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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校知道的事真不少呢!”溫雅清俊的人冷了臉,也是一樣雷厲風行的肅殺之氣。

    李南卻像沒看見似的,附和地點了下頭:“我這人一身的壞毛病,討厭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什麼都要弄個一清二楚,就是死也得明明白白。我早說過,高嶺,我是不能隨隨便便放手的。”

    “看來你現在很明白了,然後呢?”卓紹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李南,李南被他看惱了,騰地站了起來。

    “這是咋了?”推門進來的成功瞪著劍拔弩張的李南。

    “哦,他喝多了。”卓紹華拿下李南手中的杯子,把他扶坐回沙發。

    “這是不要他埋單,把酒當水,死命地灌啊!”成功推了李南一把,讓他窩到沙發那頭去。李南沒反駁,嘴角噙著晦暗不明的笑,瞪著天花板。

    “這次怎麼不帶豬回來?”成功抿了口酒,眼神一掃,看向卓紹華。

    “她有課呢!”卓紹華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浮躁起來,這些人怎麼了,一個兩個的惦記著他家諸航。

    成功偏偏不怕死:“好些日子不見了,怪想念的。哎喲,真是懷念以前的好時光,那時,我們……”

    “成功,你說話經過大腦了嗎?”卓紹華有揍人的衝動,一邊的李南噗地笑出了聲。

    成功挺無辜:“怎麼了,豬嫁了你,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真朋友就是一輩子的朋友。”

    “需要我把這話轉告給尊夫人?”

    “轉吧轉吧,我對我家惟一知無不言,誰讓她來晚了,在這之前,我對……”

    “成功,你也喝多了。”卓紹華覺得自己真是眼瞎了,怎麼會交上這樣的損友。

    “我有嗎?”成功戳戳李南。

    李南攤開一雙長臂,和成功一起用譴責的眼神瞪向卓紹華:“小氣巴拉的,一點玩笑都不能開。好歹,我們都是有婦之夫,起碼的良知還是有的。”

    卓紹華被他們氣樂了,這兩人還同盟上了,索性大方道:“諸航現在應該還沒睡,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候下?”

    成功與李南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三人在酒吧沒久待,喝完一瓶酒就出來了。李南的勤務兵過來接他,成功還是坐卓紹華的車。握手道別時,李南湊近問成功:“你從前對諸中校真的有過特別的想法?”

    成功邪邪地笑:“有又怎樣?”長頸鹿因為個高,所以智商低,這大高個,也傻了不成?

    李南重重地點了下頭:“勇氣。”

    成功從口袋裡抽出張名片遞過去:“有時間來醫院做個體檢吧,從頭到腳,全方位的,報我的名,免費。”

    “那人,你少惹,別小看了。”等李南的車開走後,卓紹華對成功說道。

    “我這不是很重視他嗎,一會兒直接回你爸媽那兒?”李南在,成功酒沒喝暢快,話也沒說痛快,想著他們再續個攤。

    “晏叔有事找我。”

    成功翻了個白眼:“還叫晏叔,那是你的岳父大人。”

    “關你什麼事?”

    “路見不平一聲吼。”雖說是開玩笑,不過想起和諸航剛認識的那段時光,確實很有意思。成功眯著眼,把思緒從過去拽回,拍拍卓紹華:“寧大里多的是青年才俊,有才華有風度,動不動就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戲。你把豬往那兒一扔,就不怕她被人黑了?”

    “她和你做朋友都沒黑,在寧大就更不值得擔憂了。”

    成功語重心長道:“此時,你們結婚七年;彼時,你們新婚燕爾,這能一樣嗎?愛情是盲目的,婚姻是理性的,很多人婚後對伴侶給出積極的評價,那並不是真的,實際上是要面子,輸不起,幸福感很低。”

    “這是你結婚幾年的心得?”

    “我是流氓,流氓的技術你懂嗎?”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卓紹華白了成功一眼。成功搖頭晃腦,愁得不行。

    卓紹華一敲門,晏南飛像是守候在門邊,下一刻門就開了。就是卓陽當年吃安眠藥,卓紹華都沒在晏南飛臉上看到這樣驚惶無措的表情。“晏叔,別急,你慢慢和我說。”他握住晏南飛的手,關上門,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晏南飛看著卓紹華的手,和他差不多大小,卻比他暖,力氣比他大,一握住,驚恐不安的心就鎮定下來了。他轉身從博古架上拿下一張卡片:“下午收到的。”

    很普通的賀卡,沒有什麼特色,上面寫著:晏叔:中秋快樂!漢倫。中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卓紹華看了看蓋滿郵戳的信封,漂洋過海過來的,在路上的時間自然要走得久一點兒。

    卓紹華里里看了幾遍,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麼只有寄信人有問題了。“漢倫是?”

    晏南飛瞪大了眼:“你忘了嗎,我在溫哥華時……”

    卓紹華腦中一亮,記起來了,周文瑾曾在溫哥華化名漢倫,為了接近晏南飛,和他進了同一家公司。他輕拍晏南飛的手,寬慰道:“我知道了,晏叔,你放心,不會發生什麼事的。”這是今晚第三個惦記上諸航的人。何其之幸!

    第五章 點水蜻蜓款款飛

    寧大校園網上的論壇這兩天有點太過安靜。

    寧大為了彰顯出綜合大學公平、和諧、民主的格調,對於論壇上的帖子,只要言論不太過分,一般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因而,寧大的論壇活躍度非常高,每天發帖、刷帖的人很多。久而久之,雖比不上天涯、豆瓣那樣的知名度,但在網絡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突然的寧靜,讓經常光顧的人很不適應。觀望了兩日,有人忍不住發帖問:寧大,你還好吧?

    管理員公式化的回答:一切都好。然後悄悄給發帖人發了封私信:衝擊波太大,需要時間來調整心態。

    以往,披著個馬甲上來,調侃同學、開涮教授、評論時事,怎麼恣意怎麼來。有時候,大伙兒還比著來,誰說得最勁爆,誰的帖子最火。逞一時口舌之快,從不去想會有什麼後果,就是有,也當沒看見。誰知道馬甲後面藏著的是誰?

    但如今不行了。

    諸航的第三節課是在報告廳上的,據說報告廳後面的一棵四十年的香樟樹上都蹲了仨人。在場的人瞠目結舌地得知好萊塢超炫的大片有些真不是亂吹的,人家真的有根有據。諸航並沒有演繹計算機強大到可以改變飛彈的方向、衛星的覆蓋範圍,她只是通過模擬網絡進入到一個公司的監控系統,隨意關閉、改變或破壞原有的電子監控系統的設置,然後遠程控制一個人的電子心臟起搏器,一瞬間,仿佛將別人的生死牢牢攥在了掌中。

    因為人多,諸航用了耳麥,其實多餘了,報告廳內鴉雀無聲,似乎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這是上半節課的內容,課間十五分鐘,幾乎沒什麼人走動,每個人都像成了一位思想者,神色凝重。

    下半節課,諸航360°旋轉,她要求各位同學匿名向外發送一封郵件後,或者用虛假IP位址,然後把郵件刪除,再把筆記本殺毒、清理痕跡和垃圾。

    “一個問題,通過一封匿名郵件,可以追查到發件人的位置嗎?”諸航問道。

    許多人搖頭,理論上可行,但是行動起來非常困難。諸航隨意指了位同學,要了他的匿名信件,五分鐘之後,她在百度地圖上用箭頭標記了發件人的具體地址。

    “老師是怎麼做的?”一隻只手臂舉起,要求回答。

    諸航神秘地一笑,指著天花板:“天空里有雙眼睛,不管你做了什麼,它都在看著。中國有句古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你刪除了、格式化了,或者換個地方、換台電腦、換件馬甲,就無跡可尋,錯,月穿水面才無痕,你只要做了,今天不被發現,明天你可以僥倖,但是有一天,尾巴終究會露出來。計算機時代,就是這麼讓你又愛又恨,所以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這是諸老師的友情提醒。”

    當夜,有幾人就做了噩夢,醒來後,一身的冷汗,半宿坐著發呆。第二天,論壇里某幾個帖子被悄悄刪除了,接著,幾位大神級的馬甲開始長期潛水,理由是快畢業了,忙!

    這一場不叫事故的變故,諸航並不知道,她正在發愁下節課講什麼好呢,嚇也嚇過了,哄也哄過了,誘也誘過了,騙也騙過了,似乎沒什麼噱頭了。唉,書到用時方恨少!在網上看了半天的《名師課堂》,去洗手間轉了一趟,回來時,剛好撞見思影博士從欒逍的辦公室出來。欒逍辦公室里窗簾拉著,輕柔的音樂像泉水般流淌,這種情況,一般是有人過來心理諮詢前用來舒緩情緒的。自心理諮詢室開張以來,來諮詢的人很多,特別是女生,可能是青春期迷茫症。看上去一個個還好,笑靨如花,穿得美美的,眼波含羞,像是要赴一場等待很久的約會。

    諸航替欒逍叫苦,為這麼嬌艷的花朵解惑,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思影博士有點不自然:“我……我有點專業問題向欒老師請教。”諸航敷衍地笑了笑,表示理解。思影博士今天的眼睛漆黑,像兩顆黑葡萄似的,很是誘人。很多女人不化妝不敢出門,諸航想思影博士不戴美瞳,估計也不會隨意見人。生活得這麼苛刻有意思嗎?欒逍說這是一種完美主義的強迫症。強迫症的病因到現在也沒有統一的說法,那些患有強迫症的人會不由自主地做一些事情、想一些事情,否則就會異常焦慮不安。

    諸航定神想了一下,思影博士確實有這種傾向,車要停在固定的車位,用餐一定要在靠窗的那個位子,有人坐了,她就等著,不然寧可不吃飯。周幾穿什麼風格的衣服,每個月的幾號做SPA,都雷打不動。她說她的幸運數字是6和7,在這兩天,她都會去買彩票,雖然從來沒中過獎。

    “這病有藥治嗎?”諸航問欒逍。

    “她的症狀很輕微,對別人沒有影響,不需要醫治。”欒逍扶了扶眼鏡,回答道。

    欒逍無論是用餐還是在做課件,坐在那裡腰背都挺得很直,坐相非常端正,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他上學時一定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學霸,諸航如此下結論。

    不知欒逍對思影博士說了什麼,她的臉上寫滿低落,有點想傾訴的樣子。諸航挺怕的,自己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傾聽者,在她開口前,逃了。

    諸航是在去食堂時發覺被人跟蹤的,那人水平太臭,跟了幾步,諸航就發覺了,驀地一回頭,那人只來得及把身子縮在樹後,一雙穿著耐克籃球鞋的大腳委屈地暴露在她視野里。她微微一笑,買好飯,端著餐盤出來,在池塘邊找了張長椅坐下。池塘里種了幾株睡蓮,這花的花期很長,六月就開了,差不多可以持續到十月中。它很是矜持,不像有些花,一旦開放,就沒日沒夜地賣弄風情。它只在白天綻放,到了晚上,便收起姿容。縱使如此,花季還是留不住,水面上只漂蕩著幾片打了卷的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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