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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旅途,蘇悅就和尤新陽一群人一起跑了。
她一個人,開一輛灰色牧馬人,車上帶著完備的戶外用品、登山裝備,尤新陽看過以後咋舌不已,簡直對她刮目相看。
貴州雲南十幾天玩下來,阿Ken等人要往回跑了,還有覺得累了的人決定坐飛機回去,回去的車重新整合了座位後,尤新陽發現自己的車可以空出來了。他在大理投資了一家客棧和一家酒吧,已經大半年沒來過,這時候就想順道去瞧瞧。
和阿Ken、莎莎等人分別前,尤新陽挺隨意地問了聲蘇悅:“你接下去去哪兒?回去還是進藏?”
蘇悅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答:“我要去德欽。”
“德欽?”尤新陽很驚訝,問,“去德欽幹什麼?去梅里雪山?你一個人?”
“昂。”蘇悅瞥他一眼,“怎麼了?”
尤新陽搖頭:“沒怎麼。”
蘇悅笑笑,就上了車,尤新陽扒在了她的車門上,問:“有紙筆嗎?”
“?”蘇悅扒拉了一下儲物箱,掏了紙筆遞給他,尤新陽就著車窗玻璃寫下了自己在大理的客棧名稱、地址和電話,塞給了蘇悅。
“我的店,要是有空,來坐坐,我大概會待到一月下旬才走。”他笑嘻嘻地說。
“坐坐?”蘇悅撇撇嘴,少女一般的俏皮神情,“住宿要錢嗎?”
尤新陽哈哈笑:“要,但我可以給你打折,管飯,管網。”
“嘁,真小氣。”蘇悅皺皺鼻子,“那我走啦,尤仔,拜拜。”
她有時也跟著阿Ken叫他尤仔,尤新陽總是說她沒大沒小,她不管,還是會叫,尤新陽也拿她沒辦法。
他們就這樣別過,尤新陽到了大理,住進了自己的客棧,他雇有信得過的朋友幫他經營管理客棧酒吧,這時候權當來度假。雲南的冬天光照充足,氣候溫暖,沒有J市慣有的陰冷雨雪,他每天喝酒逗狗曬太陽,做著瀟灑的甩手掌柜。
就在他待得有些膩了的時候,蘇悅來到了他的客棧。
那一天,尤新陽心情堵,乾脆挽起袖子去廚房做了幾個菜,叫上客棧里幾個聊得來的住客一起在院子裡吃飯喝酒。
菜盤子七七八八擺了一桌後,一個女孩背著大包走進了院子,尤新陽正拎著一罈子白酒出來,看到她就傻眼了。
“蘇悅?”他放下酒,有些驚喜地走到蘇悅面前,接過了她肩上的背包,她風塵僕僕,神情疲憊,頭髮都很油膩,臉也被曬黑了一些。
尤新陽問:“從德欽來?”
“昂。”蘇悅仰著脖子應了一聲,“有飯吃嗎?我餓死了。”
她埋頭吃了兩大碗飯,尤新陽把雞翅膀夾給她,她也不說謝謝,夾起來就啃,把同桌吃飯的另兩個大學生住客給看呆了。尤新陽嘖嘖感嘆:“怎麼了呀,這一路上又不是荒山野嶺,至於餓成這樣嗎?”
蘇悅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飯,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也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本正經地問:“你這兒住宿多少錢?你給我怎麼打折?”
尤新陽被她逗笑了,別開頭樂了半天,又往她碗裡夾了個雞腿,說:“我和你開玩笑的,老鄉,哪能收你錢。”
蘇悅樂了,咧開嘴笑起來,又繼續吃飯。
一個男大學生興沖沖地問尤新陽:“尤哥,能給我們也打折不?”
“能啊!你是想打折腿還是打折手啊?Both也沒問題啊!”尤新陽沖他們瞪眼睛,“都包你倆飯了你倆還打算白住啊?一會兒洗碗去!”
“哦……”
看著他們灰溜溜的樣子,蘇悅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飯後,蘇悅去房間裡洗澡補眠了,尤新陽去自己的酒吧轉了一圈,兼職幫人做酒保調酒,回來時已經過了凌晨。
小城此時已經分外寧靜,墨黑的天上懸著清晰的星星和月亮,尤新陽踩著青石板路走進客棧後和前台的值班小伙子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房,穿過院子時,他著實嚇了一跳。
一坨白乎乎的影子待在院子角落裡,頂上似乎有一個人頭,還披著一頭黑髮。
尤新陽膽子再大,這時候也有些怵,關鍵是那坨東西明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卻沒有一點動靜。他不得不走近了兩步,才看清那是個裹著白色被子的人。
蘇悅終於回過頭來,見尤新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她笑一笑,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向他揮揮:“嗨。”
“嗨毛線啊!”尤新陽怕吵醒其他住客,壓低聲音吼她,“都幾點啦!你不是去睡覺了嗎?這是在做法事?”
蘇悅搖搖頭,她洗過了頭,一頭烏黑的中分長發被微風吹得飄起來,說:“睡了五個多小時,睡不著了。”
“睡不著不能看電視啊,上網也行啊。”尤新陽氣急敗壞,“有心臟病的萬一出來尿尿非被你嚇死不可,到時你負責啊!”
蘇悅又咯咯咯地笑起來,尤新陽突然發現,她笑的樣子很好看,鬼靈精似的,透著一股子壞勁兒。
她笑了一陣子,說:“我想找你的,前台小哥說你不在,去酒吧了,我就在這兒等你。”
“找我?”尤新陽有些摸不著頭腦,“找我幹嗎?”
“找你喝酒。”蘇悅說,“我來的時候看到你拿了一罈子酒,後來就沒拿出來了,小氣鬼,是怕我喝不起嗎?”
尤新陽舉雙手投降:“行行行,算我小氣,但是你找我喝酒把被子拿出來幹嗎?”
蘇悅撅起嘴,又裹了裹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白球,有點委屈地說:“晚上好冷的嘛!”
尤新陽:“……”
他拿出了那罈子酒,那是他的珍藏,給蘇悅倒了一小杯後,她抿了一口,尤新陽等著看她的反應,蘇悅咂巴了下嘴,意猶未盡地說:“好酒!”
尤新陽很滿意:“看不出,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懂酒。”
蘇悅搖頭,眼神無辜:“我不懂啊。”
尤新陽都要給她氣笑了:“不懂你說什麼好酒!”
“拍馬屁你都聽不出來嗎?”蘇悅嫌棄地看著他,“果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喂!”
“哼。”她乾脆拉起被子裹到了自己頭上,就像個孩子一樣。
尤新陽不去理她,幾分鐘後,她憋不住了,自己把被子扒了下來,喘著氣看他,他就著花生米喝著小酒,夾著二郎腿靠在躺椅上,似笑非笑地看她,說:“我剛才在想,你能憋到什麼時候,到時候人家120來了我說我大理這兒都能給人整出高反缺氧,估計你就能上新聞了。”
“我會高反?哈!”蘇悅哼哼地笑,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去拿盤子裡的花生米,拿了一顆後,手一揚丟到半空中,仰著脖子嘴一張,花生米不偏不倚就落到了她嘴裡。
尤新陽這人很實在,明明剛剛還在損她,見過她這一手後立刻又佩服了,說:“你行啊,會玩這個。”
“這個又不難。”蘇悅興奮地說,“我還會拋球,就是三個球兩手拋,偶爾能拋四個!”
“呵呵,呵呵。”尤新陽笑嘻嘻,“你可真是多才多藝。”
蘇悅微微一笑,又把手縮回了被子了,連著下巴也埋了進去。
沒有人說話,深更半夜的,小院子裡立刻安靜下來,客棧的位置遠離車行道,此時也聽不到汽車的聲音,蘇悅抬起頭看天上星星,看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問尤新陽:“上次,林叔叔生日請吃飯,你和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兒,後來怎麼了?”
尤新陽拿出一支煙,耍花腔一樣地甩了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煙後,說:“你看我出來幾天了,都一個月了,很明顯,我被甩了啊。”
蘇悅歪著腦袋定定地看著他,下巴被被子裹住後,她的臉看起來越發小,院子裡只有幾盞昏暗的壁燈,她的眼睛在幽暗的光影里隱隱地閃著光。
“你不難過嗎?”她問。
尤新陽苦笑:“一開始,說不難過是假的啊。不過出來了這一趟,基本上也OK了。”他沖她挑挑眉,“幹嗎這麼問?”
蘇悅笑而不答,又問:“你談過幾次戀愛?”
“啊?”他沒思考,回答,“一次。”
“一次?”蘇悅顯然不信,“怎麼可能啊。”
尤新陽很認真:“真的,就一次,我大學裡的初戀女友,吶,我開這個客棧還用的她的名兒。”
“來來客棧?”蘇悅笑壞了,“尤仔,給我講講你和你初戀的事唄。”
尤新陽一愣,居然真的講了起來,他想到宋來來,那個他花了兩年時間才追到手、談了一年戀愛後卻向他提出分手,轉而投向他室友李潯懷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