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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寧皚,衛卿也在吧?
說是戲,但是懷抱里的人是真實的,他們之間的愛也是真實的,。
隨著寧皚歇斯底里的一聲尖叫,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地用力推開容遇,望了望震驚的臉色極為難看的寧皚和衛卿,不以為意地對容遇笑笑說:
“韓王,你喝醉了,竟然把本宮當作了寧皚妹妹,幸好還沒造成更大的誤會,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人交待。夜已深了,本宮也應回錦繡軒休息,衛相,不如你送我回去?”
衛卿看了看氣得連身子都在微微發抖的寧皚一眼,笑著說:“謹遵公主之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局 6
目送流芳和衛卿走遠了之後,寧皚與容遇爭吵了幾句,寧皚拂袖而去,容遇急忙追進月華軒寧皚的臥室。過了好一陣子,寧皚的臉部表情才放鬆下來,問道:
“走了?”
“走了。”容遇推開窗子往樹叢那邊看了看,笑道:“寧皚,你的演技真好,怪不得能把寧皓騙得死去活來。”
“這個當然。”寧皚也笑了,可是聽到那個名字,她眼內掠過一絲黯然,“我能把他騙得只對我一個人好,可是我還是沒辦法讓他打破世俗倫常。百里煜,你說,如果你真的要娶我,他是不是會就這樣順水推船推開我?”
“就算他推開你,也是為了你好。不過,你還真的是和她很像,你不覺得嗎?”
“她?誰?你的顧六?是有點像,我們都願意為某個男人喝下一碗無子湯,”她很滿意地看到容遇的臉馬上變黑了,“如果她剛才不是害我吐得膽汁都吐出來了,我會很喜歡她的。”
當初容遇提出要她幫這個“聯姻”的忙,就是告訴她可以藉此事逼寧皓承認自己的感情,甚至可以像某個女人一樣在寧皓面前喝下無子湯,她一時間對顧六十分好奇,也出於私心,於是很慡快地答應了這樁“婚事”。
“百里煜,你剛才半點面子都不留給我,公然紅杏出牆,你說我哥會不會知道這事?再說了,你就這麼相信她,連她為什麼被衛卿要挾都不知道就順著她的意思來演戲,你就不怕她的心早已經不是向著你了嗎?”
“有一件事我後悔了三年。”他望著窗外的竹影,思緒仿佛飄得很遠,“三年前她站在桓城城牆上,我那時急怒攻心,以為她對顧懷琛舊情未了,害死了祖父,所以拉開了斷魂弓,緊要關頭終是狠不下心,把箭she偏了……可是,當她跳下城牆墜入冰寒的護城河時,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我和她經歷了那麼多才可以在一起,當一對平凡夫妻,可是在她最需要我的信任時我竟然選擇了懷疑……如果不是我那一箭,或許她根本不會如此激烈地想要表白自己……”
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受了重傷常常昏睡,可是一入夢便會見到見起那抹像折翅白鳥一樣墜落的白色身影,自己無論如何大喊,或是飛身過去,都太遲了……然後自己的心便像被撕裂一般疼痛,直到醒了,還是痛。
他到通州館驛見她的那一夜,夜雨初歇,他正要問她為什麼不願回到自己身邊時,忽然便聽到了窗外輕微得幾不可聞的呼吸聲。他在她手上寫道:
“窗外有人。”
她寫道:“應該是衛卿的人,遇,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做?”
“演戲。”
戲是演了,可是她居然生氣了,害得寧皚大吐一頓。
但是他的心裡卻暖暖的,她還是那樣在乎他,一如從前。
寧皚微笑,“所以這一次,無論她出於任何目的任何理由,你都願意信她。我懂了,可是,她斗得過衛卿嗎?”
“衛卿想要的,不過就是一紙用以拖延時間的假的和書,還有破壞我們的三王聯盟,寧皓就是他的契機。寧氏一族與彰元帝積怨不深,因為當初老楚王膝下無子,只有一女,就是寧皓的母親,彰元帝沒想到老楚王會把王位傳與外孫,所以寧皓是一個意外,他並沒有像對待百里氏一樣對待寧家。衛卿就是因應皇族對寧氏恩深似海這一點勸寧皓歸順,只是忽略了一個你而已。”
寧皚淡淡地笑著,知道當年的事情的人並不多。幼年時的她長得像個男孩子,雖與寧皓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兩人長得極像,記得那天是寧皓的生日,她偷偷地穿了寧皓的衣服想要在生日宴上給他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成功了,那日不但許多人都認錯了,甚至連殺手都認錯了,她替寧皓受了致命的一刀,後背上一條猙獰的刀痕幾乎延伸到腰上。
那年,她才八歲,寧皓十二歲。
寧皓怎麼想的,她不知道,只知道從此寧皓的眼裡便多了幾分與他的儒雅沉穩極不相稱的戾氣。
容遇去求親的時候,他暗藏的戾氣更是深了幾分。
“想見寧皓嗎?”
寧皚好笑地望著他,“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容遇大模斯樣地坐下,“想見的話,我今夜就不走了。明日晚膳之前,你就應該能見到寧皓。這就當作我替顧六賠罪,今夜的事你不要怪她,她也只是心頭有氣罷了,並非惡意冒犯。”
寧皚眼波流轉,“原來是想代人道歉,可是百里煜,你與顧六三年不見,當初再是情到深處如今亦會情轉淡了吧?難道你心裡就沒半分陌生疏離的感覺?”
“寧皚,”他以手支額,幽深的黒眸因為想起了某個女人而微露笑意,無奈而認命地嘆了口氣,說:
“我今晚終於明白到了一個事實。就是像她那樣的人,不管我是在十七歲遇到她,還是二十歲,三四十歲……我都會愛上她的吧……無論如何築起心防,擋得住別人,可是偏偏就擋不住她,她對你隨意的一笑,嗔怪你的一眼,當時只道尋常,可是一轉身後,總還是忘不了,不想想起,卻總是想起;習慣了想起,某一天想不起時又會苦心孤詣地去回憶、懷念、靠近。愛她是苦,不愛她更苦,寧皚,以後吧,以後你會懂的……”
第二日一清早,韓王百里煜留宿在月華軒一事不脛而走,下人們偷偷說起此事時神色曖昧,只道韓王與寧小姐的好事這一下變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倒也沒有掀起軒然大波。
流芳用早點的時候,見到衛卿臉色陰沉,不禁莞爾。衛卿盯著她道:
“公主是真的開心?”
“難道我該傷心?衛相,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尋常,就算他真的仍然對我有情,都不妨礙他娶寧皚啊!換成是你,若是你的妻子被人擄去三年,也不知道是否能保有清白,這三年你會當個吃齋茹素的和尚嗎?男人口口聲聲對女人好,也不過是一時情緒罷了,多情風流是美名,誰相信誰真情如昔,誰就是傻瓜……”
衛卿看著流芳臉上強撐著的乾澀的笑容,忽然輕笑一聲,說:
“公主也不必心灰至此,百里煜心中未必無你,只是心意不堅,他與寧皚的親事參雜了太多政治因素,只要你聽我安排,你便會知道最後鹿死誰手。”
夕日欲頹之時,下了一場小雪,頓時天空變得灰沉沉的。
南屏山莊此事卻變得喧鬧異常,聽銀環說楚王寧皓帶著自己的親衛從虞州趕來,一見了韓王二人便不由分說地打了起來,寧皓最後還拔劍傷了百里煜的左臂,幸虧寧皚及時趕來才制止了事態進一步的蔓延。之後,寧皓把寧皚帶走,並且要求百里煜在十日內到虞州迎娶寧皚過門,否則兄弟情斷。
於是南屏山莊上下開始密鑼緊鼓地籌備婚禮。
流芳已經三天沒有見過容遇了。
這幾天即使她都按時去溫泉浸泡,可是身子也還是很冷,尤其是到了半夜的時候,用被子卷好自己的身子還是冷得有點抖。房間裡已經放了兩個炭盆,顧懷琛囑咐葛春來給她做的藥丸眼看著就要吃完,偏偏連續下了幾天雪,流芳總是擔心寒毒不知道何時會發作。
比如現在,她只覺得倦怠無力,連晚飯都不想吃,乾脆回了房間小寐,睡了不多時,那種尖銳的寒意突然而至,侵入四肢百骸,如被冰棱雪箭刺中,冰寒入骨。
“銀環,銀環……”她艱難地叫道,一邊在床 上掙扎著坐起來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手一滑,杯子失手落地碎成片片,銀環急忙走進來,一見她蒼白的臉色發顫的雙手馬上便知道她寒毒發作了,於是馬上過來讓流芳重新躺好,給她掖好被子。
“銀環,藥……”
第一百三十章 局 7
銀環打開藥匣子,吃驚地說道:“小姐,這藥不是準備好一個月有多的嗎?怎麼現在只剩下一顆了?你……你怎麼把它全吃了?”
流芳擁緊了被子,她太害怕自己寒毒發作的樣子被容遇看到了,更害怕自己受不住這苦而重新沾上五石散,所以這一段時間只要一覺得不適,她便拼命地吃藥。本以為還可以堅持多十天,誰知道還是不行。
“銀環,好冷……”她蜷著身子,縮成一團,銀環的眼眶泛紅,“小姐,你忍著,我給你端熱水來服藥。”
她幾乎是跑出去的,到廚房端好一碗熱水,然後急匆匆地趕回錦繡軒,她走得太快以至幾乎撞到了迎面走來的人身上。
“姑娘小心。”洪升適時避開,銀環說了聲“抱歉”就想走,忽然被洪升身旁的容遇叫住。
“你為何走得這般急?本王記得,你是錦繡軒芳華公主的丫頭?”
銀環一抬頭,對上容遇詢問的目光,她再也忍不住跪下大聲說:
“王爺,我家小姐不適,請您,請您儘快找大夫來看看她吧!不是說通州有良醫……”話還沒說完,她的肩便被一股力氣提起使她整個兒站了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的琵琶骨差些要碎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只聽得容遇沉聲問:
“她怎麼了? ”
聽銀環三言兩語說完,容遇寒著臉大步流星地向錦繡軒走去,銀環和洪升連忙跟上,到了流芳的廂房前,只見那房門半掩,容遇正要推門進去時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摔破瓷器的響聲,他的心一緊,一腳踢開房門,映入眼中的一幕卻叫他霎時間全身血液倒流,憤怒驚疑,不能自控。
素帳大開的床 上,衛卿俯身壓著流芳,一手摁住她的肩,另一手正抓住她的左腕,他身上的外袍打開,雪白的中衣繩結已經鬆開,而流芳身上衣衫凌亂,領口大敞,露出微微起伏的胸線,眼中水霧迷離,眼神空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