事,一點小傷。」
顧瓊琳猛地吸了下鼻子,把頭撇開。
眼裡淚花被眨去,她恢復常態,只是鼻頭一點紅仍是泄露了些許心情。
「去醫院。」她瓮聲瓮氣地開口。
……
最近顧瓊琳似乎和醫院結了緣,短短几天時間,來了幾次。
葉景深的小臂輕微骨裂,到了醫院後腫得老高,為了穩妥起見,醫生還是給他打了石膏。
他身上還有些別的傷,上了藥之後,他躺在了醫院病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陪著他們來醫院的人一一散去,病房裡就剩了他和顧瓊琳。
顧瓊琳正縮在旁邊的椅子上玩手機,雙腿曲著擱在椅子扶手上,小腿晃動,分外悠閒自在。
葉景深看得一陣氣不順,他全身上都酸疼不已,她從進病房到現在都對他不聞不問。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咳!水。」他倚在床上叫了聲。
顧瓊琳便放下手機,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眼前。
他既不接水,也不開口,直勾勾盯她。
顧瓊琳看了眼他的手——左手手掌劃破了大口子,此刻裹著厚厚的紗布;右手骨裂,打了石膏像個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