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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有僕人呈上了一根粗大的藤條,禤青娥對一旁的老嬤嬤說:

    “不跪?給我打,打到她願意跪為止!”

    那嬤嬤拿起藤條朝著她的小腿處發狠打去,一陣火辣辣的痛楚鑽心而來,流芳死死地咬住唇,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說這裡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姑母在上家法,替姑父教訓阿醺呢!”

    一道冷冷的視線投來,那老嬤嬤一愣,手中的藤條不知怎的就停了下來。容遇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可是眸光冰寒鋒利地盯著她拿著藤條的手,她有如芒刺在背,竟再也不敢揮下藤條。

    “遇兒,這事你別管了,這顧府豈能容得下這樣目無尊長的人,傳出去有辱顧家家聲,這次我定要好好教訓她!”禤青娥怒氣未消。

    “是該好好教訓!把姑母氣成這樣,多打幾下把腿打瘸了,或是最起碼讓她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不然如何服眾?!姑父回來後就算心疼,就算因著她死去的母親而心存內疚,也沒有辦法挽回了不是?”

    禤青娥皺眉,“遇兒,你想替她求情?”  

    容遇笑了出聲,“姑母,你打了她我又不會心疼,何況她總是痴纏我,贏了比試又逼我唱歌詞庸俗直白的艷曲,多打幾下好好教訓總是要的!”

    流芳一聽就來氣了,怒火中燒地瞪著他,死容遇,誰叫你來加一腳的?看老天上什麼時候掉塊隕石下來砸死你這落井下石的壞蛋!

    第二十五章 單戀尚未成功,顧六仍須…

    容遇笑了出聲,“姑母,你打了她我又不會心疼,何況她總是痴纏我,贏了比試又逼我唱歌詞庸俗直白的艷曲,多打幾下好好教訓總是要的!”

    流芳一聽就來氣了,怒火中燒地瞪著他,死容遇,誰叫你來加一腳的?看老天上什麼時候掉塊隕石下來砸死你這落井下石的壞蛋!

    “可是姑母,姑父臨走前才囑咐我要好好看管照顧阿醺,若是你真把阿醺打殘打傷了,我該如何向姑父交待?”他又說,無視流芳眼神中的憤怒,還是故作瀟灑地淺笑著。

    禤青娥稍稍冷靜下來,想起了顧憲離府時對她的交待,於是吸了一口氣,壓住心底的怒氣,說:

    “她是越來越不把人放眼裡了!遇兒,你說該怎麼處置她。”  

    容遇走近流芳,俯身在她身邊說了兩個字:道歉。

    流芳本來也不介意道歉,但就因為這是容遇說的,她硬是倔強地昂著頭,不為所動。

    容遇又說:三皇子派人送了一份禮物給你!

    聲音很小,可流芳每一個字都聽到了,她比聽了鬼故事還要悚然,差點沒跳起來說:

    “是什麼?”

    容遇很和藹可親地笑著再動了動口型:道歉!

    “二娘,我錯了,對不起。”她生硬地說。

    “聞名繁都的顧六小姐錯在何處?”禤青娥冷冷地看她一眼,很明顯嫌她不夠誠意。

    “何管家,把她關進柴房裡好好反省,什麼時候覺悟了什麼時候把她放出來!”她也乏了,起身帶著一眾看熱鬧的人離開了,顧千虹她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用眼神用冷言冷語去幸災樂禍的好機會了!

    流芳別過臉去,懶得看這些人多一眼。等到她們都走了之後,她才看見站在容青身後的西月,是這個丫頭去找容遇來的麼?

    她向容遇伸出手掌,容遇故作思考般想了想,然後問:  

    “你真的要看三皇子的禮物?”

    “少廢話,快拿來!”她說。隱隱有種不安,可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女孩家還是不要如此粗野為好!”他慢悠悠地說。

    流芳簡直要被他氣瘋,容遇擺擺手,容青走上前來了遞給她一個小小的木匣子,她接過打開一看,淡淡的腥臭撲鼻而來,兩根白淨的粘著紅色液體的小指如鬼魅一般躍入流芳的視線,受了驚嚇的她猛然尖叫一聲,手一松那匣子應聲墜地,兩根白嫩的手指滾落在地上。

    “小姐,你還好吧?這到底是什麼?”西月連忙過來扶著流芳。

    容遇看著流芳,眼神涼涼的,“聽說,三皇子今日在弦歌清館要了兩個小兔的尾指。這樣還好,讓他們撿回了一條命,未來三皇子妃的手,也是輕易摸得的麼?還有,幸虧那個始作俑者跑得快,不然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懿君呢?她可是回了將軍府?”

    “據說她昨日是留下了字條離家出走來顧府投奔你的,三皇子念她孑然一身無家可歸,乾脆就把她收留到他住的承曦宮了。”  

    這世上竟有人如此善於趁火打劫,陳懿君這次怕是被吃得骨頭都沒得剩了!流芳暗暗哀嘆一聲,又問:

    “那兩個小兔呢?”只斷了一指,三皇子會如此宅心仁厚?

    “此刻正呆在深牢大獄之中,莫非阿醺也看上了這兩個小兔?只可惜啊,大概他倆已經在排著隊等死了,繁都的西浦監牢,可是出了名的不留人。”

    流芳的身子忽然有些浮軟,兩條人命啊,竟然就因為自己的貪玩好勝白白地丟掉了。

    流芳呆呆地任由何管家把自己帶到柴房,何進面有難色地說了聲得罪了,就把柴房的門鎖上了。流芳坐在干糙堆上抱著膝,後悔著自己的一時玩心太重害了兩個俊秀溫柔的小兔,後悔自己那兩千兩銀子眼看要石沉大海。如果青陽館的龜奴見了自己還不兩眼發紅地要把自己五馬分屍?……

    想著想著,她的頭腦開始迷糊起來,她以為自己累了,於是趴在干糙堆上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楊懿君在玩飛刀,靶子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刀刀命中眉心。楊懿君還會想把誰千刀萬剮?流芳只想告訴楊懿君方案一二失敗了,還有方案三……退婚尚未成功,姐妹仍須努力!剁了兩個小兔的手指,想搞恐怖活動來威嚇她顧六?皇甫重霜,既然你不留半星兒情面,那就大家都不得安寧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過於激動,她只覺得渾身發熱,像是被火灼燒一般難受……

    半夜時分來了一場雨,雷聲轟響,驟風撲窗而至,接連不斷的雨聲聽起來似是山間稍稍湍急的水流在狹路中奔涌而過。她的意識有那麼一瞬的清明,她忽然想到,翠峰上的竹廬,門前的石桌竹凳,都要被洗淨了。一裘白衣的他,會聽著不斷打落在檐上的雨滴,徹夜不寐,像她想起他一樣,想著她嗎?

    送水和飯菜的丫鬟看見上回的飯菜都沒動過,只以為顧六性子倔,鬧絕食而已,於是撤走了冷飯冷菜便走了。

    這段漫長的時光持續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流芳蜷著身子躺在糙堆上,忽然門鎖“啪”的一聲響起,接著是幾聲輕輕的腳步聲,然而又急又快,泄露了那人焦灼的心事。

    “流芳?”他俯身把她從柴糙上抱入懷中,輕聲喊她的名字,手掌涼涼地擱上她的額,她的熱度得以有一瞬的消退,於是努力地睜開一條fèng,看見的竟然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不是做夢,就是幻覺。她給了自己一個苦笑,又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她發燒了。”他把她抱出柴房,對跟在身後的何進說:“馬上給我請一個大夫過來!”  

    “是,大少爺。”何進跟在他的身後,然後馬上指派一個小廝到醒春堂請大夫來。然後他驚訝地發現,大少爺竟然把六小姐帶到了叢桂軒他的臥房之中,他連忙把西月喊過來照顧,而這個時候,丫鬟錦瑟過來對何進說:

    “何管家,大少爺回來了,我們夫人和一眾小姐正在大廳擺了宴席為大少爺接風洗塵,夫人說好久沒見大少爺了,請少爺先過去敘敘話。”

    臥房之內傳出一個溫厚卻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本少爺今日累了,謝過眾位夫人的美意,明日定當拜見各位姨娘姐妹,好生賠禮。”

    錦瑟好奇地往房內張望了一眼,何管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訕訕地離開了叢桂軒。

    一枝軒中,容遇正在軟榻上小寐,昨夜的一場雨,帶來今日的晴好,傍晚時斜陽輕淺入戶,淡黃帶紅的光芒投影在他的臉上身上,甚是有閒適之意。

    容青站在榻旁,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輕咳一聲。

    “他回來了嗎?”容遇迷濛地睜開雙眼,好像睡意猶深。

    “是的,少爺。今早懷琛公子一回來,就到柴房帶走了六小姐。”  

    容遇打了個哈欠,“不是這樣,還真逼不了他現身。查得怎麼樣了?他回繁都這麼久,沒有聯繫過朝廷里的任何人?”

    “沒有,據下面的人報告,大公子居於翠峰無覺寺,偶爾下山也是四處逛逛,重新熟悉繁都的風物人情,再不就是和六小姐……”

    容遇瞥他一眼,“說下去。”

    “泛舟游湖,釣魚下棋,諸如此類……”

    “真是浪漫,”容遇黑色的眸子有如黑曜石般閃亮,嘴角輕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原來哥哥跟妹妹之間也可以這麼有情趣……”

    “六小姐她發燒了,正找了醒春堂的大夫來診症。”容青說。

    “病了?病得可真是及時!容青,我們錯過了一場感人的英雄救美的場面呢!”容遇起身,“一心居收拾好了嗎?”

    “舊物全部搬了過來,已經囑咐人按照汀蘭閣的位置擺放好了。”  

    “好,走吧,去看看。”容遇走出一枝軒。

    “少爺,要看什麼?”容青一頭霧水。

    “當然是去看名動繁都的顧六病死了沒有……”

    那個每天都裝作低眉順目卻滿心滿眼都是韌性的女子,心裡仿佛隨時都有一頭頑劣的小獸等待著脫匣而出。他真想看看,這樣的人淪為病貓子時,是如何的一副模樣。

    顧六沒有病死,但也跟死了差不多。窘迫而死,無地自容而死……可是心臟還是如常跳動,她只能哀嘆一聲自己只能是生不如死了……

    她閉著眼睛,裝睡。她還沒有睜開眼睛的心理準備。

    從醒春堂的張大夫來給她診脈開始,她就已經清楚地聽到了懷琛和張大夫的一問一答。

    張大夫,還有何管家,都恭敬地叫他“大少爺”。

    本來她不相信,於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僅存的半星兒希望又完全破碎了。蒯琛,自己念歪了聲調,原來是懷琛,顧懷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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