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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從牙fèng里冒出了五個字,“你、過、來、干、嘛?”
她都已經這樣隱瞞自己的行蹤,一張機票就音訊全無地跑來了山里,就連這樣,他竟然都能憑空準確地找到她。
祝靜看著孟方言笑得柔情四溢的臉,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
“我過來還能幹什麼?”他靠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風流作答,“你不在,我晚上怎麼睡得著。”
她翻了個白眼,甩開他的手,作勢就要往回走。
誰知她的道行還是太淺了。
就在她要離開後山的時候,他突然一把拽過她的手,然後轉過身,無比平靜且道貌岸然地對著一眾正興致勃勃圍觀他們互動的孩子們說,“孩兒們,聽方言哥哥的話,等會每個人都有糖吃。”
“好!——”全體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現在,請大家閉上眼睛三分鐘。”
孩子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對這個從天而降的神奇先生要做的事情好奇心爆棚,一個個都聽話得不行,立刻閉上眼睛,包括原本牽著祝靜的手的小友也乖乖放開手,站到了小夥伴們的身邊。
“好,很乖,那麼,計時開始。”
孟方言此時要笑不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轉過身,朝他身前的祝靜輕輕眨了眨褐色的漂亮眼睛。
她腦中警鈴大作,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的臉和自己沒有了任何距離。
因為剛睡醒,再加上他突然現身、讓她難得地有些遲鈍,她反應不及,立刻就被他撬開了嘴唇。
熟悉的氣息瞬間充滿整個口腔,她想要掙扎,卻發現完全是徒勞,而他見她一副不配合且要走神的樣子,竟趁機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朝她眯了眯眼,示意她專心投入。
她氣得無可奈何地望著這雙能蠱惑人心的眼睛,他的眼底里有笑意,有確定,有安心……有很多的情緒,一閃而過,卻都一分不差地傳遞給了她。
良久,她終於還是放棄一般地閉上眼,慢慢地開始回應他。
漫山遍野的寂靜里,只有她胸膛起伏的心跳聲。
咚,咚,咚。
堅定,炙熱,接連不斷。
她知道他迷人得危險。
她知道她有一百種理由可以對他心動。
她知道應該對他敬而遠之。
她甚至知道他並不是一個簡單普通的男人。
她都知道。
可是她還是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縱容自己對他日漸放下堅硬的圍牆。
寂靜的山區里,夜空中無雲,只有點點閃亮的星辰,眾多孩子閉著眼睛安靜等待著神奇先生的“驚喜”,而夜風輕輕飄過,只有相擁的身影立在山頭,似乎分也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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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方言無良地欺騙了孩子們說三分鐘後有驚喜,接著厚顏無恥地面對孩子們的單純信任吃了她三分鐘的豆腐後,竟然還真的憑空變魔術變出來好幾大袋糖果和玩具,讓孩子們歡天喜地地拿去分去了。
祝靜皺著眉頭和他一起下山頭的時候,無意間望見馮校長正坐在小板凳上一邊抽菸一邊笑著朝她這邊的方向輕輕擺擺手。
她側過臉,就見孟方言也露出微笑和馮校長點頭示意。
“……孟方言。”她實在忍不住,兇狠地叫他。
“今天是馮校長接我進校區的,”他彎彎嘴角,“我一開始還沒找到進來的那條小道。”
她覺得頭更疼了,“……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馮校長的,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我今天剛認識馮校長,”他懶洋洋地看她,“就在你睡覺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他說我是你的男朋友。”
……
所以,馮校長就這樣輕易地相信了他?不對,他又是怎麼知道馮校長的電話的?
祝靜走進屋子,打開燈,在床沿邊坐下,不斷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孟方言慢悠悠地關上門,然後坦然地在她的身邊坐下,托著下巴看她臉上煩躁的表情,越看似乎心情就越愉悅。
“實驗室導師翹課學校不把你開除嗎?”她冷冰冰地嘲諷。
他靠近她,笑了兩聲,聲音性感低沉,“我請了產假。”
……
她一巴掌拍上他伸過來的手,“去睡地板。”
孟方言二話不說,竟然真的隨便找了條毯子往地上一鋪,就席地而臥了。
如此簡陋的環境,他卻連一絲皺眉都沒有。
祝靜看了他一會,關上燈,也躺了下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她側臥著,卻覺得今晚這個她很熟悉的破舊小屋和之前那麼多年相比,還是有了細微的區別。
其實凌庭縣對她而言,是一個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的世界,甚至當年她和周易祺還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沒有對他提起過這裡,只是每次都和他說要去鄰市幫朋友做項目、就一走了之了,為此周易祺甚至還對她頗有過微詞。
但她沒有想過,真的會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甚至不過問她的意願,就輕易地踏入到這個原本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裡。
他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出現在她的眼前,理所當然地索取她的親吻,和她一起逗那些孩子們開心,也對住在這樣的環境裡一點都不介意,更不問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他來得這樣奇怪,卻又一點都不讓她感覺到突兀。
好像他不遠萬里來到這裡,就真的只是因為她在這裡而已。
就好像……他來,只是他因為需要她。
被需要嗎?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體會到過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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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聽到她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後,他慢慢地起身。
山區簡陋的房屋,風從外泄露進來,席捲了整間屋子,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薄薄的被子上。
她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他伸手拿起來,輕輕敲擊了幾個數字,手機便被解鎖了。
手機的光芒在屋子裡顯得微弱,他手指按了幾下屏幕,眸光微閃,像是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過了一會,他重新鎖定上她的手機,放回原處,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飛快地發出了一封加密郵件。
【to l:請確認撒旦協議的密碼是否屬實。】
收起手機,他回過頭看她。
她依舊在睡夢中,對這個夜晚所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任何察覺。
這個姑娘,只有在睡著的時候,才不會如平時醒著時那般冷漠與尖銳。
她是他見過的最不可愛最不溫柔的女人,可是他卻偏偏愛極了看她平時那般的鮮活怒張。
良久,他的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密碼屬實。】
作者有話要說:微博有拂曉的轉發贈書活動,快去我微博看著參加
戰神的吻技寫得我都要石|更了……………………
在你以為已經和任務無關的時候,你會發現任務一直在進行中
第二波劇情□□即將來臨
最近劇情討論很激烈,對靜爺做法褒貶不一,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往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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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夜
第十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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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有很響的雷聲。
她睡得不沉,一下子就驚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窗戶外正在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屋子簡陋,自然有雨水和風灌進來,她瑟縮了一下,裹了裹被子想繼續睡,下一秒,自己就連人帶被子被身後一具溫熱的身體環抱住了。
“冷不冷。”
孟方言靠在她耳邊,聲音低啞地說。
祝靜沒說話,卻也沒有推開他。
她和被子都在他的懷裡,而她的背後就是他。
“我知道你怕打雷,”他這時輕輕握住她的手,不徐不緩地說,“手腳總是很冷,例假也不準時,經期前幾天總會非常痛,還有點貧血。”
他說的全是陳述語句。
祝靜已經放棄去追究他掌控的細枝末節,破罐子破摔地朝後靠了靠,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用這個“人體取暖器”。
“你還知道什麼。”她這時閉著眼睛,懶散地開口。
“大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上會有酒窩,沒打過耳洞,中學時候的綽號叫雷震子,底褲顏色總是黑色的,胸圍是37c……”他還沒說完,就被她反手一巴掌拍到臉上。
祝靜感覺到抱著她的人笑得胸膛都在震,不耐煩地嘲諷他,“怎麼有人被扇了還那麼高興?”
他在她耳邊淺笑,“因為我最喜歡看你惱羞成怒的樣子。”
“孟方言,”她用力抓住他試圖鑽進被子的不規矩的手,“你老實點,信不信我馬上把你踢下床?”
“姑娘,你下手輕點,痛。”他陰陽怪氣地叫。
祝靜這時轉過臉瞪著他,“你這麼皮躁肉厚的還會覺得痛嗎?”
他摟了摟她的腰,看著她但笑不語。
此刻他們如此身體緊密相貼,卻沒有一分旖旎的氣氛。
四目相對,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在這間小小的破敗的屋子裡,他是最熱的光源,隔絕了一切的寒冷。
“那你呢?”她注視著他,突然冷不丁地問,“你對我了如指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他輕輕笑了笑,“你只要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無牽無掛。”
“還有呢?”
“沒有了。”
“你在從事的事業?”
“你們學校實驗室的導師。”
“別騙我。”她說。
他沉默兩秒,最後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我真正在做的事,與死亡有關。”
她頓了頓,“……火葬場?”
他忍俊不禁,“你就這麼認為吧。”
祝靜知道他依然沒有對她說真話,可是她也知道,她再也無法從他嘴裡獲得更多信息了。
她想,她沒有刨根問底的必要,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沒有資格去干涉他的自由,就像他也沒有資格干涉自己。
“我困了。”她閉上眼睛。
“好,那就睡吧。”他輕輕收緊了抱住她的手。
屋子裡有雨滴的聲音,風呼嘯的聲音,卻都依然掩蓋不了她身後那顆心臟在跳動的聲音。
“孟方言,我們第一次見面究竟是什麼時候?”她在將要入睡的時候,突然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存在的疑惑,“在黃石公園之前,我們見過嗎?”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卻遲遲沒有出聲。
因為此刻他的眼睛正倒映著那日被火光映照的倫敦天空,倒映著那日那個四肢柔軟纖細、正在醉生夢死的東方女子。
那時,他還不知道他今後將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待在她的身邊,他還不知道他能和她一起分享現在這樣每一個更走向彼此的日夜。
他能預測死亡,可他也不能預測自己的命運,預測自己與她緊緊纏繞在一起的命運繩索。
只有上帝可以。
“沒有。”良久,他輕聲回答她。
…
一周後,祝靜決定回英國。
臨走的時候,整個學校的孩子們都站在村頭送她和孟方言走,小友帶頭,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哭泣不止。
“靜靜,回家後好好休息,我們一直在這等你。”馮校長站在她身邊,此時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髮。
她心一顫,點了點頭。
最開始,她將這裡當做了避難所,努力將心思放在孩子們身上,來逃避身邊紛亂的一切和事實真相。
可後來,她開始變得真正將心思牽掛在了這裡,她每一年都像是來到這個地方朝聖,和孩子們共度的時光是她生命中最珍惜的寶物。
他們的目光就像是在維繫著她存在的價值。
“馮校長,”她說,“我已經沒有家了。”
馮校長瞭然,聲音更柔和,“那麼這裡今後就是你的家。”
“任何時候我都能來,對嗎?”
“是,”馮校長笑著看著她,“親愛的,你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離開別人獨自生存。”
“為什麼不能?”
“因為你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你,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只有一個人需要你、喜愛你,你都有存在的價值。”
“好。”
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認真地對著孩子們揮了揮手,“等我,我很快再來看你們。”
說完,她不再多看身後馮校長和孩子們一眼,和孟方言一起往前走去。
“靜靜老師,”突然,背後傳來了一個孩子認真的詢問,“以後方言哥哥還會和你一起來這裡嗎?”
她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去看身邊的孟方言。
這裡原本只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可現在,他變成了這個秘密同樣的分享者。
那麼,下一年,再下一年,他還會和她一起來嗎?或許那個時候,他已經離開她的身邊了吧。
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不敢去想今後。
她一點都不敢。
很快,她聽到了他的回答,一字一句,散落在風中。
“我想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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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起飛之後,祝靜因為疲憊,很快便睡著了,孟方言看了一會機上電影,幫她蓋好毯子,關上閱讀燈。
接著,他朝一直站在附近的乘務員招了招手。
“孟先生您好,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女乘務員俯身,微笑著問。
“給我一杯琴酒。”他說。
女乘務員臉上的笑容微微怔了怔,然後她的笑容突然變得更深,“孟先生,很抱歉,我們的飛機上沒有琴酒提供給您。”
“琴酒,謝謝。”他的目光深邃如海。
女乘務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秒,直起身,朝他頷首,“那請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