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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如連忙讓人去追,然後策馬前驅,雙眼怔怔的盯著洶湧的護城河,對一旁的將領吩咐道:

    “派人到下游給我守著,沿路搜索!一旦發現顧先生的人,馬上回報。”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隔世1

    三年後

    下弦月,秋夜涼風寂寂。繁都這時卻難得的張燈結彩,幾年征戰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杯莫停中的茶客依舊沒有散去,三三兩兩的喝著幾盅淡酒,興致上來,又不免談論著舊事,順便緬懷一番。

    繁都這幾年的民生大不如前,三年前皇甫重雲即位,改元成寶,帝號明隆,朝政始穩定下來,史稱西乾北朝。

    而幾在同時,皇甫重霜在陵州稱帝,建立西乾南朝,改元天啟,帝號重光。兩朝劃蔚海為界,西乾九州,南朝只占四州,但是幅員廣闊,物產阜盛,皇甫重霜這幾年除了仍然致力於征戰之外,也著力於安頓流民,勸扶農桑,南朝的局面很是安定。反觀北朝,之前國庫損耗入不敷出,國家元氣已經大傷,再加上征戰,賦稅徭役加重,民生反而每況愈下。

    兩朝戰事不斷,互有勝負,但是今年年初,南朝一位少年將軍單刀白馬,帶領大軍橫掃禹州,一口氣奪下多處城池。但是沒有人見過這少年的真面目,因為他出戰時總戴著獠牙的青銅面具,模樣甚是嚇人。北朝頓時慌了手腳,不得不對被冷落一時的靖山王顧懷琛投去橄欖枝,重新讓他統領二十萬大軍開赴禹州。

    今夜靖山王的妹妹出嫁,繁都張燈結彩以示慶祝。花白鬍子茶客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

    “人說靖山王跺一跺腳,繁都都要震上三日,此話不假啊!”

    “咱們皇上忌憚得很呢!”另一中年茶客說,“不然兩年前白衣卿相衛卿怎麼會擢升得如此之快?從平民布衣到翰林學士,再到左相,扶搖直上,這難道不是為了鉗制靖山王而豎起的一枚棋子?但是靖山王也怪得很,對於衛相的挑釁從來都是置之不理。比如衛相家死了人,扛幡運棺的隊伍故意繞道靖山王府門前過,香燭冥鏹撒了一地,靖山王都無甚反應。不僅如此,朝堂上的事,靖山王都只是聽,極少干預,所以衛相現在氣焰滔天,炙手可熱啊!”

    “靖山王是皇帝的妹夫,衛相為什麼要與靖山王作對?他就不怕得罪天家威嚴?”過來倒水的堂倌好奇地多嘴問道。

    “你可知道靖山王為當年錦安太子翻案一事?懾于靖山王的威望和朝中的勢力,明隆皇帝不得不追封錦安太子為安樂親王,賜了諡號與陵墓,還准予其靈位進入太廟。”花白鬍子說。

    “那跟衛相有何關係?”堂倌仍是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傳聞錦安太子有一遺孤流落民間,此案平反後那位錦安太子的女兒便被封作芳華公主了。可是,那位公主,竟然是位寡婦!這也難怪,算算年歲也應如此了。衛相不知哪裡不對了,竟然向明隆帝討芳華公主當老婆!”

    “啊?怪不得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寡婦也能入一國之相的眼?再說這芳華公主徒有公主虛名,實際上無權無勢,衛相不是為了拉攏與天家的關係而飢不擇食吧?”中年茶客低聲說笑。

    “據說當時在御花園明隆帝略為沉吟地看了看一旁的靖山王,不料靖山王直接走到衛相跟前一腳把他踹開,罵了他一句‘痴心妄想不知好歹’,衛相大怒,靖山王向明隆帝請罰,閉門一月不上朝。娶芳華公主一事,亦不了了之,可是從此衛相便不曾給過靖山王好臉色看,朝堂上下針鋒相對,唉,你說說,為了個女人值得麼!”

    “值不值要見過才知道,說不定這芳華公主長得傾國傾城,媚惑眾生呢!話說回來,你們見過這位公主嗎?”

    白鬍子老頭搖搖頭,壓低了聲音說:“你們真是閉塞,錦安太子一事本就是宮闈秘聞,即使他的後人得以平反,也是逃不過圈禁的命運的,天家之人何嘗不是冤家?父子兄弟手足相殘之事也不是沒發生過。若不是靖山王權傾半壁江山,莫說這公主的命,就是錦安太子一事也只能湮沒為塵土罷了。”

    “也是也是,靖山王顧氏一門,如今也算是門庭若市,靖山王是家中獨子,一人得道,光耀門楣,連帶著那些姐妹們都能嫁入侯門,大學士顧憲儒雅書生一個,得子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顧府也出過另類的一人,不要忘了,遠嫁陵州韓王的顧六……”中年茶客嘖嘖可惜,“多年前在碧望台遠遠看過一眼,很平凡的女子,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很想多看一眼,想知道她的聰敏慧黠從何而來。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有淡淡的光華……可惜呀,死得那麼早。”

    “據說虞州那一役,重傷的韓王被救走後,整個人幾乎要瘋掉了,那一年重光帝皇甫重霜遍尋名醫,為的就是治好韓王的瘋病。”白鬍子老頭嘆氣說,“怎麼不是呢?任誰在一日之間家破人亡都受不了啊,還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那韓王的瘋病治好了麼?”

    “好是好了,但卻不知是用什麼方法治好的,現在倒是沒聽到任何關於韓王的傳聞了。”白鬍子老頭看見茶盞已空,忙回頭喊堂倌過來加水,不經意看見東北角一張桌子上有一白衣書生靜靜坐著,身旁放著一個竹簍,裡面插滿了畫軸。他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動靜了,幾乎要和那椅子渾然一體,只是握著茶杯的手指骨略微發白。

    白鬍子老頭正要低頭喝茶時,忽然聽得一個陌生的聲音問:

    “敢問老丈,那靖山王的府邸在繁都何處?”

    老頭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明如水卻不失深邃的眼睛,面前這人雖是書生打扮,一身風塵僕僕,臉上不修邊幅,胡茬子長了一臉,他愣了愣,隨即回答說:

    “就是青龍大街的駙馬府。”

    “謝了。”那人拋下一聲道謝便背著竹簍離去了。

    青龍大街駙馬府書房中,顧懷琛正在批閱公文,忽然下人來報,說有一故人來訪。他心下奇怪,走到會客廳一看,那書生恰好轉身,見他來馬上淺淺一躬身行禮道:

    “靖山王,好久不見了,未及遞帖求見,還認得在下嗎?”

    顧懷琛詫異,望著他遲疑了一下,說:“沈京?”

    沈京大大方方地微笑說:“正是在下,靖山王好記性。當年為了尋畫師羅千眉的行蹤,離開繁都不遠千里到了屹羅,在那裡逗留了兩年,然後終於求得羅千眉大師的垂青,跟著他修業學畫,遊歷到東庭,在那裡逗留了三年。誰知世事萬變如白雲蒼狗,今日回到繁都時竟是物是人非,徒留感慨啊!”

    “畫羅子畫藝日益精進,如今三國之中無人不知,先生的一幅畫如今已是珍品,一畫難求;本王記得,畫羅先生惟一的親姑姑便是當年的沈妃娘娘,如今後宮中的沈太妃。先生此來,是想本王帶先生進宮去見沈太妃嗎?”

    “沈京此來是想見一個人,不過不是沈太妃,還望靖山王成全。”

    顧懷琛盯著他,忽而冷笑說:“恐怕本王愛莫能助。”

    沈京也不以為意,好像早就預料到自己的要求會被拒絕,他說:“靖山王對沈京可是心有防備?沈京只是想見見故人罷了,更何況,靖山王是聰明人,自當知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的道理。三年的時間,匆匆如白駒過隙,若是她不想見我沈京,沈京自是無話可說。我與她是朋友,她有權利決定見不見我,對於她而言,沈京以為,這是應得的應有的尊重。”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顧懷琛神色平靜,“你以為,是我圈禁了她?”

    沈京迎上他的視線,說:“街頭巷議本來不足為信,然而披沙揀金還是能窺見一些實情。說她三年前死了,沈京不信,只是不知道靖山王如何有能耐就讓陵州那邊信了。平白無故多了一個芳華公主,靖山王,你能障天下人之目,獨不能掩悠悠眾口,我無意參與這個中恩怨,只是多年未見故人,心下甚是掛念。若靖山王不願賣我沈京這個面子,沈京也自有辦法見她。”

    說罷,他微微一躬身,轉身欲走。

    “如果本王說,即使讓你見了她,即使讓你帶她走,她也不會跟你走,你信不信?”顧懷琛略一沉吟,說道:“她如今就在繁都南羽山中的聚萍館。”

    “南羽山?”沈京訝異道,“駐軍十萬的南羽山?聚萍館不是彰元帝的行宮?”

    顧懷琛說道:“聚萍館本就荒廢多年,而位置隱秘,十萬駐軍駐紮在山下,別說一個人,就是一隻蒼蠅都不容易飛出去。”

    “顧懷琛!”沈京臉上終於有了怒氣,“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她是那種不自由毋寧死的人啊!原來,靖山王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的!”

    顧懷琛目光冰寒如雪地向他掃去,“她從來就不是我的什么妹妹!沈京,你是皇親貴胄,當年若不是你隱瞞了容遇的身份,流芳何以會遠嫁陵州?!什麼遠遊,不過是逃避罷了,真有那麼想見她?好,我帶你去!”

    沈京沒有想到,時隔五年,與流芳再見面時會是這樣的一番光景。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世 2

    沈京沒有想到,時隔五年,與流芳再見面時會是這樣的一番光景。

    聚萍館,是當年彰元帝巡視南羽大營時落腳的行宮,建在南羽山山腰的南部,用木石搭建而成,面積不大,但當時也費了一番心思,因此雕樑畫棟,建得玲瓏而精緻。更兼山中有地熱,一年四季溫泉水源源不斷,的確是個修養身心的好地方。

    雖說荒廢了多年,沈京走進去的時候還是發現這裡修葺一新。

    聚萍館的兵衛不少,見了顧懷琛也只是禮貌而客氣地一躬身,沈京奇道:

    “靖山王,這南羽大營的兵權不是在你手上?”

    顧懷琛淡淡地說:“你高看本王了,即使再權傾天下,畢竟也不是那高居上位生殺予奪的人。”

    沈京微微一皺眉,說:“那麼,這聚萍館裡的兵衛,不是靖山王的?那倒奇怪了,王爺怎麼會把她的安危交付他人之手?”

    “沈京!”顧懷琛不滿地說:“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

    這時,他們走過迴廊,穿過一角花園,便到了凌波苑。還沒踏進大門,便聽見一個聲音說:

    “我說了我不要喝這藥,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怎的了?再不長記性乾脆我把你的耳朵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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