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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運作至今已小有規模,也受到了行業的舉薦和媒介的推崇,漸漸地,“風行傳媒”在華人界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這使我感到男人只有在搏擊中才能獲得矚目,能量和氣概並非唾手可得。
今日這一整天下來,成果豐碩,每一個合作都是良好開端,而不是終結。百忙之中我仍可以巧妙利用實踐經驗來不斷充實我的博士論文。站在浪尖的人總有些無所畏懼,我喜歡操控感,就好像宇宙在自己手裡,雖然也常常會感覺不為人知的寂寞,但我卻從來不習慣表達寂寞彷徨。
就這樣在瘋狂的節奏中度過了三星期,有條不紊,成績顯著。公司重點也轉移到《風行》雜誌的擴版和紐約時裝周春夏新裝發布會的籌備推廣工作。
作為幕後的主要策劃參與者之一,我已前往紐約親臨現場指揮,風行的人馬也大部分出動,那些好萊塢明星和頂級模特都是我們需要安撫和組織的對象。
發布會當天,正在與此次活動的創意總監溝通,卻見阿默一臉愉悅地站到我身邊靜靜等待對話結束,直到我轉身詢問,她才道出乾坤:“震函,原來你認識Diesel的亞洲區代言model伊森!”
“伊森?我確定自己跟他的上司比較熟。”
“你是貴人多忘事吧。”她的表情顯然不相信,“他自己都說了跟你熟,難得遇上這樣的大牌,怎麼能錯過!邁爾斯正跟他談得歡,Mendel系列正在邀請伊森參加下一場秋冬季的新裝發布會,風頭正勁。”
這樣的人我應該會有印象,心微微一沉,有了奇異的預感,不會是……
“貴胄氣質,俊美無敵,智商過人,還是華泰集團的繼承者,你說一個人怎麼可以擁有那麼多?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天之驕子。”有人開始即興發表身世之感。
我甩甩頭靜默片刻,最終,還是準備迎接“挑戰”了,既然躲不過也顧不得了。
阿默看我發怔於是提醒道:“震函,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好……我先去處理些事情,半小時後我來找你們。”
“OK,一會兒可得幫我穩住伊森,我爭取約他共進晚餐,他可是我的夢中情人。” 穩重的阿默難得流露女性情懷。
我突然笑了:“脫線。”
約定時間一到,就主動轉到後台去找人,結果是邁爾斯先看見我。
“布萊恩!這邊。”
一回頭,腳步仍然滯住了,我與他就這麼隔著人cháo對視著,表情出現短暫的空白。他的形象如同一匹未經馴服的野馬,被化妝師處理過的亂發顯得很有視覺衝擊力,強健的體魄湧現生動的原始野性,似逼人的Las Vegas牛仔,在這星光熠熠的氛圍中越發襯托出他一身異於常人的感染力。他可以渲染舞台,可以將手臂上的傷疤化作一條龍,可以用眼神在敵人和對手身上生生燒出痕跡來,但我不希望他真正動搖我,就在突然間,我放開了。
舉步行進,一笑泯恩仇,先伸出手與他一握:“最近好嗎?”
“還不錯。” 稀疏的語調,淡定的表情,適應能力超群。
第6章
我希望自己能更坦率一些,無須再拐彎抹角:“什麼時候到的美國?”
“上周二轉機到紐約見設計師試裝。”他的眼神像是透視一切,突然有些直白地望著我,“原來你的風行早已在舊金山享有盛譽,是我孤陋寡聞。”
“我們之前只是——缺乏一些必要的了解和溝通。”
“這我同意。”他笑了,很淡的那種,蘊含著不動聲色的試探,“如果肯給彼此機會的話,我們有可能融洽。”
我漸漸發揮正常:“如果到斯坦福,記得通知我,我替你提前引見幾位教授。”
“多謝。”
邁爾斯在一旁站著,聽我們說他聽不懂的中文,仍表現得有些興奮過頭:“伊森,請一定仔細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風行會非常非常期待與你的合作。”
他們似乎已經談得……很深入了,如果沒聽錯,我的藝術總監的確是說了“合作”二字。
“如果震函需要,我會的。”他漫不經心地應承一個我並不知情的提議,並且把我的名字叫得那麼順口,“要上台了。”他看了我一眼,讓助理將名片塞給邁爾斯,“電話聯絡吧,拜。”
邁爾斯已被人家小小的恩惠徹底擺平,幾乎是淚蒙蒙直愣愣目送他的背景遠去,後又著魔般地低訴:“布萊恩,那個男人令我驚嘆,東方人的英俊神秘高貴精典才情在伊森身上全然體現。”不知是被灌了迷湯還是被下了蠱。
“那是你還不了解他。”我算是實話實說,“總監先生,我有必要鄭重提醒你,不要凡事都用藝術眼光去分析,那往往會使判斷出現偏差,最終導致不必要的誤解。”
“嘿!”似乎有人很不滿意我這時候潑他冷水,於是有些誇張地怪叫,“我是那樣欣賞他,布萊恩!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伊森不是你朋友嗎?難道他欠了你三百萬沒有還?”
“去你的。”我笑道,“你到底向他提了什麼完美建議?”
“噢!老天,我正要同你談這事兒!”激動得張牙舞爪,“他是香港設計界新生代領軍人物伊森霍,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這回我倒是有些震驚了:“你確定沒弄錯對象?”
“絕對。”邁爾斯急不可待地逼視我,“告訴我,怎麼才能把他弄到手?你們到底是什麼交情?”
這話聽起來相當詭異,我皺眉:“你的意思是……”
“作為老闆,你應該想盡辦法吸納人才,至少願意支取我一半的決心實施這件事,最主要是——伊森似乎挺在意你這個朋友,這就是機會!”
我也不是沒感覺,他並不非我原本想像的是玩世不恭一無是處的富家子弟,我差點忘記他特殊而厚重的身份和在這樣身份背景下所要背負的責任和義務,隨時受萬眾聚焦追捧,沒有什麼人可以持久維持本真,一個將現實與奇幻交織、擁有雙重性格的男人到底要與我糾結多久……
既然心底已決定不再為發生過的那個意外事件繼續介懷下去,那也沒有必要為難自己凡事小心翼翼,做一個盡職的老闆才能受人愛戴。
對著邁爾斯滿臉期盼的表情,也終於決定硬一硬頭皮:“我試著聯絡他看看,最終是否成功取決於他。”
“謝老大成全。”看來霍昀森已將我的左右手收得服服帖帖。
有件事是很明顯——他的氣質很不一般,的確會令感性的有藝術細胞的人怦然心動,看他在T型台上的演出便可看出端倪。如果不是經過台下客觀的仰視,我幾乎忘記這個在五光十色舞台上仍表現得遊刃有餘的男人會和我有名義上的親緣關係。他用他的方式一次次衝擊我、打斷我的思路和步伐,但另一方面卻能使我在矛盾中保持驕傲。他無意削弱我的意志,我也無意干預他的意識,這是我們之所以到現在仍能處在一條平衡線上的原因,在人前,他和我的表現也許無可挑剔,可在陰暗處光區外,我們的姿態並非如此完美,這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作為大師欽點的幸運兒,所到之處自然謀殺無數菲林,那一身前衛兼復古意味的青紫色外套,襯得他整個人如同一具誘惑的發光體,攜帶著惡意卻也純潔的挑情,令觀眾蠢蠢欲動。看阿默及眾同事正全身心投入這一場頂級盛宴,我也不禁會心一笑——這該是一個人所能體現的價值最大化了,其實也沒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這一點,或許,我該更公平地評價他,但前提是——他必須也公平地評價我。照目前的情況看,我們雙方都抱有改善彼此惡劣關係的認知,這已是一種進步。
當晚,我熬夜與邁爾斯、阿默、凱文、湯米在酒店套房研究收尾工作安排,邁爾斯的手機響了,他剛接起便面露狂喜,沖我揚揚手,然後一邊附和對方一邊衝過來把電話送到我懷裡:“聽聽吧,是誰!”
“莫非是喬治·布希?”我笑著接起來。
“嗨,我是阿森。”聲音有些疲倦,猜他也是剛剛回到酒店,“我不知道你在紐約的手機號碼,所以撥了邁爾斯的。”
“今晚你的表現很出彩。”
“謝謝。”
“你,有什麼事麼?”我本想裝得更慷慨些,但一時沒找到突破口,所以語氣只是淡淡的。
“也沒什麼……他們都在你旁邊?”
“嗯,討論一下明天的事。”
“本來想邀你喝杯香檳,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擾了。”他停了停,“我在1226,這兩天我都在酒店。”
活動組織方通常都會將所有人員安排下榻在同一家酒店,這次也不例外。
“明天下午,我就回舊金山了,時間很趕。”恐怕沒時間來與你會面喝香檳。
“那算了,到時候再聯繫吧,晚安。”
還沒等回答,他已經掛斷,我握著電話出了會兒神,一轉身,才發現四雙眼睛都直直盯住我,仿佛我臉上貼了金粉。
我攤攤手:“有什麼問題嗎?各位。”
“我聽懂了噢。”阿默笑眯眯看著我,似乎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伊森到底同你說了什麼?”
從現在起,我與他之間的事似乎已不再純屬私事範疇。
“他可能會來加州,屆時可能會需要有人接待一下,這充滿可能性的答案你滿意嗎?”
“耶!”邁爾斯成了個大孩子,“這回我聽懂了,布萊恩,你一定要幫風行搞定他。”
阿默不客氣:“老邁,你不是看上伊森了吧?說好不准跟我爭,聽到了沒?”
邁爾斯難得面露尷尬,大家一愣,都佩服他“不打自招”的潛質能被充分挖掘。邁爾斯是天生的多情種,他的特殊性取向在藝術界並不算稀奇事,同事們反倒常拿這話題開涮他。
他抑鬱不平:“對美麗的人物存在綺想是人之常情,在座的不要對我的定力太過苛刻。”
“算了吧邁爾斯,諒你也是有賊心沒賊膽,對方可是伊森霍,誰都想一親芳澤!”湯米邊笑邊臭他,“我們阿默才貌雙全,倒有點機會。”
“真的?真的?真的?!”才女聽了上數推斷,立即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