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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撒不開呢。”施硯盯著床邊的畫板,幾乎是呢喃了。
“如果是真的骨裂,恐怕怎麼養都不太能繼續畫畫了吧。”唐禹把粥放到一邊,似笑非笑道,“我不介意幫你試試。”
摩挲著畫板,施硯沉默半晌。然後輕輕的,幾不可聞的嘆口氣:“算了,堅持不等於執念。人要學會捨得,有舍,才有得。”
“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唐禹忽然感慨,由衷的。
施硯不以為意,漠然道:“留學地點我選好了,法國。”
“成,等我消息,會給你選個好學校的,我答應過你。”
“謝謝。”
“那你要做的呢?”
“知道,放心吧。”
第57章
施硯說要出國留學的時候,柯兵正和唐堯擠在一個小廚房裡做飯。電話是唐堯接的,聽到一半,被柯兵按了擴音器。毫不客氣的光明正大竊聽電話不說,並且小孩兒話音剛落,小卒子同志就給予了熱烈回應。
“放心吧,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就等你過來拿呢!”
多嘴的下場,是胸口挨了一記唐門肘擊。
掛上電話,小卒子委屈死了,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難道勤勞也有錯嗎?”
唐堯無語望天,那也不用早倆星期就給人家收拾好,過後一天檢查一遍有沒有漏網之魚吧。好麼,比疫區消毒還都徹底。
“喂,他沒用我浴缸吧。”小卒子忽然想到。
唐堯白他一眼:“沒。”
“難道是用你的浴桶?”這更是晴天霹靂!
唐堯咔咔幾刀把黃瓜切成蓑衣狀,然後拎起來在小卒子眼前晃蕩:“第一,他洗淋浴。第二,你要是還杵在這裡嗡嗡我就讓你知道知道黃瓜為什麼這麼綠。”
“嘿嘿,你刀工挺好的,這黃瓜現在多修長……”
“我還會拍黃瓜。”
“啊,要下雨了,我收衣服去。”
小卒子一溜煙的背影里,陽光滿室。唐堯沒好氣的樂,然後拿起菜刀繼續擱可憐的黃瓜身上練功。
送施硯去機場,是唐堯開的車。對於這個陪自己度過最難熬的日子的孩子,唐堯多少還是有些感激。而且被一個人那麼認真的說喜歡,不心動是不可能的。雖然無法回應,但真到要分別的時候,還是有那麼些許的傷感。
“喂,你會法語麼,到那兒別被人欺負了。”
“哦不怕,雖然語言不通,大腦構造全球都一樣的,估計你吃不了虧。”
“切,最後也沒說給我畫個肖像啥的。”
“手真好啦?你這癒合能力也挺驚人啊。”
“我說,好歹我都這麼上趕著了,大仙兒您就不能回句話?”
“呃……你他媽啥時候拿棉花球塞的耳朵!?”
一路上就聽小卒子蹦躂,可也幸虧有了他的蹦躂,才多少沖淡了一些傷感。到機場的時候小卒子和施硯已經在后座開始上演中國的潑墨山水畫——牧童與牛。唐堯採取了觀望措施,一直在觀望,直到兩個人都氣喘吁吁。
“趕緊飛吧你!”
“嘖,票可以退的。”
“你敢?!”
“我好怕怕。”
“媽的臭小子,我咬死你得了!”
唐堯終於趕在柯兵重新撲過去之前,把倆人都揪出了車。然後一手一個拎進了機場大廳。
唐堯和柯兵一直把施硯送到安檢口。不等保安出手,柯兵先把施硯從上到下摸了個遍,然後點點頭:“嗯,挺好,估計一會兒金屬探測器不會響,記著,孩子你大膽的往前走,千萬莫回頭。”
施硯眨眨眼,忽然伸出胳膊,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嫩聲嫩氣的喚著:“來,野比,抱抱。”
心驀地軟了一下。柯兵嘆口氣,把小孩兒擁進了懷裡:“我他媽的上輩子肯定做了好些對不起你的事兒。”
結束了和柯兵的擁抱,施硯又走到唐堯面前,然後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踮起腳尖在唐堯臉頰上親了一下。趁小卒子的天馬迴旋碎擊拳到達之前,利落的進了安檢。
“有能耐你就別回來——”小卒子咬牙切齒,吼出典型的學齡前威脅。
走出機場還沒上車,唐堯就收到了小孩兒的簡訊。其實不應該叫簡訊了,更像封信箋。
【我和竹子認識的比你早得多,那時候在網上他就一白痴,我一直以為是零零後偽裝的呢,等後來真正認識了,也沒發現多聰明。不過他雖然單純,雖然糾結起來能拖沓得人神共憤嘮叨起來能逼得唐僧拿禪杖捅人,可一旦他糾結明白了,那就真的沒了一點含糊。他前半輩子一直在水裡,這是他說的,什麼東一腳泥西一腳沙弄不好冬天冰封還給凍中間兒了,不過這種人一旦上岸,那句話怎麼說的,小卒過河不回頭,認準你就是你了。對於已經貼上小卒子標籤兒的,他是能怎麼維護就怎麼維護,管你是欺負小孩兒還是恐嚇小販兒,你就是反黨反人民了他也能指天發誓說你這叫無間道。經可靠數據研究表明,過河卒子的不安定率為0%。所以,我祝福你。】
“臭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柯兵嘟囔著,奪過手機擺弄著,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裡漸漸的,生出那麼點心疼和憐……
手機忽然又震動起來。
【補充說明,記得要經常翻翻身。】
黑著臉刪掉新簡訊,柯兵若無其事的把手機還給了唐堯。然後誠懇的望著藍天白雲,咕噥著:“怎麼不刮龍捲風呢……”
小卒子不靠譜的奢望自然沒有實現。施硯靠在窗邊,看著下面的建築越來越小,城市越來越模糊,直到滿目雲層。
究竟是誰利用了誰,這個還真不好說。施硯隨性的想著,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唐禹的殺手鐧,可到了後面似乎好像就成了試金石?或者過度梯。也許唐禹是希望用自己讓那兩個單純的白痴散了,但如果不散,那麼是不是就會更加結實?似乎哪一個結果對於唐大哥來說,都沒差。
喝了口美麗的空中小姐送過來的橙汁,舌尖幾乎為那誘人的酸甜舞動,忽然間,施硯似乎悟出了什麼,望著杯子裡輕輕晃動的橘黃液面,小孩兒輕輕嘆著:“再修煉幾年吧,起碼,得學著那妖怪去喝龍井茶……”
年底,柯兵選了個飄雪的美麗清晨,撥通了前男友的電話。
“阿柯?”魏國棟的語氣里滿是迷茫,估計從肉體到精神還處於睡眠狀態。
“阿柯?你他媽背著我找女人?”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第二男音。
“嗯?暈,不是,是我上一個,就是你前輩。”
“阿呸!你不說早分了嘛!”
“是早分了啊,我懷疑他撥錯電話了……”
柯兵把手機調成擴音器狀態擺在桌子旁邊,正悠哉的啃著油條,一聽這話連忙申明道:“我沒撥錯,不過我不急啦,你們繼續。”
“你看,jian夫都承認了!”
“什麼承認啊!瘋了,你腦子裡裝的都是豆腐渣是不!”
“要不要剖開看看,媽的全是你!”
“呃,那我收回,就不是豆腐渣了。”
“還不如裝豆腐渣呢!”
柯兵推開窗戶去看雪花兒,覺得生活真好,如此的有活力。
“說吧,你到底有啥事兒?”等魏國棟能正常接聽電話,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可憐的娃語氣蔫蔫的,估計剛被武力鎮壓得比較悽慘。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鵬程雖然被騰古招安了,但也是獨立團。如果哪天真的又想獨立了,那隨便弄點資金就能在財務上把它劃出去,直接從子公司變成獨立產業單位對吧。”柯兵依舊立在窗口,說話間,呼出陣陣白氣。
魏國棟有些感慨:“阿柯,你總是喜歡閒了就去翻翻記憶的歷史長河麼,暈死,這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怎麼著,三個月病假沒休完就想東想西了?”
“你還說,你就是插在敵人胸口的一把尖刀,扎在敵人後背的一支冷箭,磕在敵人腦門上的一塊磚頭,嵌在敵人骨頭fèng里的一枚鋼針……”
“喂,除了尖刀,其餘都是你給潤色上去的吧。”
“呵呵,”柯兵輕笑,隨即收斂了笑意,認真道,“那麼,現在還做不做數?”
魏國棟沉默的片刻,然後樂了:“你說呢。”
前男友魏先生的辦事效率不是蓋的,財務上的事柯兵不懂,只知道年還沒過,電子事業部就獨立了出來,表面上是騰古旗下的獨立產業單位,已然沿用騰古的名牌,但實際從運營到盈虧利潤計算都是自己做,從法律上講,這個擁有十幾個兵的電子事業部已經成為了獨立的法人。而唐堯手中40%的騰古股權也變賣成了100%的“唐兵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註冊資本和運營資金。
“於是,我們現在是唐家軍了?”蔣銳柯擺弄著剛印好的厚厚一盒名片,覺得真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啊,跟了柯兵這麼一個老闆,他這麼踏實的小伙兒愣是名義上跳了好幾回槽,這回頭簡歷上一寫,他的口碑啊,渣兒都沒了。
“哇,昔日的總裁現在成了我的直屬上司,我要每天給他倒七次水擦十遍桌!”何筱玉眼鏡都跟著激動顫抖,什麼叫人生,人生就是神奇而又無常的命運啊!
“咳,這活我來就行了。”柯兵沒好氣的白了想挖牆角的女人一眼,然後道,“明天大老闆就要過來辦公,你們都給我機靈點,知道不?”
“遵旨。”紅男綠女們異口同聲。
“經理啊,我怎麼看你那麼像大內總管了呢?”孫獻說著,摸摸下巴。
柯兵也跟著摸啊摸,當然是摸自己的,末了作了總結:“應該叫老闆娘更貼切。”
魏國棟險些摔倒,好容易站穩了,想也沒想就朝身旁的盆栽伸出了魔爪,揪了朵小花兒二話不說就插到了柯兵頭髮里,然後嘖嘖有聲:“嗯,這麼著就像了。”
柯兵沒急著去撲棱腦袋,反而因為想到了前一晚唐堯拿著那印著唐兵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新名片時候紅了的眼圈兒,走了神兒。
魏國棟嘆口氣:“阿柯,你現在的表情就像只正在思念胡蘿蔔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