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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遇回頭看她,卻驚見她的身子晃了晃,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盡,雙目緊閉軟綿綿地倒下,昏了過去。

    “阿醺!”他失卻了冷靜,衝過去抱起她的身子大喊道:“容青!把大夫給我找來,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婚迴路轉?1

    這一夜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焚玉山莊銀裝素裹,莊內的野生臘梅第二日清晨開滿了淺淺淡淡的花,沖淡了冬日寒冷肅穆。

    焚玉山莊那處種滿了竹子的別苑內,裴管事不安地在廂房的圓門外徘徊,一邊對容青說:

    “容青,你說王妃她究竟是怎麼了,睡了整整一夜現在還沒有醒來?”

    容青笑笑,“裴叔別擔心,傅先生說了,只要好生靜養王妃的身子總會大好的。只是,宮中有事,王爺卻留在這裡,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廂房內,容遇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雙目緊閉時而皺眉似在夢魘的流芳。

    他手中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伸手去撫平她微蹙的眉頭,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都要孩子氣,那微翹的嘴角,倔強的下巴還是能讓人想起她耍小陰謀得逞時候的慧黠得意模樣。  

    可是,她怎麼能夠那樣的粗心,連自己又有了小孩的一無所覺?

    昨夜傅青山替她把脈開方後走到外室,問他:“王爺可是不想再要百里家的子嗣了?”

    流芳有了?他很意外,也很驚喜,可是不明白傅青山這樣說的意思。傅青山又說:

    “王爺不是休了顧六?那如今她腹中骨肉,還是不是百里家的?”

    “青山,別人不明白,難道連你也不明白嗎?”他微微激動,說:“若是真的要將她休棄,我又何苦執著這麼多年?”

    傅青山冷哼一聲,不置可否,說:

    “那你可知道,她已有將近兩月的身孕,孕婦是不能傷心,不能受刺激的?”

    容遇臉色微變,眼中滿是愧疚,低聲說:“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懷看雲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他不知道她胃口不好,想吐是妊娠的反應,給她一紙休書時也只想過她不會相信他不愛她,所以篤定地演了那場戲。

    她說,她真的傷心了,所以那休書她認了。  

    現在想來,自己還真是該死的混帳了一回。

    “那王爺又是否知道,孕婦是不能喝酒的?聽容青說,她幾日前才醉過酒?!”

    容遇懊悔不已,那天他答應請她到醉月樓吃白玉蔥油雞,本就打算把她灌醉帶回靜安王府,省得看著她跟著曹楠四處閒逛交流感情的……

    “不僅如此,王爺昨夜可是縱慾犯禁?可要知道女子懷孕初期胎兒不穩,不能與人同房……”

    “青山!”容遇深吸一口氣,無奈而沮喪地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後悔也太遲了對不對?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她到底如何了?”

    “王爺,”傅青山沉吟半晌,“若是胎兒與母親只能留一個,王爺作何選擇?”

    容遇輕嘆一聲,頹然道:“那自然是要保住母親。”

    傅青山收拾藥箱準備離開,看容遇一臉憂慮的樣子不禁失笑,拍拍容遇的肩膀說:

   

    “王爺苦著一張臉做什麼?還是收拾好心情準備當第二次父親吧!顧六的寒症早就治好了,如今有了孩子,好好調理靜養,應無大礙。昏倒只是一時血氣不足,只要王爺克制一下自己,她應該不會再虛脫昏倒的……”

    “傅青山!”容遇幾乎是吼出他的名字,“那你為什麼要問我留孩子還是留母親?!你覺得我的心臟強大得可以承受你無聊的試探?”

    傅青山嘆口氣,說:“王爺,青山只是想讓自己那不爭氣的妹妹徹底斷了念想而已;不過還是要提醒王爺一句,女人生小孩只是和陰曹地府隔了一層窗戶紙,王爺要擔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流芳睜開眼睛時,便看到倚在床頭倦極的容遇,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輕聲說:

    “阿醺,你醒了?可有哪裡覺得不適?”

    流芳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一處有些陌生的地方,努力想了想才憶起這是焚玉山莊的別院,她坐起身來斜靠在容遇懷裡,自言自語地說:

    “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竟然暈倒,怕是營養不良……”  

    容遇氣極而笑,攬她入懷,“阿醺,我們看雲要有個妹妹了。”

    流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懊惱嘀咕一聲,“我就說我這陣子怎麼變得這麼愛睡愛吃的呢?原來是這樣。”

    “生看雲的時候,是不是很痛?”容遇問,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繃緊,她搖搖頭,輕聲說:

    “我忘了,不記得了。”

    是真的不記得還是不願提起?會有女人忘記生孩子的疼痛的嗎?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

    他讓人上了些小菜清粥,流芳用過後,容青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說:

    “王爺,宮中的事你真的不要去看看?”

    他看了容青一眼,容青乖乖地噤聲。流芳好奇地瞅著容遇,容遇說:

    “皇帝昨日遇刺了。”

    流芳嚇了一跳,容遇淡淡然地說:“不是你擔心的那樣。他的這場戲裡,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見得缺了什麼,阿風早已經入宮了,如果真的有情況的話也拖不過兩天……”  

    流芳眉頭一跳,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皇上遇刺是假的?”

    “不,是真的。”只不過,那些殺手是他自己派去的。

    流芳墨如點玉的眼珠子轉了轉,忽而笑道:“難道是為了懿君?苦肉計有效嗎?再說了,懿君如今身在何方也沒有人知道。”

    “一個多月前,太廟一處偏僻的角落發生了一場小火,小花園裡的一堵牆被燒得焦黑,後來在牆角發現兩根小小的三戟叉子,肇事者據說是個看守太廟的啞巴宮女。事情本來不是很大,可是這啞巴宮女竟然私自離開了太廟,失蹤了。流芳,一尺來長的三戟叉子,你不會不熟悉吧?”

    “那是我和懿君烤雞翅的時候用的叉子。”流芳一拍額頭,“我就說她到底藏到哪裡去了呢?原來是跑到太廟去陪皇甫重霜那些祖宗們的牌位了。皇甫重霜滿城地搜,就是沒想到她的人原來就在眼皮底下,懿君到底是聰明了一回!”

    容遇給了她一個冷眼,她自知理虧,又乖乖地收起了得意的表情。

    “本來這是小事,皇上也沒留意,就是某天聽到小太監無聊說起那怪異的叉子和失蹤的宮女懷疑是有鬼魅,皇帝才醒悟過來,馬上趕到太廟去,可是楊懿君已經不在太廟了。”  

    “那她去了哪裡?”

    容遇沉吟半晌,望著她說:“禹州。”

    “禹州不是在鬧瘟疫嗎?她傻傻的跑去禹州幹嘛?無親無故的,她在那裡就不會被皇甫重霜找到嗎……”

    “他在那裡。”

    “誰?”

    “顧懷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婚迴路轉?2

    流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咬著唇說:

    “容遇,禹州在鬧瘟疫。”

    容遇,禹州在鬧瘟疫,你不殺他,他到了那裡一樣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賭一回大小了。

    “你希望我能對他有多好?”他問,“明知道你心裡有他,明明沒忘記我和他之間的仇恨,你還希望我和他握手言和惺惺相惜?阿醺,你不要太過分了……”  

    是的,再要求他些什麼,那真是太過分了。

    當日顧懷琛說要見他,他本極不情願,可還是去了。

    東苑的秋槐樹下,顧懷琛一裘白衣坐在褐色的木製輪椅上,眉宇間略顯孤寂,可那身儒雅溫文的氣質絲毫不減,琥珀色的眸子看向他的時候一如當初第一次在顧府見面時那般睿智深沉。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著顧懷琛的時候心底總有幾分嫉妒,顧懷琛是輸在明珠暗投,他自己只是贏在一時運氣。

    桓城一役,他輸得一無所有;後來的鳳翔山之戰,若非他為了救看雲而身陷重圍,這一戰的勝負還未可知。

    更甚的包括流芳,她首先愛上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那時在神光寶剎後山若非顧懷琛早一步現身,如今恐怕她和他已是神仙眷屬……

    這個中的恩恩怨怨糾纏不休,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講得清的?

    “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顧懷琛溫潤的眸子掠過一絲淺淡的嘲意。

    “我也沒想過今日能如此心平氣和地站在你面前。”他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小圓石桌,桌上放著棋盤,上面是一盤七零八落的棋。“說吧,靖山王找我有何貴幹?”  

    顧懷琛慢條斯理地把棋盤上的黑子白字分好,說:“韓王稍安勿躁,不如我們來下一盤五子棋?”

    五子棋?他也知道?!容遇霍地站起來一手掃落棋盤,冷冷地說:“我不以為和你能坐在一起下同一盤棋!”更不要說這五子棋是顧六突發奇想而來的獨有的小玩意,哪怕是她的一根頭髮他也不允許別人來分。

    “不殺我,你忍得很辛苦吧?”顧懷琛望著他的背影笑了一聲,“百里煜,又或是容遇,哪怕我死了你都心有芥蒂吧?你不但在意我殺了百里颯,你更在意我奪了她三年。那三年,於你而言是空白,於我而言那是一段心很痛卻從來不會覺得後悔的日子,因為每天一睜開眼睛,都有她在我身邊……”

    “你住口!”容遇轉身,出手如電勒緊了他的脖子,他沒有反抗,只是微笑著迎上他憤怒得想殺人的目光:

    “百里煜,看來,我們這一輩子只能當仇人而不能當襟兄弟了……”說罷,他閉上了眼睛。

    容遇只需要再加一點點的力度,他便真的要離開這人間了。容遇咬咬牙,硬是撒了手,轉身就要走。  

    “流芳最近在做什麼你可知道?”顧懷琛邊不住咳嗽邊說,容遇腳步一頓,不回頭地說:

    “與你何干?”

    “你錯了,恰是與我有關。她要將我送出繁都送回點蒼山;另外,她還要偷運一個人出繁都……”

    容遇停下腳步聽完顧懷琛的話,臉色由青轉白,嘴角深抿。

    “為什麼要告訴我?”他望著顧懷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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