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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手:“OK,我收回前言。能者多勞,以後不會給你同情分。”
“謝謝,只要記得給我加感情分就好。”他優雅地將毛巾搭到肩上,摸了摸我的腰,“我最愛你的腹肌和臀線,完美。”
幸虧更衣室里沒有人,我可不想在公共場合引爆重磅炸彈。
其實我跟昀森有某些習性很像,比如,都喜歡在情緒沮喪時去運動,汗水淋漓的瞬間,四肢獲得自由,積鬱稀釋,頭腦重新振奮,體力揮霍之後換得渾身的舒展。如果說運動能夠拯救人,我毫不懷疑,連昀森都說,這有可能是我近年來唯一能得到他人普遍認同的理論。
回家途中,他笑得異常滿足:“終於逮到機會和你共浴。”是說剛剛在健身房的浴室,他擠進我的暗格里沖澡,兩個人差點就衝動起來。
“哈,值得慶祝。”
“經過剛才一役,我才知道自己定力足。”
“幸好理智尚存,沒有砸自己招牌。”
“震函,跟你說話有意思。”
我的嘴角已經高高揚起:“終於找到對手了是吧?”
“你說,誰會對對方甘敗下風?”
“反正不是我。”
他這次笑得很囂張:“不承認就算了。對啦,我明天要來風行修正一個稿子。”
“莫德賽點名了?”
“瞞不過你,最近是有些怠慢他們。”
“不是一直有詹姆斯他們在負責溝通嗎?工程已經順利開工。據說過兩周,可能還需要設計部派人再去趟華盛頓。”
剛說完這句,一部保時捷跑車從左手邊違規超車,幾乎緊挨著我們的吉普就過去了,我低咒一聲反射性地打過方向盤,猛踩下油門跟住。
對方大概沒料到我能追得上,後車座有人從車窗里探出腦袋來。我因為一向習慣自駕車,所以這車有請人改裝過,大概換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車零件,當時也算是不小的工程。
昀森先我一步揚聲警告:“嘿,夥計!這可不是你家的後花園!”
車上有兩男一女,沖我們這邊比手勢,不屑地呼道:“不自量力!”接著司機狂踩油門再次直衝向前。
“想不想試試?”我突然起了玩興,對昀森眨了下眼。
“我得確認一下我的安全帶是否有問題。”他立即會意,半開玩笑似地調節了一下後視鏡,“Ready?Ready——GO!”
這個時段,公路上的車並不多,但如果不想吃罰單,那還得有些技巧。我開足馬力,越來越快,只用了幾秒鐘就與前面的車並駕齊驅了,那妖艷美女摘下彩色頭巾,吃驚地拍打同伴的頭顱:“笨蛋,你開的可是保時捷!”
昀森沖他們的駕駛座吹口哨,摘下帽子和眼鏡,然後帥氣地伸直手臂朝他們指了指:“下次別隨便超車。”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我重新衝刺,在前一個路口拐進街區。
昀森直呼過癮,一臉興奮地回過頭來看我:“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公路飆車不用技巧的,只要車動力夠足,膽子夠大。”
他仰起頭笑起來,重新戴上帽子,看路上沒有多少行人,突然伸手攬過我的脖子,快速傾身在我嘴唇上狠狠烙下一吻,在我驚愕之際,他又若無其事地倒回座位坐好,繼續看路旁的風景。
“你也……”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這是我們首次在戶外接吻,“膽子太大了點。”
第二天繼續處理大約翰事件,十點過一刻,萊卡總部來電,說經過多方面的實力衡量,他們很願意同風行合作,總部將督促舊金山分公司協助簽定代理合約。
大衛衝進來一臉振奮:“居然有驚無險,萊卡總裁親自監督,比什麼都可靠了,我不得不相信風行時運正旺。”
幾位總監都聞訊趕來,克里斯問了最值得關心的問題:“那個策劃案還用不用?”
“可能要浪費各位的心血了。”我很肯定地下結論,“尚克本也是為最後一搏,才敢用來歷不明的新人稿,現在大勢已去,不會再有機會倒打一耙,采寫資料和步驟記錄我們都有存檔,他們不敢同我們打官司,但這個文案卻是不能用了,為防止對方將此案透露給其他公司,使萊卡的利益受損,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我攤一下手,“很遺憾地告訴各位,你們得從頭幹了。相信憑風行的智慧,會有全新的項目理念誕生,如果萊卡分部對我們有異議,可以派代表再去做一次澄清,我想,這件事的發生有各方面的原因,我們應該吸取教訓,重新匯聚力量,我相信大家。”
他們依次與我擊掌,克理斯大笑道:“放心吧,什麼都無法打擊風行的士氣。”
“希望一個月後,我能看見新成果。”我下了一個期限,督促夥伴們遵循進化規律。
等眾人一離開,我就主動撥了電話給昀森,也許以後,這種主動的頻率會越來越高。
“怎麼樣?”他的聲音聽起來悅耳輕鬆。
“你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就問我怎麼樣?”
“肯定是公事才會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他很了解我的習慣,但是,今天還是有些不同,我不是要同他說公事,也不是想跟他道謝,我只是單純想……打個電話給他而已。
“沒事,想問你今晚有沒有空出去吃飯?”很好,還是說出口了。
“你在約我?”我知道他在笑。
“我不能約你嗎?”
“可你說的是吃飯——沒有目的,卻由你買單的那種。”
“我有說沒目的嗎?”
那邊裝作沉思片刻:“那我推薦地方行不行?”
“當然,老規矩。”
“我知道有新開的一家中餐館蠻不錯,我下午要來風行的,七點收工,我在樓下車庫等你,坐你的車。”
“好。”掛掉電話,突然覺得時光倒退,頭腦仿佛也變得比過去簡單了,行動模式更有點莫明其妙,說話開始繞圈子,並且心態上發生劇烈回cháo反應,成日以為自己是個未解情事的學生仔。我不知道這種變化算不算正常,總之,這感覺在過去讀高校時才有過,一個眼神,一次微笑,一句情話,都似乎回味無窮迴腸盪氣。
這個過程對我既陌生又熟悉,既是享受也是考驗,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潛力,約在地下車庫見面,在無人的街道上擁吻,在房間、廚房、客廳做愛,在公路上跟古惑仔飆車,然後回到親友面前還要繼續故作平靜灑脫,這功力真是能做神仙了。
其實跟伊森這樣的人談戀愛,並不會覺得不快樂,因為他擁有你所有沒有的;但也不會覺得很輕鬆,因為你需要擁有他所有的。這種不可協調性就構成一個循環,你發現自己總是在這兩端徘徊。
有時候也覺得他對我的感情也很複雜,他在我面前表現的也遠遠不只是愛情,他並非一個欲望很旺盛的人,但是卻是個對欲望很執著的人,只要他想,他就會去爭取,但是,通常他又不想人們看到他爭取的過程,他需要的東西,不是很多人能懂的,但是我現在開始漸漸領悟,也試著認真去明白他回復他。
下午,長久沒出現在公司的昀森穿著一身白前來上工,全體女同仁激動得熱淚盈眶,莉莉還專門偕同莫妮卡等女友去設計部巡視參觀,美其名曰:送取資料。
回來時,莉莉將設計部轉交的文件放到我桌上,開口就笑:“去過設計部,我暫時得出以下三條結論:不是白馬王子千萬不要提起勇氣穿白色;如果自認是白馬王子穿了白色,伊森霍也穿了白色,請自動脫下;如果伊森霍穿白色,請不要再以任何理由穿白色,免得自取其辱。”
正在喝咖啡的我差點噴出來,相當佩服莉莉編輯的繞口令:“你的英文造詣已經相當深厚。”
“這得謝謝伊森,他一向是我們的靈感之源。男朋友今晚要是向我求婚,我很有可能因為伊森而產生那麼一點不幸福的感覺,那叫什麼來著?”
“但願你男友別心急,至少得讓你有時間抹掉白色。”
“不是每個男人都像老闆你這麼體貼女性的。”莉莉唉聲嘆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伊森對我意味著什麼?當然不只是別人眼裡的耀眼白色,不過,真被他們說得有些好奇,也想這時候走出去看一看他,但是終究還是忍住了,暗笑自己的腦子也跟著被漂白了。
一到點,等大家陸續走,七點整我立即下車庫,居然沒有看見人,當時後悔沒有找藉口先去設計部巡查一下,可能他還有公事沒有完成。靠在車門上打手機給他,結果身後不遠處有鈴聲響起來,我一回頭,正好看見他朝我走過來。
他也不說話,只衝我微笑了一下,拉開車門坐進來,然後戴上他的帽子和眼鏡:“怎麼一會兒工夫就著急啦?”他還有心促狹。
“我是怕你這一身白目標太明顯,容易被人拐走。”
“很白嗎?”他低頭看,“是助理拿給我的,上午拍了幾張生活照,趕來的時候也忘了換,覺得並不誇張啊。”
說實話,的確不誇張,真的是一套普通的衣服,一種普通的白,但是也許是伊森的明星效應,也許是他出眾的身材,總之,在他身上,這件敞著領口的休閒衫感覺味道就是有些不同了,他看起來有種特別的性感,帶著一類純粹的誘惑,纖塵不染的繁華。這個人就是伊森霍了,我必須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事實。
“往哪裡?”最近發現自己幾乎淪為他的專職司機,他跟我相反,並不喜歡駕駛。
“往北,過兩個街區。”他指了指前面。
“看來真是個值得去的好餐廳。”
“絕對。”
並不是第一次到中餐館,但是布置這樣高雅的中餐館倒是首次涉足,店內古色古香,搞得像是要恢復舊上海年代,內部陳設已近雕琢,不過總算是相當別致的,店名取作“遺香閣”,也不管老外能不能理解。
這裡不用訂座,誰到誰先,十分公平。還好來得不算晚,我們有占到一張紅木四方桌。其實從進門開始,就發現有不少人注意我們,確切說是注意昀森,可能那一身清慡果然起到了連鎖反應,再加上他掩都掩不住的俊朗面部輪廓,一個美麗的東方男子,到哪兒都有些惹眼。
“糖醋裡脊肉、蟹粉獅子頭、青椒目魚、鳳尾蝦排……”昀森居然沒拿到菜單就拉住服務生點起菜來,儼然一副行家的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