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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s,”frank觀察了一會他面無表情的側臉,低咳了一聲,忍不住道,“你需不需要去休息一會?”

    孟方言的目光依舊落在屏幕上,“不用。”

    frank搖了搖頭,“mars,你的臉色現在非常糟,你剛出完外勤回來,你不可以這樣不眠不休地出任務,我們的確是要抓w,但是這不是你不睡覺整天守在電腦前就能成功的。”

    聽到這句話,孟方言終於動了動,他微微直起身,目光落在虛空中一點,忽明忽暗。

    “mars,”忽然,門口有探員叫他,“l找你。”

    “去吧。”frank拍拍他的肩膀。

    走進l的辦公室,l剛掛下一個電話,孟方言徑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拿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包裝紙,放進嘴裡,似笑非笑地看著l,“你家姑娘現在也到了如花似玉的年紀了,你就不怕她被那些渾身都散發著荷爾蒙的混小子們搶走?”

    l托著下巴,“要是被我知道哪個混小子對她動了歪腦筋,估計他接下來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他搖搖頭,“什麼時候和你家姑娘見面?”

    “過會我就回去,”l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極其罕見的笑容,“她說她做了些吃的,已經在家等我,今天我早點下班,大家應該也都不會責怪我,你說是不是?”

    “等會出去的時候記得告訴所有人,今天大家都可以提早離開。”

    他點了點頭,目光輕輕掠過l放在辦公桌上的相框,照片上有三個人,是l,l的太太和他們女兒一周歲時拍的全家福。

    而l的太太,在他們女兒三歲的時候被恐怖組織所綁架作為威脅l的工具,等l趕到現場,恐怖分子已經將他的太太槍殺。

    他聽跟了l很多年的探員說,從此以後,l幾乎沒有再笑過。

    而為了保護女兒,l從那一天起,就將女兒徹底改名換姓、甚至換了她的所有身份和背景,將她交給了一位他最信得過的朋友撫養。

    他每一年只和女兒見一面,就在聖誕夜的這一天。

    他知道l有多麼多麼想念他的女兒,無數次,他都能看到l一個人站在窗邊,默默地看著女兒的照片和視頻,一遍又一遍。  

    女兒每一步的成長,l作為父親,卻根本無法親眼目睹,親身陪伴,他就在距離女兒那麼近的地方,卻連伸出手擁抱他的女兒都無法做到。

    他將對他太太最深沉的思念與對他女兒的愛,換作了對自己一生的懲罰。

    “mars,不要再對自己這樣苛責。”

    l這時從椅子上起身,看著他,“kermid的死不是你的錯,ghost妹妹的死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

    孟方言沉默。

    “ghost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年,你卻一直都沒有從那個雪夜裡走出來。”

    他臉上維持的笑容終於在l這句話後,徹底消失了。

    l繞過書桌,走到他面前,直直地看著他,“我知道你經常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和日夜保護她的探員進行交換,我也知道她有一次發高燒昏迷、你得知後從國際外勤任務中趕回來將她送到醫院……mars,我全都知道,只是當作我不知道而已。”

    孟方言沒有和他對視,只是側過身看向窗外,勾了勾嘴角,“l,不要濫用權力窺探別人的私生活。”  

    “mars,”l說,“我從最開始就已經告訴你了,這是命。”

    “你以為我沒有過相同的經歷嗎?當我第一眼看到我太太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女人是我的命,我也嘗試過抗拒,也嘗試過自欺欺人,但我又怎麼可能是命運的對手?”

    “我知道。”

    他低笑了一聲,“不要老告訴我一些我都知道的道理。”

    “放心吧,我只是看著她,除了這個之外,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他轉過身,慢慢離開l的辦公室,“聖誕快樂,祝你和你女兒的晚餐愉快。”

    #

    從窗台熟練地翻進屋子,孟方言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低低咳嗽了一聲。

    正在開放式廚房邊做菜,邊和太太翁雨你儂我儂的傅郁聽到他的聲響,回過頭,眉頭一挑,苦大仇深地看著他,“孟方言,我真的要報警了。”

    “別這樣,”他兩手枕在脖頸後,要笑不笑地,“今天是聖誕夜,警察也都去過節了,沒人會搭理你的。”  

    “hi,小雨雨。”他又朝翁雨打了個招呼,“放心,我就來蹭一頓飯就走,絕不打擾你們倆晚上過二人世界。”

    翁雨被他逗弄得滿臉通紅,傅郁無可奈何地看了他幾秒,嘆了口氣,“今天正好菜做多了。”

    “謝謝,兄弟。”他笑著打了個響指。

    吃完飯,翁雨去洗碗,孟方言準備離開,傅郁拿上傘,送他下樓。

    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飄雪了,傅郁將傘遞給他,對他說,“拿著。”

    孟方言兩手插在口袋裡,抬頭看著天空,搖了搖頭。

    路燈和雪的光芒照耀著他的臉龐,映襯著這個男子英俊而安靜的面容,傅郁看著他,低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我看得出來,你的身上發生了一件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甚至將你改變了。”

    孟方言眼神輕閃,沒有說話。

    “是和那個女醫生有關嗎?”傅郁說,“就是我在去年遇到過的,和你走在一起的那個女醫生。”  

    傅郁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個屬於普通人範疇的朋友,傅郁從不過問他的任何事,可他們之間卻始終存在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和信任。

    他點了點頭。

    “你喜歡她,”傅郁直接了當,“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你看著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歡她。”

    孟方言輕輕嘆息了一聲,“為什麼你們這些人,都總是那麼喜歡對我進行心理剖析呢。”

    “我不相信你是一個不敢承認自己感情的懦夫。”傅郁又說。

    “抱歉,讓你失望了。”

    他苦笑了一聲,輕輕呵出一口氣,“可惜,我就是這樣一個懦夫。”

    傅郁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微微皺起了眉。

    半晌的無言,孟方言忽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上去吧,她在等你。”

    傅郁抬起頭,看到二樓的窗戶邊翁雨正從窗戶里探出頭,撐著手臂看著他們兩個,她的臉上充滿著最溫柔的笑容。  

    孟方言望著眼神都瞬間柔軟下來的傅郁,輕笑了一聲,“兄弟,祝你們聖誕快樂。”

    他朝翁雨也揮了揮手,朝前走去。

    “孟方言,”傅郁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離,在雪中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或許有你認為的無可奈何的理由。”

    “但是,你也永遠都不要小看和你擁有相同感情的對方。”

    他的腳步頓了頓,良久,他背對著傅郁,輕輕擺了擺手。

    #

    倫敦的街頭,在這團聚的一晚,依舊是這樣的溫馨而熱鬧。

    孟方言走過街巷,走過熱氣騰騰的烘培坊,走過琳琅滿目的商店。

    這時,有一個小男孩在和自己的同伴互相追逐的時候摔了一跤,正巧摔在他面前,小男孩因為手裡的棒棒糖飛出去碎成了兩半而乾脆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喂,”他走過去,將小傢伙從冰冷的地面上扶起來,“你還想做小男子漢嗎?”

    金髮的小傢伙瞪著藍藍的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不明所以。  

    “拿著,”他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根棒棒糖,塞在小傢伙的手裡,“把你的眼淚憋回去。”

    小傢伙居然還真的聽話照做,拿著棒棒糖,支支吾吾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而就在此時,從對面的路口,走來了兩個女孩子。

    其中一個金髮的高瘦德國姑娘正在手舞足蹈地說些什麼,說了半天,她側過頭對她身邊的黑髮東方女子說,“v,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嗯。”祝靜隨口答應了一聲。

    “那,我們接下來去買火雞?”德國姑娘興奮地說,“我們得快點,其他人都在等著我們呢。”

    “好。”

    兩人穿過馬路,走了兩步,德國姑娘忽然發現她身邊的人停了下來,“怎麼了?”

    祝靜抱著手裡熱烘烘的食物,定定地站在路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地方。

    “v,”德國姑娘納悶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忽然驚異地道,“喂,你怎麼哭了?!”  

    祝靜聽到她的叫喊聲,才回過了神來。

    德國姑娘忍不住朝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一個拿著棒棒糖的金髮小男孩,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怎麼了?你認識那個小男孩嗎?”

    她搖了搖頭。

    “走吧。”

    過了一會,她抬起手,擦去了自己眼角處不知覺滑下來的一滴眼淚,輕輕揚了揚唇角。

    “應該是我認錯人了。”

    ##

    就在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商店裡時,路口拐角商店的背面慢慢地走出來了一個男人。

    孟方言站在人來人外的路口,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

    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發間,落在他的衣服上,融化成了冰涼的水,他薄唇輕輕開合,像是在自言自語。

    “聖誕快樂。”

    ☆、第三十一夜

    【下卷】夜的第七章

    第三十一夜

   

    **

    兩年後。

    a國,凌庭縣醫院。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醫生帶著祝靜一路慢慢走過陳舊的醫院長廊,一邊向她介紹科室和病房的分布。

    “山區的醫院不比大城市的醫院,設備不夠發達,醫生人手更成問題,可每天求診的病患數量卻不容小窺,”女醫生說著,回過頭看她,“小祝,之前聽馮校長說你想來我們醫院幫忙,我們都特別高興。”

    祝靜前段時間剛修完了mb之後的三年phd,正式成為了一名臨床學士兼博士,在下一階段的學習和工作之前,她決定在凌庭縣的醫院做為期半年的助理醫師,並同時兼顧嶺站中學的支教。

    在離開倫敦來這裡之前,身邊認識她七年的同學都很意外,尤其是這三年來一直跟她走得很近的德國姑娘agelika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拽著她,拼命問她為什麼要在這樣的關口放棄許多已經遞到她家門口的橄欖枝,反而要去到一個遠在山區的破舊醫院待半年之久。

    “v,你覺得在那樣的地方工作,你能夠學到比這裡更多的東西嗎?”

    而她還沒有回答agelika的時候,身邊其他的同學卻先替她回答了,“agelika,你不懂那些具有遠大抱負的人,你不知道,之前v有三個很好的朋友,兩男一女,他們在phd第一年的時候,就通通都放棄了優渥的生活和學習環境,去了很遠的地方做義務醫師。”  

    “真的嗎?”

    “是真的,我們整個院都知道,曾經他們三個和v一起,還被稱作我們醫學院的神奇四俠呢。”

    “話說,曾序他們當初走得也是匆忙,連送別會都沒有……”

    “對啊,還有meng也走得很快,不知道去哪了……”

    “meng那樣的人,很顯然不可能一輩子被綁在一個地方做老師的……”

    ……

    本來在整理文件的祝靜聽到這段話後,眸色瞬間就變了。

    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夠體會她的感覺。

    如果你的腦海中有一段記憶,在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才擁有這段記憶,你身邊的人無一知曉,也不能知曉,你必須要把這段記憶,一直帶到你漫長的人生結束後的墳墓里。

    不會有人懂的。

    她也不奢求任何人能懂。  

    記憶重新被拉回到現在,此時女醫生已經帶著她走到了長廊的盡頭,推開了一扇門,女醫生笑著說,“其實我們這邊除了你之外,還有三位年輕人也是剛來的,你們可以一起結伴,我想這樣的話,你也不會覺得在這邊的生活太孤單難熬。”

    屋子裡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女醫生推了推眼鏡道,“這三位也都是來自其他城市和國家的醫學生,來,你們自己和小祝做自我介紹吧。”

    “姑娘你好,”一個長得高瘦又帥氣的棕發男孩朝她打了個響指,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我叫徐戚燁,是在加拿大留學的醫學生。”

    “我叫彭然,剛從t市大學的醫學院畢業。”女孩長得矮矮小小的,看上去有一些靦腆。

    祝靜此時轉向最後一個人,那是個高大的男人,墨黑的頭髮,墨黑的眼珠,挺直的鼻樑,臉上神情漠然,他看著她,微微頷首,只說了兩個字,“列儂。”

    她的目光微微一頓。

    她說不出那一瞬間是一種什麼感覺,這個年輕男人無端地讓她覺得有絲壓迫感,可又不是危險的感覺。  

    “我叫祝靜。”她收回視線,對他們說,“今後請多指教了。”

    …

    沒有更多時間閒聊,她很快就和那三個人一起跟著女醫生加入了繁忙的工作當中。

    徐戚燁雖然人看上去有點輕浮,但醫術卻意外地十分出眾,且臨床經驗似乎很豐富,祝靜和他搭檔,短短半天時間,也學到了不少新的經驗。

    “小彭彭和列儂那傢伙搭檔還真是倒霉啊,”短暫的休息時間,徐戚燁一邊咬著蘋果,一邊對她說,“半天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你看小彭彭想和他搭句話,臉都快憋紅了。”

    “四床的病人在按鈴了,”她一邊寫醫囑,頭也不抬地淡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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