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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慕洋就冷靜下來了,他沒有表現出異常,帶著慕小桃去了菜場,慢條斯理地買了菜,又帶她去社區公園玩。慕小桃顧自玩著滑梯時,慕洋在邊上佯裝看人打牌,視線卻像偵察兵一樣四處掃視,還真給他發現了遠處隱在樹後的一個人影。
那人穿一身菸灰西裝,戴著墨鏡,看著很是人模狗樣,慕洋恨得牙痒痒,心裡罵一句禽獸,你也有今天。
看清目標後,慕洋喊慕小桃回家,慕小桃才玩了十幾分鐘,還沒過癮,扁著小嘴很不開心,慕洋去西餅店給她稱了一點鮮奶泡芙,有的吃了,慕小桃立刻就高興了,吃得滿嘴都是鮮奶後滿意地跟著慕洋回了家。
到家後,慕洋把孩子交給馮雲秀,跟做特務似的去窗邊往樓下看,他家住八樓,還是能看得清樓下的人。慕洋一看就來氣了,心想這個變態也太囂張,從幼兒園跟到菜場,再從菜場跟到公園,現在都跟到家樓下來了。
上了年紀的人一身正氣,對待這樣的惡勢力是絕對不會低頭的。慕洋當即就去廚房操傢伙了,本來想拿菜刀的,想想這要是見了血吃牢飯就太不值,最後就揀了根手腕粗的擀麵杖下了樓。
許洛楓目送著一老一小回了家,像往常一樣站了片刻後,轉身往回走。還沒走到小區大門,他心中突然生出怪異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回頭,只覺腦後一陣風聲,情急之下他轉身抬起右臂一擋,“砰”的一聲,小臂上結結實實吃了一棍子。
慕洋這一下子也是試探,不至於打斷了骨頭,但也叫許洛楓鑽心地疼。許洛楓畢竟年輕,見慕洋的擀麵杖第二下又過來,他探出左手就抓住了。
“住手!”他厲聲大喝。
慕洋掙出擀麵杖,一邊打一邊罵:“你個下作呸!臭流氓!你要臉不要臉的!對這么小的孩子都能起念頭你還是個人嗎!”
許洛楓知道他誤會了,也不知該怎麼辯解,只是一味地擋著他,但身上還是挨了好幾下子,他脫口喊了一聲:“叔叔!不是這樣的……”
一聲叔叔把慕洋叫懵了,他氣急敗壞地連連跺腳:“誰是你叔叔!老子沒你這樣王八蛋的侄子!”
一個打,一個躲,引來了不少過路的住戶,連保安都來了。慕洋心裡鬆了一口氣,想要看清這男人的臉,右手和他爭奪著擀麵杖,左手一把就抓下了許洛楓臉上的墨鏡。
“總算被我逮到你個變態龜孫子了!今天就叫你曝曝光!叫你再打我們小桃的主……”
他一邊大吼,一邊怒視著許洛楓的臉,看清他的五官後,他徹徹底底地傻眼了。
☆、第19章 爸爸駕到19
【爸爸駕到獨家】第十九幕、我媽媽的初戀是這樣開始的。
嘉蘭名居小花園的長木椅上,兩個男人隔得老遠坐著,指尖都夾著一支煙。
慕洋左手還攥著那根擀麵杖,扭頭看看長椅那頭的許洛楓,越看越是心驚肉跳。
像,真像,實在是太像了!
那雙狹長的眼睛,那張薄薄的嘴唇,那個尖尖的下巴……真真是和小桃一模一樣。
許洛楓沉著一張臉,他的右小臂還在隱隱作痛,身上挨到打的地方也有痛感傳來,他可以斷定,回家洗澡時,一定會看到身上有多處淤青。
這樣子被人當街打了一頓、還被冠上變態的頭銜、又引得保安路人圍觀打量,對許洛楓來說根本就是不能接受的事。換做平時,他非廢了這襲擊者不可。可是現在,他只能生生受下,還得平心靜氣地和人家坐著談話,只因對方是慕馮櫻的爸爸。
許洛楓已經做過自我介紹,姓名、年齡、籍貫、工作單位、家庭住址都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慕洋聽是聽見了,但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記不住。
他只是問:“你,你真的是小桃的爸爸?親爸爸?”
“是。”許洛楓冷靜地點頭,“慕馮櫻親口和我承認的,我自己心裡……也有數。”
慕洋還是不信:“你和小桃做過親子鑑定嗎?”
“我有想過去做,但是估計慕馮櫻不會配合。沒有她的同意,我就沒辦法拿到小桃的血樣。再說……”他扯扯嘴角,說,“我覺得已經沒有去做鑑定的必要了,叔叔,你說呢。”
慕洋無言以對,心裡突然掠過一個可怕的想法,急問:“那你現在是想要幹什麼?你這樣接近小桃是什麼目的?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想搶小桃,我死都不會答應的!”
許洛楓無語,心想這果然是父女,連說的話都一樣。多麼簡單一件事,到了他們嘴上,怎麼總是會和生死掛鉤呢。
許洛楓決定長話短說:“叔叔,不瞞你說,我是想和慕馮櫻結婚的。”
“結婚?”慕洋驚呆了。
許洛楓看著他,撣撣指上的菸灰:“是,結婚。但是慕馮櫻拒絕了。”
慕洋愣了半天,隨即又生氣起來:“櫻櫻當然要拒絕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結婚就結婚啊!早幾年需要你的時候你幹嗎去了?!”
“我在國外讀書。”許洛楓語調依舊平靜,“叔叔,我一直都不知道小桃的存在,要不是上個月偶然碰到小桃,我想永遠不會有人主動來告訴我,我已經有一個三歲半的女兒了。”
聽他的話,好像還是慕馮櫻不對了。慕洋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說:“你別想忽悠我,我年紀大了,腦子可沒壞。櫻櫻當年都和我說了,她有給孩子爸爸打電話、發簡訊,但是你一點回應都沒有。你摸摸良心說,有沒有這回事?”
許洛楓沉默了。
良久,他說:“當時,我的確沒有看簡訊,也沒有接電話。叔叔,過去的事是我不對,可是現在,我想彌補,我不想讓小桃生活在單親家庭,我想和慕馮櫻結婚,和她一起撫養小桃。”
慕洋死死地盯著許洛楓,牙關咬得緊緊的,突然問:“你心疼小桃了?”
許洛楓抬頭看他,兩個人對視片刻後,慕洋又問了一遍:“小桃沒有爸爸,你是不是心疼她?”
許洛楓終於點頭回答:“是,我心疼她。”
“你也曉得心疼你女兒啊……”慕洋的聲音漸漸哽咽,許洛楓驚訝地發現,這兩鬢斑白的男人眼圈已經紅了,連著臉上的肌肉都抖動起來。
他的眼淚溢出眼眶,漫過粗糙的皮膚和細密的皺紋,手指則緊緊攥著那根擀麵杖,幾乎泣不成聲:“你也曉得心疼啊,你居然也曉得心疼你女兒啊,那你有沒有想過,櫻櫻是我的女兒啊!當年,我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他哆嗦著手又點起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說:“我家櫻櫻從小被我當公主養大的,從那么小一個嬰兒把她養那麼大,二十多年來她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啊,我一個沒看住,她就被你欺負成這樣!小兔崽子,算你走運啊,當年我找不到你,我要是能找到你,不把你打廢了我都不配做人爸爸!”
他們坐的地方很僻靜,無人經過,許洛楓就這麼看著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地哭泣,他的哭聲壓抑而深沉,戳到許洛楓的心裡,就像戳破了一片冰湖,冰面喀拉拉地碎成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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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馮櫻接到郭彥的電話,基本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碰到了呢?”郭彥擔心的語氣,“章暉和我說的時候我都傻了!你也知道,章暉這些年和他們幾個都有聯繫的,我千叮嚀萬囑咐不准透露小桃的事。上個月那場喜酒,剛好章暉出差沒去,我一個人也懶得去,我要是早知道婚慶是你搞的一定會通知你,也不會搞的吃一頓喜酒,大家都知道了。”
慕馮櫻嘆口氣:“彥彥姐,別說了,反正他都知道了。”
郭彥問:“那小許後來有沒有來找你?”
“有。”慕馮櫻想到許洛楓就覺得心煩,“你中午有空嗎?見個面吧,我是挺想和你聊聊的。”
慕馮櫻和郭彥約著一起吃午飯,她趕到餐廳時,郭彥已經到了。
郭彥30歲,留一頭蓬蓬短短的頭髮,戴副大眼鏡,笑起來時眼睛眯成一條fèng,嘴裡會露出兩顆小兔牙。她穿衣服的顏色很鮮嫩,叫人看不出來已經是個3歲男孩的媽。
慕馮櫻和郭彥對桌而坐,閒聊幾句後,慕馮櫻便講起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當然,她隱瞞了那個吻。
也只有面對郭彥,她才能敞開心扉,因為郭彥是唯一一個不會罵她、也不會罵許洛楓的人。
郭彥和慕馮櫻的關係有點兒複雜,每次說到當年的事,慕馮櫻總是想笑。她清楚地記得在那個KTV包廂里,郭彥見到她時,嚇得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的慌張身影。
那是2004年,那年春節來得早,寒假也就放得早,一月中旬時,慕馮櫻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