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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
第三十八章 顧六的愛情事故1
“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
流芳的心咯噔地響了一下,明明是男子衣裝,卻是女子嬌柔宛轉的聲音,只見懷琛冷冷地放了手推開了她,說道:
“姑娘自重,我與你素不相識。”
那女子差點要跌倒在地,可是她一站穩身子又馬上追上來拉著懷琛的手,說:
“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說著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髮帶,頓時青絲如瀑襯映著那張瑩白如玉嬌靨含愁的極美的臉,有些委屈地說:“你背了我一天一夜,還給我……療傷,我怎麼會忘了?!”
顧懷琛甩開她的手,眸子裡蓄滿了冰寒之氣,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姑娘認錯人了!再說施恩莫望報,姑娘的恩公也不一定想要再見姑娘!”
流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冰冷得不近人情的顧懷琛,他的眉宇間有些不安和煩躁。她摘下面具怔怔地看著他,他朝她大步走來,一把拖住她的手就帶著她走,手中的面具摔到地上裂成了兩半。
而那女子還在他身後大聲說道:
“我知道就是你!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流芳遠遠地回頭,只見那女子不甘心地看著他們,燈火之下,美麗絕倫的面容竟有著一種孤寂落寞。
“她是誰?”在一心居門口,她終於忍不住問。女人都是敏感的,她知道,懷琛與她定然是認識的。
“一個無關要緊的人。”他說道,拂開她的幾縷額發,“剛才受驚了麼?”
她搖搖頭,心裡忽然有些不安。可是既然他不願意說,她也不再問了。
“我要回去守歲了。”她微微不悅。
“嗯,走之前告訴我,要對明年許什麼願?”
“我沒有什麼宏願,吃好睡好身體好就行了。”
他看著她眉目間的淡淡情緒,笑著說:
“你,可是生氣了?”
她聞言,抬頭看著他,說:“我沒有,只是有些累了。我們……明年見。”
他拉住她的手,無奈地笑笑,點點她的鼻子,“明年見。明年不許生我的氣,嗯?”
她點點頭,走進一心居。西月為她備好了浴桶和熱水,她泡在水中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今夜在月老廟前的那一幕。那女子不會認錯人的,那樣篤定的眼神、憂傷的神情,還有懷琛一反尋常的表現……
她不懷疑他的心,只是忽然醒覺自己對他其實了解並不深。她不知道童年時的顧懷琛,更不知道出外遊歷的顧懷琛,甚至現在,除了知道他對她的好之外,關於他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比如賑災,比如他不動聲色平湖無波下的那張廣闊深入的人脈關係網,他連退隱的孤傲老人都能請出山去治水不是嗎?
她看著手上那串血菩提,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如果發現了比它更合適的,脫下來,換上就好……
他們的關係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嗎?相濡以沫,或許會在某一天相忘於江湖。
若要他守著她一輩子,除非,比她更合適的人永遠不會出現……
隨心而行,可無法根除的是心底的忐忑,踩在雲上的虛浮。
她閉上眼睛,不想去想……
屏風外,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表妹莫非沐浴時入睡了不成?西月那丫頭去哪裡了,要不要我來伺候?”
流芳一個激靈,從水中站起來胡亂擦了身子穿好衣服從屏風裡走出來,發梢濕漉漉地沾著水珠一滴滴地墜落。容遇一身黑色繡銀線錦緞長袍,領口袖口都是一圈雪貂毛,黑白相間襯著那張俊逸的臉,更多了幾分高華之氣。
他正坐在窗邊的小几旁,手中拿著一捲軸展開細看,正是懷琛教她畫的梅花。
“表哥怎麼有興致來一心居了?”她伸手要去把窗子關小,卻冷不防打了一個噴嚏。容遇放下捲軸,好整以暇地說:
“你這屋子有些冷。”他叫了容青進來吩咐了幾句,片刻之後便有下人捧了兩個炭盆進來,“阿醺,靜風和阿京讓我給你稍份禮物。”
他指指放在小几上的兩個小匣子,流芳打開一看,楚靜風送她的是一根翠玉簪子,沈京送她的是一方篆章。她笑笑,說:
“楚靜風真不愧是哄女孩子的高手;而沈京,貌似孤傲,可是最體貼流芳了。”她眨眨眼睛看著容遇,“不知表哥要送流芳什麼新年禮呢?”
容遇嘴角微翹,看著她別有深意地說:“我來陪你守歲。”
“這就是禮物?表哥不嫌自己太吝嗇了!”
容遇輕笑,“繁都的女子都求之而不得,表妹嫌禮輕,可是情意猶重啊!”
誰看重你的情意了!流芳暗罵道,一定又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表哥的情意流芳心領了。表哥,天色已晚,還是請回吧。”她笑盈盈地起身相送,容遇坐在那裡巋然不動,只是笑著說:
“阿醺這陣子光顧著談情說愛說昏頭了吧,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看到我這個知情者就忍不住提醒自己了,所以不喜見我,我說得對嗎?”
流芳斷然打斷了他的話,說:“表哥管得太寬了吧,我們兄妹的事,輪不到外人置評。”
“阿醺還記得,那是你的兄長?!”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是又如何?我喜歡我願意我又礙著誰妨著誰了?!”流芳臉色一沉,如披薄霜,“大不了我就到青樓尋一碗無子湯,喝下了一了百了,然後和他遠走天涯!”
“原來你都想好了!”他的臉上薄怒浮現,嘲意深深,“好一個無子湯!好一個放下一切遠走高飛,只是不知道這是你的一廂情願還是他的初衷?!”
“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醺,不若我們賭上一賭?”
“賭什麼?”
“就賭他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放下一切和你遠走天涯。”他冷笑道:“你知道,他現在在何處?”
“我為什麼要知道?我也沒必要和你賭!”流芳坐下來,看著他針鋒相對道。
“是沒必要還是不敢?他為什麼要回繁都你不知道,他在玉台山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知道,不是嗎?他現在人在太子府,可是你又知道他這幾個月來為什麼都稱病不出嗎?阿醺,枉你自認聰明,難道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局殘局,你絕無走出去的可能?!”
容遇的話一錘錘地敲在她的心上,她忽然覺得容遇的那雙黑如深淵的眼睛根本就看透了她的一切,知道她心底的空洞和薄弱,毫不留情地一擊即中。
“我相信他。”她說,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虛脫了一般。
“好,那我們不妨等等看。明日的他,還是不是你眼中心上的那個人!”等到了天亮,也許便塵埃落定了。
遠處傳來煙火在天空中炸開的聲音,偶爾有閃耀的光亮落在他們視線可及的天邊。流芳很累,好像已經思竭慮枯,她用手撐著額,後來終於不支趴倒在小几上睡著了。
她連睡著的時候,眉頭都是輕皺的。
容遇不知為什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起身抱起她放到貴妃榻上,拉過一裘被子給她蓋好。
她不知道,孟天長當初就是因為看到了重雲太子過於溫文懦弱,知道他沒有王者治世的霸氣才把顧懷琛帶走的。孟天長不希望再看到因皇位交替而宮闈內亂,所以他把文韜武略生平之學悉數授予顧懷琛,還帶他到點蒼老人處學武,就是為了讓他冠禮後回到朝廷匡扶太子以振朝綱。他帶著顧懷琛四處遊歷,實際上是把自己多年來的人脈關係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將是西乾朝廷的一代重臣……
這樣的顧懷琛會與她遠走天涯嗎?
流芳是被鞭炮聲吵醒的,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小几旁支著額小寐的容遇,剛想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時,西月急急忙忙地衝進來對流芳說:
“小姐,宮裡來聖旨了,老爺說大家都要到前院大廳接旨!”
新年的第一天,流芳等來了一道把十三公主賜婚與顧學士之子顧懷琛的聖旨。
她想過有這麼一天,只是不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早。
宣旨的公公把聖旨放到顧憲手裡時對他耳語了兩句,顧憲臉色一變,馬上命人備轎進宮。而在場接旨的顧府眾人面露喜色,顧氏一門出了一位太子妃和一位準駙馬,顯貴之極是繁都朝廷所沒有過的。
顧千雲有些嫉妒地對流芳說:“哥哥對你最好了,說不定遲些就給你找到一門好親事,怎麼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告訴你,別以為這樣你就可以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這顧府,還輪不到你來說事兒呢!”
流芳的嘴角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抬眼望著顧府的前門,那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西月擔心地扶著流芳,輕聲說道:
“小姐,你昨夜一夜沒睡好,精神差成這樣子,不若回房補眠?”
“不!”流芳掙開西月的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向顧府的大門奔去,容遇皺一皺眉,追上去拉住流芳的手,回頭看看眾人笑道:
“阿醺,這麼急著找懷琛兄道喜?表哥帶你去如何?”說罷便從容地帶著流芳走出了顧府。
第三十九章 顧六的愛情事故2
養心殿前,顧懷琛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了,他在太子府得知皇上要下旨賜婚便馬上進宮了。太監總管陳亮在一旁急得來回踱步,彰元帝在殿內下棋誰都不見,而顧懷琛在殿外長跪不起,這可是未來的駙馬啊!有什麼差池十三公主第一個就找他算帳!
懿蘭遠遠就看見了那個跪著仍然倔強地直起著腰的白衣男子,她疾步走到他面前,對身後的兩個宮女說:“還不快點扶起顧公子?”
他不為所動,只是抬起頭看著她說:“我要見陛下。”
懿蘭咬了咬唇,“父皇不會見你的。你就這麼不滿意他的賜婚?”
“那日在玉台山,想是任何人見到公主遇險,都會捨身相救的。懷琛從無奢望能得到公主垂憐,如果公主總想著報恩,那也不必因此而談論婚嫁。”懷琛看著她,眼中只有堅決,“懷琛何德何能?怕是公主錯愛了,懷琛實非公主賴以託付一生的良人。”
懿蘭聞言後退了一步,身子有些搖晃,眼中已有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