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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月,這是你煮的?跟我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樣啊。”

    西月勉強地笑了笑,坐下來瞪大了眼睛問她:“小姐,好吃嗎?要不要多舀一碗?”

    流芳不住地點頭,不知怎的這清粥素菜吃起來特別的香。要吃飽,當然要吃飽了,顧流芳可以被打敗,但不可能被打倒!

    第二十七章 三個人的戰爭2

    第二天清早,流芳吃過早點後容遇又帶著容青到一心居來了,容青手裡捧著的那碗濃濃的湯藥遠遠便聞到了苦味。流芳正在書桌前動筆要寫一封信給楊懿君,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

    “表哥有心了,請放下吧。流芳不敢勞煩表哥,怕只怕耽擱了表哥的正事。”

    她都基本上退熱了,還要喝那苦的想吐的湯汁?她可不干。

    容遇揮了揮手,容青把藥放下就退到房外候著了。

    九月的清晨還是有些涼意,雕花窗格被流芳全推開了,秋風一過,窗外的黃槐樹葉子點點飄墜,有好一些落到桌上地上,甚有詩意。

    流芳的心卻是浮躁的,寫給懿君的信才開了個頭,提到了方案三,結果想起她在三皇子府中,這信一點也不保密,不由得泄了氣,撕下信紙揉成一團就扔在地上。  

    “送藥來的不是懷琛兄,而是我,失望了嗎?”他說話總是冷嘲熱諷,仿佛刺不傷她就不痛快似的。

    流芳在白紙上畫著什麼,一邊說:“哪裡?正想給表哥畫一幅肖像,表哥就來了,真是巧得很,表哥你看像不像?”她嘴角綻出一絲冷笑,她畫的,是一隻極丑的哈巴狗,流著口水,手裡還拿著一串糖葫蘆。

    “我覺得除了眼睛不像之外其餘的都很像呢!這眼睛又大又圓又可愛,表哥可是羨慕?”她把畫遞給容遇,果然見他嘴角忍住怒氣的著。

    短短几秒後,他又神色如常,把畫紙疊好放進懷內,然後伸出手從身後輕輕抱住她的腰,笑著說道:

    “那我豈不是要好好感謝阿醺把我畫得這麼好?”他俯頭扣在她的肩上,嘴唇有意無意地貼著她的側臉,灼熱的氣息洶湧而至,她的臉一紅,正要扭頭避開時容遇卻輕咬住了她的耳垂。

    她的心猛跳,大驚,轉身一拳揮出擊中他的下頜,大聲罵道:

    “去死吧,叫你敢吃我豆腐!”她的手好痛,這容遇,連下巴的骨頭都不好欺負!  

    容遇摸摸下巴的淺淡紅腫,不怒反笑,“不對不對,阿醺,你不是應該含羞帶澀,笑而欲躲的麼?”

    流芳頓時僵立有如雕塑,那幅畫,賣到恆北齋的“男女相悅之事”的第一幅畫!容遇他不是全知道了吧?!全身血液似乎都灌注到她的臉上,她冷靜下來,抑制住顫顫的聲音說:

    “表哥別給我打啞謎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一層芳樹一層樓,只隔歡愉不隔愁。表妹可聽過這句詩?那作者,你我都認識呢!”他冷笑著坐到一旁的花梨木椅上,神情悠閒自得。

    “表妹缺銀子花,為什麼不跟我講?一二千兩銀子,不算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流芳終於爆發了,她瞪著容遇,眼光銳利得只想殺人。

    容遇的眼光瞟了瞟小几上放著的那碗藥。

    流芳深深吸了口氣,走到小几旁拿起藥碗一口氣喝光了藥,那藥味濃郁翻滾直讓她想吐,容遇輕搖紙扇慢條斯理地走到她身邊語重心長地說:

    “表妹要記得了,以後見到大得不正常的狗洞要想清楚才好去爬。”  

    “容遇!”流芳咬牙切齒,只想把眼前這面露得意之色的小人千刀萬剮!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事,那個狗洞是他有意挖的,恐怕從西月第一次拿著她的畫出府時他就知道了她缺銀子花了。

    “你跟蹤我?!”

    “我說沒有你信嗎?”

    “不信!”

    “那就是了,這個問題還有一問一答的必要?”

    流芳簡直要被氣死了,知道他狡詐,但不知道他可以狡詐到這個地步。

    “說吧,你想要挾我些什麼?”她問。

    “說是要挾,也太嚴重了一些吧。我不缺女人,更不缺頭腦。”他笑了,笑得極其驕傲。

    “那你想怎麼樣?!”把事情替她瞞了這麼久,絕對不會是出於好心。

    “阿醺可是想說要滿足我提的要求願望?”他俯視她憤怒的臉,“可是怎麼辦,我現在還沒想到……這兩天,我答應了懷琛兄要代替他照顧你,整天擔心你不肯喝藥不肯進食,其他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流芳強壓心底怒氣,“表哥放心,這兩日阿醺聽話就是。”

    “那這幅畫,畫的還是本少爺嗎?”他揚起那幅丑到有點噁心的畫問。

    “當然不是了!表哥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豈可與禽獸相提並論哉?!”她笑著咬著牙說,伸手想把畫拿回來,不料他一縮手,仍然把畫拿在手中。

    “這就對了!記住你說的‘聽話’這兩個字”他伸手捏捏她潔白細小的下巴,心情極好的大笑著走出了一心居。

    “西月!”流芳大聲喊道,西月匆匆走進來,問:“小姐,怎麼了?”

    “哪裡有打小人趨吉避凶的寺廟?我要去一趟!”她真的該去祈福上香了,這陣子不知道走了什麼惡運,一劫未完一劫又起,可憐她弱女子一個,如何能經得住這樣的波折?

    叢桂軒在一心居的左邊,一心居再往裡走,便是竹外一枝軒。

    流芳若要走到顧府的前院,就必須經過叢桂軒;容遇每日回府,必然會經過一心居。  

    她能一心一意心無旁騖嗎?八月桂花香,時維九月,桂花依舊開得燦爛,墨綠的葉子稀疏地綴在深褐色看起來有如枯敗的枝幹上,在葉子與精的結合處綻出一點新綠,微黃淺白的細花渺小得讓人極容易忽視它的存在。

    可是它很香,隔著叢叢的雜花隔著高高的牆垣飄送了過來。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自從那日容遇抱她離開兩天以來,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西月捧著飯食進來,流芳遠遠就聞到了茄子的香味,吃了兩口,她卻放下了筷子,盯著西月一言不發。西月被她看得有點怵了,訥訥的問道:

    “小姐,這飯菜有什麼問題嗎?”

    “你瞞了我兩天,是不是?”若不是她從素茄子裡吃出魚的味道,讓她猛然想起那日他在翠峰上烹煮的魚,清淡中帶著魚肉的清甜,她還猜不出這兩日來送到她口邊的飯菜,竟然都是他做的。

    他說,以後日日做給你吃,可好?

    言猶在耳,那絲絲甜意今日化作了縈繞不去的憂傷。

    他踐約了,然而她本應驚喜訝異的心卻已然失落。  

    “小姐,你知道了?”西月一臉的惶急,“大公子他一片心意,做奴婢的怎好拂逆了他去?他找了奴婢,細細地問了奴婢你平日的起居和飲食習慣……而且,小姐你不知道,大公子為了你的事今天一早就到太常府去了。”

    “他去太常府幹什麼?”替她賠禮,道歉?真是個好哥哥……

    “前一天他‘帶’了一個先生模樣的男子回府,今日把那人帶到了太常府。不知怎的,聽說這件事,就這樣平息了。”

    流芳“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百轉千回,時而落寞,時而淡笑,西月真是看不清她家小姐今日心裡到底想著些什麼心事,終日沒精打采的就在貴妃椅上躺著,發著呆。

    入夜,流芳走出一心居,經過一條不算長的小徑,走到了叢桂軒的圓門前面。

    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背對著她,略顯瘦削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團分辨不清的影子,暗暗的,一如她的心事,怎麼都看不分明。  

    石桌上擺了茶盞,冒出來的熱氣在暗夜中看不清楚,淡淡的連輕霧都算不上,可是茶香是如此的香溢,和院中濃濃的桂花香混在一起,秋風輕送,很是怡人。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流芳轉身想走,這時他開口道:

    “來了還要走?我煮了碧螺春,剛好是第一巡,茶味正濃。”

    流芳的腳步釘在原地,想起他說過,這是他母親生前最愛喝的茶,不由得有一絲猶豫,可是理智又在告訴她,切勿沉淪……

    “我在叢桂軒門前掛了一盞燈籠,”他說,“路上黑,提了那盞燈籠,再走。”

    圓門前桂樹伸出的枝椏上,果然吊著一盞燭火微黃的小燈籠。

    流芳伸手去拿,可是快要碰觸到小木柄時她又猶豫著把手縮了回來。她一揚袖子轉身大步走進了叢桂軒走到他的身後,抑制住內心情緒的涌動問道:

    “顧懷琛,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單單是因為我是顧六,是你的妹妹嗎?”

    他起身轉過來看著她。他很高,她只到了他的胸前,月色照得他那如玉的容顏很是不真實,他眸光如水瀲灩澄澈,竟是比月色更要澄明。  

    流芳仰起頭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也呆了,仿佛要迷失在他嘴角輕揚的那抹笑意之中。

    他伸臂把她攏入懷中,力氣雖不大,可是有著一種不容反抗的氣勢,流芳一時間不懂如何反應,也只得被動的被他抱著,聽他在她耳邊說:

    “對一個人好,本就不需要什麼原因。”

    他也無從解釋,為什麼一開始就不願意告訴她他的身份。她認不出他來,他是失望過的,但是很快他便忘卻了這不愉快,她有稜有角慡朗率真的個性讓他覺得陌生不已,卻暗含著別樣的驚喜。

    她跟他記憶中那個膽小怕事、羞澀怯懦的六妹妹截然不同。

    她沒有一點矯揉造作,清慡自然得一如山間的流泉。

    他只想,重新認識她;或者說,他希望,她的眼裡心上,刻進他的影子,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只是因為他是他。

    流芳的心紛亂不已,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若是幾天前她一定會覺得很甜蜜,好像飄搖不定的心終於找到了寧靜的港灣。可是現在,她的心天人交戰,甜蜜的傷口裂開著疼痛不已。

    “你真的忘了嗎?”他問。  

    第二十八章 三個人的戰爭3

    “你真的忘了嗎?”他問。

    “忘了什麼?”她仰頭看他。

    他的唇邊綻出一絲無奈的淺笑,放開她,兩人坐在石桌的圓凳上,懷琛煮著茶,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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