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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鹿被押著相過幾次親,有一個姑娘原是雙方家長都很滿意,快要成了的,子鹿和她沒見過幾次,對面倒是不介意,似乎認定了就是這個人。兩家開會,商量什麼時候訂婚,他到了門口,又轉身逃似的回了我倆的家裡。他說,出門前還沒吻我,就又回來了。他給姑娘和她的母親寫郵件的時候,我問他以後怎麼辦,他才慢慢地停下來,雙手有些顫抖。“我不知道,我抗拒不了。”他望著我,眼裡是少見的悲怮,“如果要結婚,我就得放下你。我現在做不到。”然後我們親吻,上//床,他一遍一遍地念著:“子陵,子陵。”

    能逃到哪去?以前我們的房子是不允許其他任何人踏入的,是一處“庇護所”,後來也只能改造,偶爾接待父親和其他親戚。我從南城到南寧,南寧之外又哪裡有一方天地供我們二人棲身?我們固然可以到遠方生活,可對於故土的想念,那是怎樣都無法斬斷的啊!

    出門遠行,於他人是換一處土地看風景,於我卻是在子鹿和故鄉的牽扯之間偷得幾日喘息。在遠方定居的生活是不可能的,當人要選擇逃避的時候,單純的離開根本沒用,更何況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可供逃民居住的世外桃源。唯一的辦法,只有以旅人自居,在不同的地方輾轉罷了。曾經寫過一篇小說,題是要求定的,名為《流放百年》,當時並不理解題意,便寫了兩個永生之人遊蕩於世的故事。如今一想,若人只能與摯愛一併以旅客居於世間,那麼“永生”也未免太過殘酷!

    前幾日在華山,人生第一次碰到雪天,高興得不行。同個一日團的遊人多數從西峰上,攀到北峰再下,中間要走很多的山路,似乎將華山整個兒看一遍才不虛此行。子鹿和我只爬了北峰便下了,因為我望著兩邊茫茫的雪霧,嚇得有些腿軟。太高了,氣壓低,耳朵不舒服。他和我坐在北峰的亭子裡,擰開裝熱水的保溫瓶遞給我,而我望著半空中盤旋的飛鳥出神許久:那或許是鷹吧。

    下了雪之後,連續幾天都是晴好的。我天生怕冷,冬天一曬著了太陽便不想挪窩。回程那日正好是艷陽天,子鹿將一頂帽子扣在我頭上防風。機上有新一期的雜誌,主題關於愛情。我問子鹿以後還能不能出來,他正在用電腦趕PPT,聽到我的聲音便笑了一下,說:“你想什麼時候?我都行,你定個地名就成。”我望著他的屏幕不作聲,心想,他這幾天耽誤了多少工作呢?至少我看得出,重要的會議已經因為決策人的缺席而推遲了好幾個了。他見我不作聲,便拍了拍我的手背,在頁面上打了一行字:I was born for you, and live for you.

    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一句話,倒使我想起了他在大雁塔下找到迷路的我時的樣子。陽光將他整個人籠住,眉眼間隱約還是當年少年意氣風發的精神氣。他找到我,見我在曬太陽,也不惱,像是習慣我離開他就會走丟似的,只站在我面前笑笑,說:“走吧。”我起身往前,他卻忽然將我往他身旁一拽,五指扣住了我的左手。

    後來父親又說,梔子花也開了,香得很,我便回他:“我們明天就回,三點的飛機。”

    在日光下牽手,已屬難得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最接近原型的一篇,前陣子的行記。以後就不會寫原耽類的短篇了。之後會陸續發一些小散文,《飛鳥》也會找時間更新(或者重寫)。過段時間存稿夠了之後會發一個長篇,民國背景的《北林舊事》,一樣是兄弟年上。

    單薄文字,望博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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