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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導演托尼表情有些猶豫,然後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莫爾斯,我覺得這個意識……會不會過於大膽?”

    “大膽?我不這樣認為,難道一個男人不能欣賞另一個男人?何況我們現在是在舊金山,你知道,這個城市的暗示無所不在,先生。實際上剛才布萊恩就吸引了我,就像伊森吸引觀眾一樣,被美麗的人吸引並不需要遮遮掩掩,這符合我們這一季新裝的主題,托尼,我們在讓人們跨過界,追求自己想要的,這絕對是個好的開端——即使跨過界的價值相當高昂,但人們會甘之如飴。”他奪過助理的擴音喇叭,豪慡地喊,“夥計們,開工了,注意檢查各自的領帶是不是歪了。現在,歡迎我們新的加入者,布萊恩!”最後一句引來集體的鼓掌和口哨,昀森正被押坐在椅子上,沒有回頭看我,只抬起手向我比個勝利的手勢,我知道他一定笑到內傷。

    這個嘗試好比要我打破一貫以來保持的平衡,我與昀森從未像現在這樣暴露在眾人眼皮底下,並且還要按指示表現出曖昧的動態,說沒有顧慮是騙人的,我不能想像這個片子首播時,會對我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那些熟悉我的人也許只是說:哈,布萊恩這人真有情趣,居然客串演出。但更多的是一種猜測與驚奇,伊森霍在風行效勞的事已經越來越受到關注,我知道未來進入公眾視野絕對不再是偶然,還不如大方現身,做一道背景,也幸虧舊金山的狗仔隊不似香港的那樣勤。

    於是,我成了這個系列廣告短劇的第三幕臨時演員。

    我被換上墨黑暗條紋的西服,從頭到腳被一絲不苟地整治了一番,比起昀森的泰然自若,我顯然還很不習慣這樣被伺候。

    這時,手機響起來,我說聲抱歉,站起來到邊上去接。

    “是震函嗎?”一個說中文的男人。

    “是,您哪位?”

    “我是周建霖,我們見過一次的,在香港。”

    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華萊士的摯交、我的長輩之一,會在這時間找上我,香港聚餐時,我可記得還有他那和我談論美術史的千金。

    “我剛下飛機,目前在芝加哥,因為有些事想麻煩你,所以冒昧向你母親要了電話號碼。”

    “周伯伯太客氣了,有什麼事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

    “事情是這樣,我將贊助六位華裔青年畫家在美國舉辦個人巡迴畫展,下一站正好到舊金山,所以希望能少走些彎路,包括在當地的宣傳,你公司是否有閒暇承接?”

    我立即進入狀態:“是什麼時候?”

    “舊金山這站是下周三。”

    “我回去安排一下,場地和宣傳方面,我可以給你到位。”

    周建霖沒料到我這麼幹脆,相當高興:“太好了!震函。聽說你在本地還有結識一些藝術家和名流,有沒有可能邀請部分前來捧場增加聲勢?”

    “我儘量。”

    “明天周晴會先過來,具體細節她會同你談。謝謝你,震函。”老式家長的風度到底是不一樣的,並不把小輩的幫忙視作理所當然,之後他會找機會回饋,但天生的慈善家是沒有的,所以後輩也並不一定領情。

    “舉手之勞,周伯伯吩咐的事一定辦妥。”

    絕對沒想到會同周家有進一步接觸,本來就是霍家的交情,與我是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可是現在人家找上來,我自然是要出力的。目前尚有點心虛,在與昀森的事沒有合理解釋之前,儘量不去觸犯長輩,我確實還找不出婉轉的方法處理,這可能是我人生計劃中首次的沒有計劃。

    接著是那場看似短暫卻也頗費人力財力的表演,整個場景拍攝並非一氣呵成,都是分鏡排練,在我衣冠楚楚抱著手臂靠在鮮紅跑車邊上時,工作人員豎起拇指準備就緒,這已經是我的最後一個鏡頭。

    然後,伊森從我眼前經過,我要很自然地抬頭,用目光追隨他,但我沒估計到的是,居然畫面是定格在他回頭與我四目相交的場景上。

    可能是他太專業的緣故,我一瞬間被他投入的凝望牽引住了,不自覺地挺起腰看住他,明知道周遭都是人,並且每個人都在聚神會神地盯著我們,這反而加深了心底那份禁忌的刺激,我不知道我們的眼神透露出的多餘內容是不是有人察覺到,但我肯定這是唯一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深情凝視,如此光明坦率,在陽光下赤裸裸綻放,在林蔭道的繁華寧靜里消除了所有的隔閡和矛盾,就那麼對視著,我承認,那一刻是心慌伴著激動,有那麼一點茫然的喜悅……

    導演喊“卡”的時候,我還有一點回不過神來,直到昀森向我緩緩走來,大家連連鼓掌,我才鬆了口氣,感覺有些尷尬了,可能是剛才自覺表情有點太露骨。昀森已經到我身邊,整個嘴角上揚著。

    我先開口:“如果要給我提意見,請回去再說。”

    他索性大方說中文:“你剛才的樣子真有意思,簡直是在勾引人嘛。”

    “你——說什麼話!”

    “震函,你最性感的時候就是無意中的專注,好像神聖不可侵犯,搞得我步步為營,生怕踩到什麼惹到你。”邊說邊還動手動腳揉亂我的頭髮。

    “別說得我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呵,現在你是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你認識我只有多久?”我潑他冷水。

    他不以為然:“反正我認識的你比較情緒化,那個才是真正的你吧?”

    “哪個我都夠你受的。”

    “你今天總算是講了實話。”

    我們就這樣一路調侃著向招呼我們的導演走過去,但莫爾斯顯然已經按捺不住興奮感向我們衝過來:“我愛你們的眼神!感謝上帝,讓我們提前收工。我向你們保證,出來的效果會超出你們的想像。”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保證。

    那天我真是翹班了,一天沒有去公司,下午有客戶找我,我也藉故推給了丹尼爾處理,看來,我是被帶壞了。

    那天下午,等攝製組收隊,我便與昀森拐進位於Lyon街的亞洲博物館,40多個不同的國家跨越 6000多年的亞洲歷史,想像和感受著布倫戴奇收藏這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時的激情。從“珍寶之牆”開始,我們在底層的中國展區留連了起碼兩個鐘頭,因為不是周末,館內各區的人流很疏散,遊客來去匆匆無暇理會周遭,所以,昀森有時會拉我的手走一段,我也沒有拒絕,轉得累了,我們還肆無忌憚地坐在地板上閒扯幾句。

    “明天周晴要來找我們。”

    “What?周晴?”他笑起來,將手臂擱在膝蓋上,“這下可熱鬧了。是不是派長輩出面的?”昀森倒是了解他家的親友。

    “對,周建霖讓我幫忙辦這一區的畫展。”

    “那可真是義不容辭鞠躬盡瘁。”非常不樂觀地換個坐姿,半邊倚到我身上當椅背。

    “我已經讓湯米去聯絡。”

    “你的助理可不好當,什麼都要管。”

    所以我開了高薪,否則,誰願意為老闆賣命。“明天還得親自把關,一個禮拜內要搞定。”

    “什麼時候展出?”

    “下周三。”

    “什麼?!”昀森不能置信,“他們可真會奴役晚輩,下周三,哈。”

    “看來我們的大盆地公園計劃要泡湯。”

    “算了,別人的事總比自己的要緊。”他撐起身子站起來,伸出胳膊拉我起來,“走吧,我們出去兜兜風。”

    “再這樣下去,我會無心工作。”

    他搖頭:“沒看出來,你本來就不貪玩。”

    昀森抱著我的脖子走出博物館,結果在門口撞上一班藝術系的年輕女孩,看起來似乎是在此寫生,一見我們出來就有人上來拉住昀森要求我們做一會兒模特,我們不顧形象快速逃竄,相當沒有風度。

    笑著上車,我從後車前座取出兩副GUCCI的新款遮陽眼鏡,將其中一副茶色方框鏡片的遞給他:“感覺這款會比較適合你。”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一樣,嘴巴張開正想說什麼,兩秒後又閉上,接過新眼鏡,突然得意地笑起來,表情非常詭異。然後,他摸出口袋裡原來的那副,咻一下丟出車窗。

    “你幹嘛!”我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從今以後,我只用你送的東西。”

    “瘋了。”我邊笑邊打方向盤,“真是瘋了。”

    第27章

    雖說對周晴的來訪已有所準備,但絕對沒想到電話居然會在清晨八點就打過來。由於前一晚過得有點“激烈”,所以難得睡得很沉,直到隱約聽見昀森的手機鈴響,我才動了動胳膊推了推身邊的人。

    他也不比我清醒到哪裡去,伸出手臂去摸柜子,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鍵,強打精神說話:“伊森,哪位?”

    一個猶疑悅耳的女聲響起,說的卻是中文:“嗯?請問……是杜震函嗎?”

    昀森被對方的問話嚇醒了一半,噌地坐起來,按住頭微皺起眉,也改說國語:“你是——”

    “周晴。”對方自報家門,聽得出語氣帶笑,“是震函吧?我剛才還以為撥錯號。”

    “我……”自知瞞不過去,看我睜開眼困惑地看著他,於是沖我聳了聳肩,輕嘆口氣,“小晴,我是阿森。”

    “呃?!阿森?”

    “震函跟我換錯了手機。”這理由可不怎麼高明,“你十點左右撥他辦公室的電話可以找到他。”然後他熟練地報出一串號碼讓對方記下,“嗯,好……稍後同你見面。”

    待他掛掉電話,我也已經坐起,頂著惺忪睡眼忍俊不禁:“有些邏輯錯誤,比如——明知道我跟你換錯手機,幹嘛還接我的私人電話?而且還在最後自曝身份。” 當然,他這樣做出發點是好的,如果頭一天就給女士留下日上三竿還沒離床的不可靠形象可不大好。

    昀森又倒下:“她是學美術史的。”

    我笑道:“能保證她之前沒有加入過少年偵探團?”

    “為了使我的邏輯看起來縝密無缺,你最好在十點趕到公司,並且主動告訴她,你換錯了手機,還有,我們住在同一幢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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