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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明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出來後對歐燦說:隨她去吧!以後,她的人生再也和我們無關。歐燦嘴巴張了半天,擠出一句話:這親事至少算門當戶對。
晏南飛聽說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苦笑道:這下,我應該不再欠她什麼了。
諸盈聽了,半天都是呆呆的,她對諸航說:紹華這位小姑真的像個被寵壞的孩子,李大帥那一大家子,她能接受,卻容不下你,這明明還是在和晏南飛較勁。硬要說拋棄,當初被拋棄的人是我,不是她。她怎麼就扭不過來呢?她到底在彆扭什麼?
誰也回答不上來,卓陽重新煥發了神采,妝容、衣著,都很符合她新的身份。她和李大帥看上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她與李南的夫人相處得也其樂融融。
李南的夫人在文工團跳獨舞,號稱“軍中一枝花”,兩人至今還沒有孩子,不知因為是聚少離多,還是怕懷孕影響身材,不過,兩人都不是很著急。
卓陽結婚前,兩家聚一起吃了個飯。諸航就在那天看到了李南。李南比卓紹華大四個月,介紹諸航時,他“哦”了聲,眼眯成一條fèng,臉上寫著“原來是她啊”。一頓飯,他一直在打量諸航。他美女夫人都看不下去,嗔道:“讓你看菜,你在看哪兒啊?”
諸航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道別時,躲在卓紹華身後。他還不放過,特地喊住她:“弟媳婦,咱們回見啊!”
諸航有種預感:此人非善類,得敬而遠之。
回家後,卓紹華告知諸航,去特羅姆瑟解救她,是由李南全面負責的。只是當時她的身份是保密的,解救人員只知她是部里的網絡專家,並不清楚她還是卓紹華的夫人。
諸航臉皺成一團,地球哪裡大了,路都這麼窄。兜兜轉轉,絲絲縷縷,每一個人都像是和自己有點關聯。
“好巧哦,李大校。”諸航揚起一臉的笑,雙手背到身後,假裝沒聽到“私奔”這兩個字。
“不應該叫聲大哥嗎?”李南不冷不熱道。
諸航呵呵道:“這是軍區,不能公私不分,還是稱呼軍銜比較好。”
“是嗎?”李南拖長了聲音,眼睛突地瞪起,身子一正,“諸中校,立正。”
諸航愣住,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立刻抬頭挺胸,兩眼直視前方,雙手緊貼著褲fèng。不過,一身便裝擺出這個姿勢,看上去很搞笑。上樓下樓的人看著,都忍笑忍得肌肉痙攣。而李南似乎還嫌不夠,中氣十足地喊著口令:“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立正。”
諸航臉通紅,命令自己無視四周的一切,她努力讓每一個動作到位,不然,就中了李南的圈套。
李南終於吐口說了聲“稍息”,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諸中校很久不訓練了吧,動作很生疏啊!一個軍人,懶惰是不行的。”
諸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罵了聲“變態”。“是!”這人堂而皇之點明她的身份,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這是需要嚴格保密的。
李南懶懶地朝電梯口斜過去一眼,卓紹華和幾位副官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安靜地站在那兒。對上他的目光,卓紹華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李南勾勾嘴角,兩指點了下額角,算是敬禮。“先走一步。”
“晚上見。”卓紹華特地註明。
李南揮揮手,沒有回頭。
“他今天吃錯藥了嗎?”確實是很久不訓練了,才幾個動作,諸航就出了一身汗,“竟然拿我來折騰!”
秦一銘也很不解,李大校怎麼和諸老師對上了,他叫她諸中校,這是哪一說?
卓紹華笑了笑,讓幾位各自忙去,看下時間,快午餐了。“我們先去吃飯。”
諸航嗅到卓紹華身上一股煙味,不知在會議室待了多久。等人散去,卓紹華才輕聲道:“我挖了李大校的寶,他火了,沒辦法對付我,你剛好撞上他的槍口,這不,拿你出氣了。”
“他不會特地飛過來找你算帳的吧?”這心眼有針尖大嗎?
卓紹華笑著默認。“那……他就這樣算了?”打死諸航都不相信。
“成老爺子晚上過來調解。我今晚可能回不了家。”卓紹華無限的抱歉。
諸航擺擺手:“家裡挺好的,你放心。首長,這事有那麼大嗎,都要出動成老爺子?”成老爺子是成功的親老爹,部里的書記,負責全軍的思想工作,還是網絡奇兵的總指揮,不是一般的忙。
“人員調動,哪怕是兵王,也不算是件很大的事。我挖了李大校的寶,是因為另一件事。”
諸航右手的食指頂住左手的掌心,示意暫停。她的經歷告訴她,知道的事情越少就越安全。“首長,中午吃什麼?”
卓紹華凝視她的目光專注極了,微微映著一點淺淺的日光,好像要將她整個人裝在眼裡。好吧,不說,不影響她的胃口。
兩人就在食堂大廳里找了張餐桌,卓紹華讓師傅炒了兩個菜,算是為諸航開了次小灶。吃飯時,隔壁桌上的幾位軍官壓著嗓子在談論寧大的人質事件。這件事,網絡上都傳開了,“寧城午間新聞”也提了一句,畫面是寧城的校園,人質和綁匪都沒看見。
“五個小時的僵持,雙方神經都繃到了極限,仍能這樣精準、冷靜,只有高嶺。”
“A國曾經排了個世界優秀狙擊手前十的榜單,可惜高嶺沒能上榜。”
“那個榜是依槍下擊斃的人數來排的,狙擊手不是拿槍胡亂she擊的殺人狂,那個不能代表狙擊手真正的實力。高嶺的水準進前三都沒問題,上不上那個榜無所謂。”
“高嶺不是在B軍區的嗎?”有人提出疑問。
“工作調動吧,話說我是聽過不少關於高嶺的傳奇,從沒見過真人,你們誰見過?”
“不要談真人了,高嶺這名都有可能不是真的。狙擊手屬於……”
說的人聲音越來越小,豎著耳朵的諸航聽不真切,身子悄悄地朝鄰桌傾斜,不提防胳膊肘兒被卓紹華拉了下,笑道:“椅子歪了。”
諸航狠狠咽了口口水,悄然朝鄰桌努了努嘴,小聲地問:“他們說的那個就是李南的寶?”
卓紹華挑挑眉,那意思是“你真想知道嗎?”
諸航在心中斟酌許久,點點頭。孰輕孰重,首長心中一清二楚,這樣執意地要和她講,那就是這件事需要她參與,她有知情權。
第二章 最是秋風管閒事
傍晚五點是寧城的交通高峰期,吳佐把車開得像一尾魚,忽而搖頭,忽而擺尾。一輪艷紅的夕陽,掛在山巔。寧城有許多低矮的山丘,稍微高一點的,就只有一座山。山巒、天空、明城牆、高樓,千溝萬壑,都變成了那樣一種沉靜的、安詳的金紅色。
諸航看著那夕陽,想起C·羅塞蒂寫的那首《終點》:頂著日生夜長的糙/頂著生意盎然的花朵/在聽不見急雨的深處/我們將不為時間計數/憑那一一逝去的暮色……
暮色四合後,就是黑夜,這是一天的終點,人生的終點也是一團黑暗,那叫死亡。
寧大門口的交通已經恢復暢通了,人如cháo,車如浪,樹木沐著晚風,枝葉一下一下地搖動。一切都已恢復平靜,三兩個人聚在一起,臉上仍帶有一絲驚恐。
看似平常江水裡,蘊藏能量可驚天。
下午在會議室,首長給諸航看了最近的三則報導,一則是發生在E國首都,一個華人留學生不慎跌下地鐵的軌道,被疾馳的列車碾壓致死;第二則是發生在A國西部的一個港口城市,一個華人富商家庭午夜時分被歹徒滅門,四人一狗;第三則就是今天凌晨時分發生在寧大的人質劫持事件,報導提供了影像資料,諸航清晰地看到歹徒的全貌——面色清瘦蒼白的年輕男子,手持一把槍。首長說那把槍在去年A國黑市上售價三萬美金,屬於限量出售。
“知道生化武器嗎?”首長問諸航。
諸航點了下頭。首長並不是私下和她閒談,小會議室內還有其他幾位軍官,秦一銘負責記錄。
“寧大的羅教授兩個月前剛研究出一種能抵禦二十種不同解毒藥的細菌,之所以放在寧大,是因為羅教授不願離開寧大,也是因為寧大只是一所綜合性的大學,生化專業很薄弱,不會引人注意。幸好進入實驗系統必須通過三道驗證,歹徒是在試圖通過第二道驗證時被值班人員發現的。”
但諸航還是不理解,消息是怎麼走漏的呢?難道……寧大里有臥底?
卓紹華似乎看出了諸航的疑惑,凝重地眨了下眼睛。“E國和A國的消息泄露,應該是通過同一個渠道。之前我們有猜測,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昨晚歹徒進入實驗室時,我們捕捉到另一個信號,可能是臥底慌亂了,一時間來不及屏蔽信號。那個信號就在寧大內。”
諸航汗毛直豎,E國和A國的事件其實也不是普通的案件,那是諜中諜?那麼,寧大里上萬名的學生,豈不是置於危險之中?
“那倒不會。科研數據現已轉移,寧大現在非常安全。”卓紹華說道。
“可是那個臥底還在啊,是不是軍方已鎖定目標,讓那個叫高嶺的狙擊手來擊斃他?”諸航奇思異想道。
在座的幾位軍官全樂了,卓紹華很給面子地只彎了下嘴角。諸航不怕丟臉,繼續發問:“那查清了歹徒是哪家的嗎?”
“T島的一個第三方組織。”
寧城軍區,海岸線頗長,軍區主要任務就是登陸和反登陸作戰。從年初起,情況不太樂觀,時有意外狀況發生。“如果這些情報確定都是臥底送出的,那這個臥底能力超強,又是E國,又是A國,又是T島,覆蓋範圍也太廣了。臥底那種工作不是分工很明細,也會劃分區域嗎?”
幾位軍官悄悄對視了下,諸航這話真是一針見血。事實上他們並不確定這次人質事件和E、A那邊的事件出自同一個渠道,這次事件透著一股詭異。執行任務時,按常理,都會預先做好失敗的打算,也會想出相應的應對措施。劫匪任務失敗,劫持人質,臥底心裡有底,他卻慌亂到暴露目標,顯然他對這次任務並不知情。那劫匪的情報是從哪兒得來的呢?
“好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些。我送你下去,很晚了。”卓紹華站起來,結束臨時召開的短會。
出了電梯,諸航湊近卓紹華的耳朵:“我的新任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