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他與那個女人糾纏了三十年,結婚的時候,他知道她心裡是有人的,但他不在乎。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家徒四壁的普通工人,洛玉群在紡織廠工作,她非常漂亮,追求者眾多,但因為出身不好,很多男青年的家庭都無法接納她。
最終,許平川娶到了洛玉群,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有福氣了。
他是真的打算和洛玉群好好過日子的,一開始,他們也的確過了一段平淡溫馨的生活,只是,一切都在許洛楓出生後改變了。那個女人就像瘋了一樣地要離開這個家,後來,他們雖然因為許洛楓尚年幼而沒有離婚,卻已經讓這場婚姻產生了無法癒合的裂痕,最終導致一個家庭分崩離析。
許平川原本對於慕小桃的身份還有些懷疑,但是在看到她以後,他立刻就相信了。雖然小傢伙長得像洛玉群,但她身上畢竟流著許家的血,許平川越看越喜歡,他年紀大了,想起自己年輕時對待許洛楓的態度,心裡有些愧疚。
許洛楓小時候,許平川怎麼看他都不順眼,許洛楓太漂亮了,漂亮得就像個女孩子一樣,完全不似許家的男人那般人高馬大,所以那時候許平川直接把許洛楓丟給了自己的父母照顧,平時鮮少和他見面。
到了後來,許洛楓漸漸長大,許平川下了海,有了錢,朋友多起來,還交了新的女朋友,有一天他回頭看,猛然發現,他那沉默寡言的兒子已經上初中了。
血緣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許平川接過了許洛楓懷裡的慕小桃,笑呵呵地逗著她,問:“你叫小桃是嗎?今年幾歲啦?”
慕小桃怯生生地看著他,伸出小手指說:“我4歲了。”
他們一起吃晚餐,許平川準備了一個大紅包,直接塞進了慕小桃懷裡。吃飯時,許洛楓說:“爸,再過兩個星期就要過年了,我想在年前請你和櫻櫻的父母見一面,吃個飯——”他握住慕馮櫻的手,轉頭深深看她一眼,繼續說,“然後,我和櫻櫻就打算登記結婚了,你下周末有時間嗎?”
慕馮櫻安靜地坐在那裡,從進門開始,她就感受到了許平川對她的忽視,相反的,他對小桃十分親切。所以這時,聽到許洛楓的話,慕馮櫻心裡生出一點小小的不安。
果然,許平川打了個哈哈,說:“下周末我沒有空啊,你知道,年底是很忙的。這事兒不急不急,先過年再說嘛。”他並沒有去看慕馮櫻,轉過頭,發現慕小桃正在努力地伸手用筷子夾蝦仁,立刻幫她舀了一勺子過去,“小桃喜歡吃蝦嗎?多吃點多吃點。”
慕小桃乖巧地說:“謝謝爺爺!”
許平川高興地對許洛楓說:“你有空多帶小桃來這裡玩,到時我把你叔叔、姑姑他們叫來吃飯,介紹小桃給他們認識。”
他彎著眼睛看慕小桃,眼神慈祥,自言自語:“小桃多聰明,多懂事啊,不愧是我們許家的種。”
吃完飯,許洛楓和慕馮櫻帶著慕小桃回到桃花苑,慕馮櫻一直悶悶不樂,她幫慕小桃洗澡時,偏偏小傢伙又在浴缸里搗蛋,嘩啦嘩啦地拍起水花,濺了慕馮櫻一身。
平時,碰到這樣的小事,慕馮櫻是不會和慕小桃計較的,甚至會和她一起玩,可是這一天,她心情實在是不好,忍不住就呵斥了女兒一聲:“別搗蛋了!你看媽媽衣服都濕了!”
慕小桃以為慕馮櫻在和她玩,嬉皮笑臉地說:“媽媽和我一起洗澡!”
說完了又拍了下水花,濺到了慕馮櫻臉上。
慕馮櫻劉海都弄濕了,她閉了閉眼睛,抹了一把臉,慕小桃看著她的樣子咯咯直笑,慕馮櫻睜開眼睛時,眼裡就有了怒意,喉嚨也更響了:“和你說別搗蛋了你沒有聽到嗎?!”
慕小桃一下子就愣住了,瞪著眼睛看著她,慕馮櫻吸了口氣,挽了挽袖子繼續幫她洗澡。慕小桃低著頭任她搓身,手裡抓著小黃鴨的玩具,搓著搓著,她就委屈地哭起來了。
慕馮櫻頭都大了:“你哭什麼?!”
她那麼凶,慕小桃哭得更大聲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慕馮櫻起先想當做聽不見,一會兒後實在忍不下去,她把濕毛巾團成一團,啪一聲丟在地上,生氣地說:“你哭什麼呀?啊?你自己做錯事還受不得批評啦?!”
慕小桃兀自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喊起來:“爸爸!爸爸————”
許洛楓之前就聽到了洗手間裡的動靜,但他一直忍著沒過來,直到聽到慕小桃叫爸爸,他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看到慕小桃坐在浴缸里哇哇大哭,他就皺起眉來:“怎麼了?”
他拿了一塊大浴巾把慕小桃包起來抱出了浴缸,慕小桃像個小章魚一樣地扒著他,慕馮櫻一直蹲在地上沒動,許洛楓也沒有問她一句,直接抱著慕小桃去了房間。
很久以後,她站起來,在盥洗台前就著冷水洗了把臉,抬頭看鏡子裡的自己,頭髮濕噠噠的,眼睛紅通通的,臉色黯淡,嘴唇發白,狼狽得自己都覺得可笑了。
她在洗手間收拾時,許洛楓走了過來,他知道這一天的晚餐並不愉快,但他不知該怎麼安慰慕馮櫻,想了想,說:“小桃還小,你不要那麼大聲和她說話。”
慕馮櫻回頭看他:“我教育女兒的時候,你不應該插手的。”
許洛楓眼神淡漠:“你不是教育,你是在遷怒。”
“我遷怒?!”慕馮櫻難以置信,“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許洛楓?!”
“你別誤會。”許洛楓走過去拉她的手,“我的意思是,一事歸一事,你自己心裡不開心,不要發泄到小桃身上。”
慕馮櫻甩開他的手,像看外星人似的看他,嘴唇抖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洛楓又去拉她的手:“你不用在意我父親的,他干涉不了我們,下周,我們依舊可以去登記,我的戶口本是單的。”
慕馮櫻又一次甩開他的手,許洛楓有些不高興了:“你幹嗎啊?”
她舉起手來一揮,做個深呼吸:“許洛楓,你先讓我冷靜一下,好嗎。”
兩天後。
尤新陽玩了一天回到家時,發現家裡來客人了,一堆老闆太太們在他家打麻將。
尤新陽在大棚采了糙莓,過去和她們打招呼,他嘴巴很甜,一個一個叫過後,說去洗糙莓給她們吃。
幾個太太都夸尤新陽懂事貼心,說得尤母心花怒放,但嘴裡卻說:“什麼呀,我們新陽成天都不著家的,家裡的生意也不管,說是在大理開了一家旅館和酒吧,把我和他爸爸給氣得呦。我要羨慕你們啦,子女都在幫父母做事,還找了優秀的對象,我都不知道啥時能喝到我們新陽的媳婦茶。”
林維維的媽媽笑起來:“你們新陽絕對算好的了,上次你不同意他和那個女孩兒交往,他立刻就聽啦。現在倒霉的是老許,哎哎,你們還記得老許嗎?許平川。”
一個太太說:“記得啊,怎麼了?你們老林擺壽宴時,老許的兒子是不是還鬧了個么蛾子?好像還和新陽有關?”
尤母很不願意提起這茬,說:“多久的事了,還提它幹嗎。”
林母倒是不介意:“我真是慶幸,我們家維維沒和許平川的兒子繼續談。那小子看起來成熟穩重,有相貌,有學歷,有能力,實際就是個傻缺。”
另一個太太問:“怎麼了?”
“喏,新陽上次帶的那個女孩,挺年輕挺漂亮的,你們也知道的嘛,是個單親媽媽。現在鬧大啦!她纏著許家啦!說許平川兒子是她小孩兒的親爸爸!”
幾個太太都驚訝地叫起來,連著尤母都很吃驚:“就是那個姓慕的女孩兒?她小孩的親爸爸,是許洛楓?”
“就是啊!”
“誰和你說的啊?”
“老許昨天來我們餐廳吃飯,親口和老林說的呀。”林母說,“這女的還真是有心計,她給許洛楓生了個女兒,現在就要求結婚了,結婚也就算了,她還要求買房,要買一個800多萬的房哎!許洛楓昨天白天和他爸講到這事,老許差點氣出心臟病來,你們說說看,冤不冤啊。”
一個太太問:“那是夠冤的了,可是,那女的要結婚,姓許的小子就答應?”
“哼。”尤母冷笑,“那女的可有手段了,我們家新陽當初就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
林母附和著:“我覺得許洛楓八成是看在小孩兒的面子上,現在孩子小,先和那女的結婚,等孩子大一點了,懂事了,就可以放心大膽地離婚了,順便拿到小孩的撫養權,這種女的,給她一筆錢就是了。”
尤母撫著胸口:“哎呦,這麼說來,我家新陽是逃出一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