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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她一直和張恩共處一室?!”吃飯可以,該死的,她不是連洗澡睡覺都在這個地方吧!

    “王爺放心,那小六雖是女子,可是張先鋒對她有心,她若名節受損,張先鋒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你——”容遇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把桌子上那張白紙揉成一團扔到宋起綱身上,瞎子都看得到那句話明明寫的是“很喜歡你”,偏偏自己還想當月老,一想就來氣,那女人是誰都可以娶的嗎?

    更何況,如今想找她算帳,她居然就像變作了空氣一般,明明在自己身邊,卻看不見摸不著。

    她,到底在哪兒?

    他大步走出帳外走到張恩面前,一手抽出一旁侍衛身上的佩刀,刀光一閃,張恩以為自己這次要殞命當場了,不料只是自己身上的繩子裂成數段,他呆呆地看著容遇,不知道這狐狸王爺喜怒不定究竟原因為何。

    容遇冷笑,“張恩,本王就讓你死個明白!當日在蔚海上與我一同墜海的小六,在你帳中躲藏數日的你心心念念的小六,姓顧!你說,本王該不該殺了你?!”  

    張恩此時的表情呆愣震驚甚於五雷轟頂,囁嚅著說:“小六……顧六?顧六不是已經……我,我竟然還讓她去照顧顧懷琛……王爺,張恩該死,該死!”

    腳一軟,雙膝跪下,他怎麼那麼糊塗?聰明的小六竟然是韓王妃……想想也是,不是他百里煜心尖上的人他怎麼會陪著她一同墜海?他那張寫了字的白紙……王爺該是看出什麼端倪了吧?有念及此,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幸好天色尚未大亮,別人渾然不覺。

    容遇氣得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頭也不回地向扣押顧懷琛的營帳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千結 6

    容遇氣得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頭也不回地向扣押顧懷琛的營帳走去。

    帳中安安靜靜的,除了顧懷琛不大平穩的呼吸聲外再無別的聲響,更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其實剛才士兵已經搜過了,她應該早就不在這裡。

    容遇咬牙切齒,想了想,便往楚靜風的大帳走去,還沒到便剎住了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飛快地走回自己的大帳。  

    至善已經不在帳中,只見一道纖弱而熟悉的身影斜靠著床頭,單手支著額,另一手緊緊地握著睡得正沉的看雲的小手,眼帘垂下像是睡著了,嘴角微翹牽出一絲安心愉悅的笑容,髮絲凌亂,臉上還沾了幾絲塵垢,身上那不倫不類寬鬆的軍服看起來是那樣的可笑。

    可是容遇笑不出來,也氣不起來,提著吊著半天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卻只感到一陣酸楚。說好了不讓她再吃苦,可是自己還是苦著她了,沒當好丈夫,也沒當好一個父親。

    “阿醺,”他抱過她的身子放好在床上。床很小,才剛能容下她和看雲一起,她的頭甫一落在枕頭上,眼睛便迷茫地張開了,抓住他的手臂輕聲叫道:

    “遇,你回來了?”

    “你還知道我是誰?”他給她拉過薄被蓋上,臉上神色不甚好看,可是黑眸中儘是關切,“兒子就跟你一樣,只會惹我生氣。”

    流芳釋然一笑,坐了起來,看看一旁熟睡的看雲,眼中掠過一絲淚影,說:“遇,我們的兒子回來了,我們三個,再也不會分開了。”

    容遇輕嘆一聲,用力地抱她入懷,“阿醺,再難過的日子,它總會過去的。”  

    寬大的軍服下瘦削的身子讓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握過她的手剛想說她什麼,不期然看見她白皙的手掌上深深淺淺的掌紋里全是乾枯的血跡,手上不由一緊,流芳痛得幾乎要喊出聲來,他的語氣冷了幾分,道:

    “你去‘照顧’他了?你是聽從張恩的命令還是聽從自己的心?”

    流芳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表情。在顧懷琛的大帳中被他握住了手才知道他的手心都是血,掰開一看,原來是被碎石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鮮血淋漓。剛剛給他清理好楚靜風就來了,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到了容遇的大帳……匆忙間,她也忘記了自己的手沾滿了顧懷琛的血……

    “生氣了?我只不過奉命行事罷了,你知道你那先鋒張恩的脾氣嘛,他說一我怎麼敢說二?”她討好地粘過去,“我知道很髒,我洗洗再來抱你行嗎,韓王爺?”

    “張恩的事我還沒跟你好好算帳!”看著她慡利地下床跑去洗手,容遇從牙fèng里恨恨地吐出這句話,他怎會不知道顧流芳越是乖巧的時候就越是不可相信?可是她願意這樣哄著他也說明了她在乎他而已……  

    他要跟她算的帳太多了,比如一聲不吭來了前線,比如和張恩如此曖昧,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偏偏總惹桃花……

    第二日,大軍要起拔回繁都,傅青山怒氣沖沖地走進容遇的大帳,也不行禮,直接就對容遇說:

    “韓王,是你要讓傅某去醫治顧懷琛的?”

    容遇有些愕然,還沒開口,匆匆掀起帳幕走進來的流芳理直氣壯地說:

    “是我讓你去的。怎麼,你傅家不是世代是百里家的家臣嗎?你要記得,我是韓王府的當家主母!難道我說的就不算話?”不過就是讓他去看看顧懷琛為什麼熱度退了可還是昏迷不醒罷了,誰知道他臉色不虞當下就直奔容遇的大帳來。

    “韓王府的當家主母豈會忘了老韓王的大仇?也是,我們的韓王妃再是從了百里家的姓氏,也忘不了自己是姓顧的,更忘不了顧懷琛……”

    “傅青山!”流芳氣極,容遇走過來對傅青山說:

    “青山,你先回去,沒有我的話,你不必理會任何人。對了,不用安排馬車,直接把顧懷琛鎖在囚車裡押回繁都,重光帝只是說不要殺了他,並沒有說要把他當作上賓禮遇。”  

    “容遇!”

    傅青山這才稍稍平靜了一些,行了個禮退下了。

    “你沒殺他不是嗎?”流芳看著容遇,“我都知道了,他的腿是因為看雲才這樣……我沒忘記老韓王的死,可是他……”

    “你忘了。”容遇冷冷地逼視她,黑眸里的冷戾刺得她的心臟無端地收縮了一下,“你怎麼敢讓青山去給他診治?!要不是重光帝那一旨聖諭我早就把他的屍體吊掛在城牆上了,就像……當初他對待我的祖父一樣!我不殺他,這已經越過了自己的底線,你居然還讓我百里家的家臣去救他?顧流芳,你對得起那樣疼愛你的老頭子嗎?!”

    “殺了他,爺爺能活過來嗎?也許在你心裡,還是覺得當初要不是我,爺爺也不會慘遭毒手是不是?所以你千方百計綢繆著要殺了顧懷琛,其一的確是因為仇恨,其二是為了幫我脫罪,讓你我的心裡都好受些……”

    “還有其三嗎?”容遇冷然地打斷她的話,“我來幫你說好了,其三就是明知道你對他總有牽扯不斷的一絲情意,殺了他也好斬斷了你的那份多情。他把你害成那樣,他讓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很不得生啖其肉食其髓,你還打算替他求情?!”  

    “你可以殺了他。”流芳心裡委屈不已,也有些生氣了,“容遇,是不是一碰到顧懷琛,你對我的判斷就變得主觀偏激了一些了?你可以殺了他,我絕不會埋怨你半句;可是你不殺他,那就把他當成一個俘虜來正確對待,我看見你們軍營中俘獲來的士兵受傷的都得到醫治,難道顧懷琛就不是一個人了嗎?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你置之不理,甚至還把他關在囚車裡,與其要這樣折磨死他,不如一刀給他一個痛快?!”

    容遇嘴角一扯,牽出一絲寒入骨髓的笑容,手臂一伸把她攬到懷內,力氣大得勒得她的胸骨發痛,一手捏著她的下巴,輕聲道: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心疼他啊……”

    “我沒有!你放開我!”流芳難過得眼角滑出了淚水,“容遇,想想你的兒子,若不是顧懷琛,你兒子早就被你那斷龍巨石枉送了性命。你若是顧及看雲,你就不應該這樣對待顧懷琛……”

    “照理說,我就該把他當作恩人一樣禮遇了?”容遇勃然大怒,一把推開她,她一個踉蹌差些摔倒在地,後腰撞到書桌痛得差些直不起身,只聽得容遇恨聲說:  

    “顧流芳,我的兒子再怎麼恨我,他也是百里家的血脈!顧懷琛對他再好,也是他的仇人!你不要拿我們的兒子來徇你自己的私情!”

    他的話音剛落便自覺失言,見流芳陡然臉色大變,不禁暗自懊惱,伸手去拉流芳的手,卻被她用力地拂開。

    “你……你還是不相信我,也對,被顧懷琛圈禁了三年,哪怕是一隻被虐的寵物也是會對主人有感情的吧,更何況是一個像我這般狼心狗肺見異思遷的女人?百里煜,你真不愧……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我顧流芳的人……”流芳一咬牙,抹去淚水轉身欲走。

    這時楚靜風剛好抱著小看雲走進來,見到流芳和容遇這樣的對峙,不禁訝然,剛想問什麼,流芳一把抱過看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千結 7

    回繁都的一路上,流芳和看雲在同一輛馬車上,同車的還有楚靜風。

    最後,顧懷琛並沒有如容遇所說的被關押在囚車上,但也沒有讓傅青山去看他,終日躺在馬車上昏昏沉沉的,看雲見了他這樣就哭,流芳只得安慰兒子他只是睡著了要休息。  

    對於顧懷琛,已非簡單的一句愛恨可以言明。

    仇恨真要記在心上,那是如何沉重的一件事情?真讓自己報了仇,就可以把過去統統抹殺了麼?可是她也不願意再多去見他,她不想觸及那段冷冰冰的傷痛的記憶。

    楚靜風看看她平靜如水的神色,笑道:“流芳,看來你心情還不錯,阿遇是真生氣了,張恩被打了三十板子,張恩雖然愚魯,可跟了阿遇後不論犯大錯小錯,阿遇還從來沒捨得這樣罰過他。還有塵暗,昨夜在帳前跪了半宿……”

    流芳拍著懷裡睡著了的看雲,說:“他要做什麼事情,跟我沒有關係,他是王爺,我什麼都不是。”

    “那個丫頭的話,你就那樣相信?流芳,公平一些,阿遇他對你有多好我們每個人都看得見。像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豈會如尋常丈夫一般輕易低頭?更何況,他對顧懷琛的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的。”

    那個丫頭便是西月。和容遇吵架的那天早上,她是被帳幕處士兵的厲聲喝叱和女子的哭喊聲吵醒的,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西月吵著說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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