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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小舅子到了錦繡花城一趟,你知道聽到了什麼消息?原來錦繡花城的過氣頭牌姚艷詩姑娘前些天被贖身了,據說是被某貴人送到一處別院靜養起來。”茶客乙說。
“某貴人?莫不是韓王?”
茶客乙諱莫如深地一笑,道:“不曉得,只知道錦繡花城前幾日夜夜都能聽到悠揚動人的簫聲,很多人都說,那是玉音子的成名作《江梅引》。”
“玄乎玄乎!”花白鬍子往樓下熱鬧大街無意一瞅,奇怪道:“咦,那不是龍泉大街最有名的張媒婆?她今天這般花枝招展,身後還跟著一隊手捧禮盒的家丁,這又是替誰家說媒去?”
張媒婆來到靜安王府門前時,竟然意外地發現,府門站滿了人,不,是有秩序地站滿了人,排著隊好像街頭等派米一樣。這其中,有她熟悉的同盟好友鵲橋仙的宋媒婆,也有她的死對頭一枝春的王媒婆。
這果然是一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今早收到的風,韓王百里煜一夜之間打回原形又成了繁都最值錢的鑽石男,她的金玉滿堂一開門便有三家閨女前來委託說親,對象都是同一人,還差一點就打了起來。後來提刑司張幸張大人氣勢逼人,生生壓住了其它兩家,才請動了張媒婆來說這媒。
家丁在府門前擺好了幾張桌子,讓一眾媒婆做好,然後每人發了一張白紙,然後一個四五歲般大小的清俊孩童一身錦衣手搖小紙扇,身後跟著未來韓王府的大總管容青。容青灰白著臉對百里看雲說:
“小公子,這樣,似乎不大好吧?”
“公平競爭而已。楚叔叔說了,成親之前要溝通好,了解清楚,就不會再有什麼和離的醜聞了。”
容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小公子,王妃和王爺這樣,你不傷心的麼?”
“傷心?我為什麼要傷心?和離了而已,他們也沒見活不成啊,是不是?”他咧開嘴,笑得沒心沒肺的,“哦,不用驚奇,這是楚叔叔用來安慰我的話,現在與君共勉之。”
容青一頭黑線,這小屁孩,人小鬼大!
那些媒婆坐定之後,僕人每人發了一張白紙和一張寫滿字的紙,說是一張答卷一張問卷,答好後只收答卷問卷自己保管,問卷費五兩銀子。
有人嘀咕道:“這麼貴,不如去搶?!”
“錯,”身旁一矮小男童笑得如春日花開,讓那人硬是一愣,只聽得他稚嫩的童音說:“是好過去搶。你要不要?五兩銀子本少爺還嫌少了呢!”
諸位媒婆一看那問卷就傻了,婚前溝通?婚前有這樣溝通的麼?
姓名,身高,體重……慢著,三圍,三圍是什麼東西?還有,你喜歡韓王什麼,你知道韓王喜歡什麼,韓王的習慣你知道多少等等問題都很正常,可是比如“你喜歡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覺嗎”“被綁住雙手蒙住眼睛的話你會不會恐懼尖叫”“你喜歡玩惡霸與賣身女還是員外和小丫鬟的遊戲“這些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呀!
這樣的問題極其容易讓人往變態的事情方面去想。媒婆們拿了卷子回去後,繁都第二日馬上便傳出了多個關於韓王床 事方面的某些特殊愛好的不同版本,更有甚者得出結論說是顧六不堪凌虐自動和離云云。
一時間謠言遍天飛,傳到流芳耳朵里她也只是一笑,讓萱兒拿了一瓶祛瘀膏去看看雲,萱兒回來時告訴她看雲的小屁股果然又紅又腫,她想,楚靜風這一招也真夠毒辣的,拿兒子去整老子,容遇這回是徹底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花了。
兩日後看雲一下床走動,便提著一大袋銀兩到東苑去“邀功獻媚”,還故作老誠嚴肅地對流芳說:
“娘,楚叔叔說了,你要是還是這麼不長進,爹爹遲早要被別的女人搶了去!”自從流芳被關進西浦大獄,偶有一個寂寥的黃昏,容遇用一曲葉笛騙得小看雲終於放下芥蒂動情地喊了一聲爹爹,連帶著流芳從“媽媽”直接跳到了一聲軟軟膩膩的“娘”。
流芳愕然,心酸難過了幾天後,她還是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就是容遇還是在鬧脾氣。那日,他說過,絕不會原諒她。
他說不原諒就不原諒麼?流芳還是不相信,他已經不愛她。
而流芳最後撂下的那句狠話,她自己知道說說是極容易的,可是真要二婚麼,黃花閨女時都屢遭退婚,如今變成昨日黃花了,而且聲名在外,誰敢跟顧六二婚?
哄一哄就好了,她的男人貌似冰冷無情,可是溫言細語之下他還是會心軟的吧?哄一哄不行,那就乾脆死纏爛打不放,她就不信他不回頭。
至於他回頭後她是否會勉為其難地與他復婚,嘿嘿,那真是要看天氣,看心情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攻大計 2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在廚房忙亂不已。
不是說要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麼?想起那時在幽浮山,一飯千金,容遇不是極愛吃她做的飯?(某笑:閨女,你不要忘了男人的劣根性,奇貨可居,一飯才值千金啊!要是頓頓飯都這麼貴,你男人早申請破產了。)
即使離婚了,也還是要讓他記住她的味道,哦不,是她做的飯菜的味道。
是日,容遇晚膳時看見面前那道有些焦黑的糖醋魚,看了容青一眼,容青額上冷汗滲出,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塊魚,說:“王爺,這魚不可貌相,說不定味道一流,不是有句話叫什麼‘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惹來那人狐 疑的目光,容青隨即低眉斂目 不再言語。
容遇把魚送進嘴裡,頓時嘴角有些 抽 搐,不知是咸還是甜還是酸,怪異得很,更離譜的是帶著一陣腥味。
他臉色微變,卻沒有把魚吐出來,對容青說:
“這味道果然特別。剩下的賞你了,順便告訴廚子,明晚本王想吃八寶鴨。”
八寶鴨?流芳吃得多,可是一回也沒有做 過。
“將肥壯嫩鴨宰殺治淨,劈開背脊,剪去鴨腳,入沸水鍋焯水後撈出洗淨,瀝乾,在鴨身上抹上醬油;”她幾乎可以將廚子報上的食譜背出來,可是隨即又笑眯眯地不好意思地對廚子說:“這一步驟,不如由你代勞?”
廚子當然不會拒絕。
“將筍丁,肉丁,火腿丁,栗子丁,雞肫丁,冬菇丁,蓮子,蝦米,糯米飯放入碗內,加紹酒,醬油,白糖,味精,拌和成餡放入鴨肚內,”她心情大好,“這個餡料由我來做就好了。”
本是極簡單的事情,可是她一不留神把陳醋當作醬油倒了下去,晚上容遇吃飯時破天荒地吃到了酸鴨子。
“罷了。”他放下筷子,對容青說:“明晚,吃清粥就好。”他的胃已經受了兩天苦。靜安王府的廚子就算給個水缸他做膽子,也不敢把菜燒成這樣。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傑作。
明明是受了虐,可他的唇角還是微微勾出一道好看的伏線,黑眸中神色愉悅,在容青看來他的主子的心情好得很是詭異。
那廚子聽到明晚只要吃清粥的傳話,抹了抹額上的汗,想著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不用擔心王爺食物中毒株連自己全家了。
看雲見流芳一連幾天窩在廚房,很是不屑,這天終於忍不住把流芳拉出了廚房,說:
“娘,誰讓你幹這個來著?別的女人忙著打扮,你卻忙著熏油煙。楚叔叔早就知道你該聰明的時候就笨,他說要送你一樣東西提點提點你。”
“什麼東西?”
片刻後流芳便直了眼,僕人們手持花糙魚貫而入在東苑忙得不亦樂乎。問那老僕種的是什麼花糙,老僕笑嘻嘻地答曰:
“紅杏。”
流芳撫額作頭痛狀,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你要出牆,也要看看牆外邊有沒有等你出牆的人。
她顧六何德何能?牆外無人,爬牆不得摔死?!
皇城的翊坤宮內,容遇正和皇甫重霜在下棋,皇甫重霜拈起一子,搖搖頭,還是放下了,說:“你看你,痛下殺手毫不留情,我這一大片子都給你吃了,還要步步緊逼。怎麼?牙痒痒恨不得想殺了我?”
容遇黑眸中含霜帶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知道就好!”
皇甫重霜不以為意,只是哈哈一笑,帶著幾分苦澀,說:“這回好了,我和你打回原形,都成了孤家寡人。”
“你是,我不是。”
皇甫重霜的臉色有點晦暗,“這翊坤宮太空了,以前不覺得,現在想來平時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時,她心裡大概也會這麼覺得吧。”
“當初你成親時,我告訴過你,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你的懿君和她性情如此投契,你以為是因為什麼?你說當初懿君為什麼要讓顧六幫她想辦法退婚?”
“好了,說來說去,還是為那件事生氣。不過就是三個月,那沒心沒肺的女人如果聽到了你們和離的消息,她能不回來嗎?當時顧六的確只把她送出了繁都,可是她竟然人間蒸發般失去了蹤影,顧六沒有說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懿君去哪裡了。”皇甫重霜不好意思地一笑,推開棋盤,說:
“三個月,如果三個月我找不回她,顧六的事,隨你自己看著辦。”
容遇看著皇甫重霜,準確無虞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絲一閃而過的落寞,頷首道:
“好。”
他想起那天他牽動舊傷吐血昏迷,醒來後才知道流芳被皇甫重霜關進了西浦大獄。於是讓容青十萬火急地去查找楊懿君的下落,得來的信息竟然是莫非如的人送了楊懿君出城後她就蹤影全無了。真是該死,她還不知道她到底惹下了多大的事了!
他並沒有立即去求見皇帝,他心裡有氣,顧懷琛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她竟然還會因為他的死而責怪他,還口口聲聲說下輩子不要遇見他……他本來想好好給她解釋一番的,卻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夜無眠,他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寵她寵得過分了,寵得她如此的無法無天。
想著要給她一點教訓,西浦大獄中他的人卻傳來口信,說她兩日都吃不下飯。
他想都不想就去見皇甫重霜,在御書房的門口跪了一個時辰。
皇甫重霜終於肯見他時,一開口竟是問他:
“韓王,朕的皇后找不到了,你說怎麼辦好?”
他躬身謝罪,說:“臣自當竭盡所能替皇上解憂,找回皇后,還請皇上寬恕臣妻無知無畏犯下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