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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落地把背包水壺斜挎好,李萬亭跳下床,將背包甩在背上,邊穿上自己的鞋子。已經有人開始向門外跑去,他也顧不得多想,邊扎著武裝帶,邊跑出了宿舍大門。
“今天怎麼都這麼快呀。”身後有誰在抱怨,可是沒有人理會——要是最後一個入列,可是挺丟人的事。
林克站在自己班門口,注視著一個個虎著臉衝出來的班員,心裡還是有些欣慰的:不錯,沒有人大聲喧譁,也沒有人忙中穿錯了衣服,背包看起來也都是三橫壓兩豎。他跟著最後一個人跑下了樓。
整隊過後,中隊長站到了隊伍前:“兩分二十秒。不錯。大家都有進步。班長出列,檢查裝備攜帶情況。”
班長們逐個檢查著大家裝備攜帶情況,不時指出有誰沒有帶毛巾,有誰帶的鞋子不符合要求。被點以名的新兵,都紅頭漲臉地站到了一邊,等著中隊長最後的評判。
隨著中隊長“糾正”的口令下達,沒有被點名的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相互整理起著裝來。而那些站在一邊的新兵,則快速地再次衝進了宿舍樓,回去把不合格的地方補足。
再次集合後,中隊長並沒有下達解散的命令,而是又一次來到了隊伍前:“科目!”
大家齊齊立正。中隊長向大家敬了一個軍禮:“五公里越野。請稍息。時間大約四十分鐘,場地為環營區公路。這次是咱們新訓以來第一次五公里越野,也是第一次負重跑,大家要整理好自己的裝備,越野過程中,要儘量調整好呼吸、分配好體力,爭取堅持到最後!”
這個新訓團,是依山而建的。環營區的公路也並不平坦,有些地方還是上坡,對新兵如何分配自己的體力是一個考驗,也算是一次小小的考核。
新兵們都有些緊張,前幾次緊急集合都是在夜裡,跑的也是三公里,還都是在操場上進行的。所以這一次的五公里越野,對他們都有些新鮮,很有一部分人躍躍欲試。
樊文山看著那一張張興奮的臉龐,心裡暗暗發笑:小子們,現在就興奮了?等一會跑起來你們就知道了,這跑平路和跑坡地是不一樣的。
也不再賣關子,由著值班班長把大家帶到了起跑點,一聲槍響,早有按捺不住的新兵,率先沖了出去。
方法在一邊看著樊文山一臉興味,也來了興致:“怎麼樣,比一回?”
樊文山看看方法的肚子:“你還行嗎?”
行,怎麼不行。大老爺們的,你說不行不是讓人產生歧義嗎?方法衝著他揮了揮拳頭,自己和新兵一起跑了出去。
“唉,你這是做弊唉。”樊文山也不落後,還不忘記揭露方法搶跑的行為。
李萬亭正在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剛開始跑的時候,他讓身邊興奮的人群一帶,也快跑了一段。可是經驗告訴他,長跑,必須在剛開始的階段,就調整好呼吸,分配好體能,要不到了最後,只能是越跑越吃力。他逐漸調整起了自己的步子,看起來就比第一集團的人慢了下來。
“哼,一開始快有什麼用,這麼遠一點就不行了吧。”有人衝過他,還給他留下了一句諷刺。是早晨三班那兩人中的一個。
還真是沒長大呢,李萬亭聽了這話只有這一個想法。一點虧也不肯吃,一定要在嘴上把場子找回來,除了青春期還沒過完的中二少年,別人就干不出這樣的事。
三步一呼,三步一吸,他繼續一邊跑,一邊調整著呼吸。剛把呼吸調整好,上坡路已經到了。跑步最怕的就是上坡,感覺每一步邁出,都象是落在了半空中,好象還沒等踩實,就得接著邁下一步。
胸口如同被什麼擠壓著,呼吸又變得緊迫起來。每一次吸氣,肺部都如見不到底一般,叫囂著多一點多一點。每一次呼氣,都想著留下一點留下一點。汗水,開始從頭上滑下,真正的考驗此時到來了。
儘量穩定著自己的頻率,李萬亭將自己的步子儘量邁開。這樣的路段,一定不能用小步量,不然頻率一打亂,到了平地就再也恢復不過來了。
好些新兵沒有李萬亭經驗豐富,讓他一個個地給超了過去。那個三班的人也在被超過的行列里。李萬亭跑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還試圖跟了幾步,可是越是這樣,自己的頻率越被打亂,越是覺得腿部吃力。二十來步後,他已經放棄跟隨了。
等再次跑到平坦路段的時候,李萬亭發現,自己的生理極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現在的他,只是機械地邁著大步,呼吸聽起來有些粗重,卻保持了良好的頻率。
仿佛有風聲從耳邊划過,又仿佛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的自己的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在陪伴著自己。背上的背包也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隨著他的步子一起一伏,不再是他的負擔。
自由。李萬亭就在這一刻,竟然感覺到了自由。他自由地奔跑,自由地呼吸,自由地任自己的步子丈量過每一寸土地。
“嗯,步子挺穩,呼吸調整的也不錯。保持下去。”身後傳來了中隊長的聲音。
李萬亭沒有回頭,他現在大腦已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放鬆狀態。他願意就這樣跑下去,不管沿途有什麼樣的人和事,都無法阻止他奔跑。每一個在他前面的人,都成了他的目標:超過去,前面還有更多的風聲在等著自己。李萬亭一個個把前面的人超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