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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十張平面初稿給查理·莫頓過目,待協商一致後,對方也表示有九成滿意度,這無疑是最為直接的鼓舞。等工程項目正式啟動時,沒日沒夜的加時趕工也成了家常便飯。
直到莫德賽設計院提出讓我和伊森、詹姆斯、邁爾斯下周趕往華盛頓總部開會,我們才終於確定風行穩拿了這個項目,歡呼慶功。那天大家都有些忘形,幹掉了兩箱德國黑啤。伊森將易拉罐從空中丟過來給我,朝我很淡地笑了笑,我懂他的意思,也許我們就可以這樣一直和平下去。
這次公幹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伊森亦向教授請了一禮拜的假。那天陪設計部人員修稿到深夜,湯米替我們叫過宵夜,我隨手取了杯咖啡走到正在獨立操作的伊森旁邊,俯身去看顯示屏:“第幾份了?”
“第九份,還是初步定稿,仍要等莫頓的反饋信息過來,這圖出來後的效果預備拿到華盛頓重新討論。”他輕呼一口氣,這才轉過椅子抬頭看我,眼睛特別亮,沒有被一絲疲倦掩蔽光芒,“風行全是工作狂,我覺得自己快被同化,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我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回去整理一下行李,我們明天中午前就出發。”
他像是不經意地拿起我剛剛擱在電腦桌上的半杯咖啡喝了一口:“今天開你的車回去。”
這還是首次同他一起收工回家。走進車庫的時候,伊森正在吃一塊包裝精美的芝士蛋糕,我知道一般職業模特都很忌口,可他好像從來不。
“你不怕高熱量?”我承認問這句話時是有一定私心的——為了凱文的《風行》內頁。
“不怕,天生吃不胖。”一句話打發我,然後拉開車門坐進來,我萬萬沒想到沒一分鐘,他又開始覬覦我手邊的那隻裝披薩的盒子。突然間,我覺得他有些孩子氣,一想到原來飢餓也可以改變一個人一貫的習性,不禁啞然失笑。我配合地打開盒子,遞給他:“麻煩你把我的份也吃了。”
“求之不得。”高興地接過去,眼中流露出一絲狡黠,我從來不知道伊森霍也能這樣容易滿足。他取出一塊大的,對準邊緣一口咬下去,立即贊道,“這披薩還算地道,我只在佛羅倫斯吃到過這種口味。”
我輕笑,開足引擎踩下油門勻速前進:“明天我讓湯米把這家披薩店的地址給你。”
車內只剩下悅耳的咀嚼聲,我想並沒有很多人有機會看伊森霍在車廂內表演毫無節制的大塊朵頤。
他突然側過頭問我:“要不要來一塊?”
“我在開車。”搖頭笑笑,表示拒絕,“回去吃。”
就在這時,鼻端浮起一股誘惑的食物香,像還有……新鮮的辱酪和橄欖。這塊披薩距離我只有兩公分,我只須微微前傾便能順利咬到,但我卻足足猶豫了五秒鐘。
“怎麼,餓過頭了?”他沒有收回手,語氣也好似不在意,這讓我明顯感覺是自己不夠大方。前方有一個紅燈,車子停下來。
心裡覺得有點古怪,但不想太放不開,於是還是低頭咬了下去……厚厚的辱酪在唇齒間滑動,在輕度的撕扯中拉出一條柔軟綿長的線,鬆口時已有一半沾到了他的手指,等收回被我咬過的披薩時,他居然伸出舌頭舔了舔食指和手背,像只舔舐血液的獵豹。
然後,他猛地抬起眼與我平視,我的心不由驚了一驚,那眼神太大膽了,幾乎有些挑釁的味道,我們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動,直到跟在我們後頭的司機不耐煩地按車喇叭催促,我才輕咳一聲,重新踩下油門——綠燈已經亮起,我竟然渾然未覺。他也及時收回了目光,就那樣若無其事地吃完了那塊披薩。
在不知不覺中,我已將車速提升了四十碼左右,臉上有些躁熱未退,呵,老實說,我的臉皮本不會這麼薄,到如今也真的沒有多少事能讓我再次血氣湧上頭,出現遏制不住情緒的情況也只剩無法自控的少數幾件事,這霍昀森倒有這本事三番四次在我平靜時不斷往湖裡亂投石。
他剛才的舉止在我眼中無異於意yín,那麼自然率性,好像我就應該坦然接受似的,本能的抗拒都顯得做作不妥,我一方面有些懊惱,一方面也希望自己不要去太過重視他的舉動,特別是那種無意義的舉動。我想他一定用這種方法勾引過不少痴男怨女,我不想成為其中的誰,我只做自己,也不想被誰影響。
回到家,他開車門徑直走進一樓的客廳,並沒有等我從車庫出來,這讓我感覺自在些。待回到房間洗完澡,穿著浴衣準備簡易行裝,動作卻遲緩下來,我知道不能為一杯咖啡一塊披薩而改變什麼,但我需要再……想想清楚。在椅子上坐下來用手覆住額,我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我只是不想太高估自己。
時至今日,對霍昀森的挑逗我應該早已免疫,之所以認為現在的我能夠百毒不侵,完全是出於定認我同他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發展,畢竟我原本是個謹守原則並爭取永久不出狀況的人。
可就好像是一顆萬眾追捧的星星被送到自己面前,無論怎麼克制疏遠,對方還是萬般討好、明示暗示,有多少人可以無視這樣的特殊待遇而繼續無動於衷?是人,就容易被耀眼的東西吸引,無論心底有多麼顧忌和遲疑。
接下來的數十小時相安無事,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恢復平淡,我希望前一天的曖昧只是我的錯覺。
還是到了華盛頓,這裡的文化娛樂事業相當發達,我本來有意在這邊投資分公司,也許莫德賽案會是風行進軍華盛頓的良好契機。
會議分三個時段進行,設計院對這次合作予以高度重視,列席代表是以查理·莫頓為核心的超強設計師陣營,他們的問題很犀利,但句句問在點子上,伊森和詹姆斯都得體而從容地一一作答。
我想,整個進程都算相當圓滿,會後,性情一向冷漠的莫頓竟然破天荒地對我們一行四人表示邀請,希望我們和他去市內的一家特色酒吧培養一下合作默契,我們當然沒有理由反對。
當我們浩浩蕩蕩走進一家歐式酒吧時,詹姆斯笑道:“我一度以為來華盛頓只能去甘迺迪中心的實驗劇院,我曾被初戀女友拉去表演藝術圖書館坐了整整三天,那之後,我感覺我們的緣份盡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莫頓把酒保調製的雞尾酒推到他面前:“是這一慘痛的經歷讓你最終成為了真正的藝術家?”
“可以這麼說,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詹姆斯邊樂邊露出那口白牙。
“合作愉快,你會為自己是一個設計大師而感到驕傲。”
“這話聽起來真舒服。”一次友誼的碰杯,老實的詹姆斯也有活潑的一面。
這時酒吧內響起動感十足的爵士樂,已有人按捺不住興奮進入舞池。我攪動了一下高腳杯中的青酒,看了眼伊森。
他要了杯馬蒂尼,邁爾斯正殷勤地轉移到他旁邊:“想不想跳舞,伊森?”
“邁爾斯,下這個決定之前,你最好能慎重些,因為這裡沒有人願意看到伊森霍明早無緣無故上頭條,標題我已經想到——本世紀最美麗的男人與另一名身份不明的人在酒吧忘情共舞。”想不到莫頓竟也是這樣懂得娛樂生活的人,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便下結論。
“嘿嘿!”邁爾斯抗議,“我有那麼差勁嗎?喜歡男人,我看這事兒挺好。”
詹姆斯笑咪咪:“喜歡也不必招告天下,邁爾斯,這是你的隱私,你有權保密。”
“你學壞了詹姆斯,再不是當初那個肯亞乖寶寶。”
“謝謝,這是你頭一次這樣明確地誇獎我。”
“誇獎人我可從不吝嗇。”邁爾斯把腦袋探向我,“這得要向老大取經,他能把漂亮女人誇得昏頭昏腦。”
“呵。”我一放鬆,也笑起來,“要我免費授課可以,但不要當眾損壞我的名譽。”
“名譽!媽的,我鄙視名譽。”邁爾斯狂妄地宣布,“我只想要快樂。”
我感覺霍昀森始終只是淡淡觀察我們,沒有參與任何談話,像一個傲慢的局外人,看著勢態發展,然後一一划分在場人士的性格習慣。
我想去外頭抽根煙,猛一個轉身,卻不料撞上一個女人,金髮藍眼,很美艷豐滿的,她沒有驚叫也沒有怒罵,只是靜靜笑著說:“難道你想約我跳舞?”
“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我擁住她的腰滑入舞台時,背後響起一陣口哨和拍桌聲,邁爾斯大喊:“喂,布萊恩!我們集體要求免費授課!”
一曲下來,已覺得身上有點熱,脫了外套,領口鬆開兩粒扣子,告別美人後向洗手間走,突然感覺背部有壓迫感,一回頭,卻發現是伊森站在那兒,我點了下頭又轉身沖水,直到洗水間最後一個陌生人走出,伊森隨手鎖上了門。
他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我就靠在洗手台邊背對著他沒有動。直到我們之間沒有距離,直到他的身體貼上我的後背,我微微一顫。他的鼻息在我耳際溫存地略過,最後停留在頸間,雙臂結實而有力地擁住我,包圍我的胸膛和肩膀,我重重閉上眼睛,一個深吸呼,身後那人的氣息開始紊亂起來。
“震函,我以為你不會再想我。”他的聲音如夢囈般。
“你胡說什麼……”這樣的反駁很愚蠢無力。
“我知道你對我有感覺,我知道。”他的右手已從我的領口探入。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似乎愛上你了,這也是一種錯覺嗎?”
“你病得不輕。”我只希望心跳能夠快些平復,“放開我伊森,我們不能這樣繼續。”
“叫我昀森。”
“好,昀森,如你所說,這只是一種錯覺,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之間也只能是一種錯覺。”
“可現在,我覺得不是了——”他的手已經解開了我的衣扣,直接鑽入我的腰際。我沒有勇氣抬頭看我們在鏡中的表情,手下意識抱緊他的手臂,強壯而有彈性的肌肉相磨擦,緊繃的皮膚觸感,令我抑制不住緊張躁動的情緒,我頭一次感覺驚慌。他卻始終沒有停止手頭的動作,甚至還用另一隻手勾勒起我腹肌的形狀,我能依稀感覺到不應有的欲望迅速竄起……就在那時,他側過身體吻上了我,用力的吮吸引來唇舌輕微的激痛,他拼命攻進來,熱情得像足他的風格,輾轉的瘋狂的掠奪探尋,這個吻像忍了萬年,太濃太烈了,對我這個極少接吻、有輕度潔癖的男人來說實在不可思議,我承認當時,我有些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