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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導員見沒有新兵出列,對著中隊長問道:“我記得你們中隊有一個膝蓋損傷的。這樣長距離的奔襲,他不適合參加。”
中隊長就對著隊列叫了一聲:“王墨。”
“到。”應到聲仍然洪亮,可是大家還是從那裡面聽出了一絲委屈。這個也能理解,畢竟是和平年代,這樣處置□□的機會也不會很多。能參加上一次,對每個新兵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王墨卻要因為自己的膝蓋受了損傷,而無法與自己的戰友們一起衝鋒,心裡的委屈顯而易見。
可是部隊就是部隊,不會為了個人的委屈,而阻止了前進的腳步:“出列!”中隊王墨下達了口令。
王墨默默地出了列,站在隊伍的側後方。一會兒,他將目送著自己的戰友出征,可是那些一起奔跑的身影里,將不會有他。
這時副教導員手裡的對講機終於傳來了聲音,那是大隊長的聲音,在對講機中顯得有些不穩定:“各中隊報告隊伍集合情況。”
就聽到對講機里傳出了:“一中隊準備完畢。”
副教導員對著對講機也說道:“二中隊準備完畢。”
接下來是三中隊和四中隊。還有一個新兵們沒有聽說過的單位,也從對講機里顯現出來:“後勤收容小隊準備完畢。”大隊長又在對講機里問起:“各中隊身體不適的同志,是否已經甄別完畢?”
各中隊又是依次進行了匯報。於是大隊長一聲令下:“目標:縣城。出發!”
各中隊下達口令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後是按著編制序列,跑出了營區、跑向縣城。
營區漸漸地被拋在了身後,黑夜從四周襲來。儘管還有硬實平整的公路可走,卻也隨著山勢的些小的起伏,給大家奔跑帶來了不小的難度。不一會兒,周圍人的呼吸已經粗重起來了。
李萬亭也在這奔跑的人群之中,他努力堅持著,保持著與前面同志的距離。這樣的長距離奔跑,最不能掉隊,只要與前面的人距離拉大一點,就會被落得越來越遠。現在他的腦中,只有兩個字:堅持。
與最初出營區時候整齊的步子不同,現在大家的腳步聲有些凌亂起來。帶隊的值班班長糾正兩次之後,讓中隊長給制止了:現在只在能堅持地跑下來,就是好同志,最重要的是儘快到達目的地,而不是整齊前進。
十幾分鐘之後,已經有同志慢慢落後了,隊伍的空缺拉開,後面跟隨的人不得不也放慢下來。指揮員下達了:“補上去”的口令,後面的同志迅速地將空檔添平。被落下的新兵,還在默默地追隨著大部隊前進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
李萬亭還頑強地跟隨著大部隊前行,他的身體素質已經完全可以適應這樣高強度的奔跑,只是呼吸仍不可避免地沉重起來。前面還有多遠,他不清楚。想看看手錶,也沒有燈光。他的字典里只剩下了奔跑這兩個字。
沒有目標的前行,是最考驗人的耐力的,掉隊的新兵越來越多了。李萬亭眼看著劉東西被跟在身後的劉南北、李鍇超過,最後又要被他自己給超越。他拉起了劉東西的手,要帶著他一起前進。
劉東西此時已經在用嘴呼吸了。呼嗤呼嗤的喘息聲,讓李萬亭生怕他下一刻會把自己的肺撐破。可是他沒有放手,這樣的時刻,自己奔跑已經困難,何況他還拉了一個人。可是不能放手,一旦他放手,劉東西說不定就會放棄自己。
現在的劉東西,還在努力跟著大部隊步伐。儘管他的步子已經稍顯凌亂了,可是他沒有放棄。李萬亭伸出的那一隻手,減輕了他的一點份量,向前的拉力,讓他有了繼續跑下去的力量。
“一。。。定。。。要跟上。。。大部隊”李萬亭小聲地、斷斷續續地、卻也十分堅定地對著劉東西說著。劉東西沒有開口,可是他分明咬了咬牙,藉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步子,把正大口呼吸的嘴有意識地閉上,再次用鼻子呼吸起來。
堅持是困難的,可是堅持也是有成效的,前面的隊伍已經開始放慢了腳步,因為指揮員下達了“壓住步子”的口令。李萬亭他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長時間之後,聽到了指揮員下達了“齊步走”的口令,接著又下達了“便步”的指令。
由奔跑而改為行走,讓人的精神都得到了鬆懈。李萬亭放開劉東西的手,回過頭去看張小毛的情況。可是他看到的是張紫陽。面對他問詢的目光,張紫陽遺憾地搖了搖頭,於是李萬亭知道,就在剛才的奔跑之中,張小毛與排在他身後的梁紹峰,掉隊了。
轉回頭,劉東西也已經悄悄地換回了自己的位置。李萬亭不知道掉隊的張小毛是什麼樣的心情,可是他知道,等他們執行任務回去之後,小毛兄與梁紹峰,肯定會大練體能。
一時的掉隊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掉隊後就自我厭棄與自我否定。不過李萬亭相信,張小毛與梁紹峰都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大部分掉隊的新兵,都不是這樣的人。
他們都會知恥而後勇,都會奮起直追。
別問李萬亭是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天來的朝夕相處,他就是知道自己的這些戰友,不會為一時的挫折打改,反而會在失敗的地方自己站起來,踏著自己一次失敗的恥辱,前行。因為他們還年輕,他們都有失敗的權利。正是這一次次的失敗,才能都會他們,怎樣正視自己的不足,還要加以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