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她有什麼好朋友嗎?”
林箏搖了搖頭:“沒有,因為去學校的時間少,為了大提琴事業,轉學也很頻繁,她沒有真正在哪裡生根過,也來不及去交朋友。而且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都非常敏感,因為成名早,她顯得太過與眾不同,關注她的人太多,反而因此遭到了同齡女同學的排擠,所以可以說她沒有體會過什麼友情,也沒有朋友。”林箏抬頭望著遠處的燈光,語氣像是感嘆也像是在低吟,“大提琴給了她名聲和一切,但大提琴也讓她失去了很多,得到和失去,大概從來都是平衡的吧。”
“你呢?”
“我?”
譚湛點了點頭:“你的學校生活呢?比起林溪來,是不是反而更加會讓人懷念一點。”
林箏模糊地笑了笑:“我的生活很平常,我也練琴,但時間少很多,就只像是一個正常的興趣愛好那樣,我待在學校的時間比較多,林溪的成績不好,我就反而還可以,但也達不到學校頂尖,只是個中流的水平,不突出。”她像是再次強調般地重複了一遍,“我是個很普通的人。”
“你會不開心嗎?”
林箏抬起頭來看著譚湛,此刻滑冰場的背景音樂換成了libertango,大提琴的版本。這支曲子實在太過美妙,帶著爵士音樂的個性誘惑,又不失古典音樂的典雅優美,用大提琴演繹起來更是深沉又深情。
“為什麼會不開心?”林箏笑起來,她似乎在回答譚湛的問題,但她的眼神飄向遠方,她的內心正隨著那支大提琴曲波動,她的腳步滑出探戈般的舞步,片刻後,她才把注意力重新拉回了譚湛身上。
“你說的是別人的忽視嗎?”林箏盯著譚湛,“你可能用林溪當參照物,怎麼都會覺得我過的實在是太差了,但或許她那樣永遠處於注目里的人生,也並沒有那麼光彩照人吧,時時刻刻在他人的關註裡,有時候活得實在是太累了。我覺得這樣隨便走進人群就能融進去消失的感覺很好。當一個知名的大提琴家沒有你想的那麼難,當一個普通人也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譚湛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他說不上從何而來,但林箏的話里,他總覺得有一些微妙,尋常的姐妹,不論感情多好,如果兩方的發展和生活有像林箏林溪那樣巨大的落差,總是有那麼點失落和羨慕嫉妒的。沒有哪個孩子從小就喜歡被人忽視,然而林箏的話里毫無這種失落和自卑,尤其她的最後一句話,譚湛並不能理解。
當一個知名的大提琴家怎麼會不難呢?天賦勤奮時運,誰能輕輕鬆鬆就獲得聽眾的愛呢?
當一個普通人又怎麼會不簡單呢?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不就是那些大多數的普通人嗎?平凡度過人生,這有什麼難度可言?
“走吧,最後一圈。”林箏拉了譚湛一把,“待會我請你喝熱可可。”
她開始繼續在冰面上飛馳,動作嫻熟靈活,像是一隻破冰而來的海鷗,在陣陣夜風裡,她朝譚湛回頭,嫣然一笑:“我以前想做過花樣滑冰運動員的,我滑冰也很好,但是全家都覺得學大提琴更有前途。”
譚湛還想和她繼續這樣聊下去,然而林箏已經回到了滑冰場的出口,她和他一起交還了滑冰鞋,然後便快速朝著不遠處跑了過去,等譚湛反應過來她是趕著去賣熱飲的窗口排隊,林箏已經站在了隊伍的前面,朝著譚湛揮手,她的臉上被凍得發紅,幾根額發上也凝結了一層白白的冰霜,然而表情卻比任何時候都生動。
因為林箏的反應敏捷,兩個人早早拿到了熱可可,捧在手裡,看著後面無奈排隊等待的人群,譚湛一時之間也有一種愜意的小小優越感。
“我請你吃晚飯吧。“林箏抬頭看向譚湛,今天一天,午飯是他請的,剛才餓滑冰也是他請的,即便林箏買了一杯熱可可,相比譚湛花的錢,她那點開銷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譚湛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晚飯約了人。”
林箏哦了一聲,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請你吃飯。”
兩個人喝光了熱可可,一步步往回走。
”你待會晚飯是這兒吃嗎?”
譚湛有些疑惑但仍舊點了點頭。
林箏笑笑沒有說話,她側頭一望,卻被街頭一個烤山芋的爐子吸引去了目光,賣烘山芋的外鄉人穿著破舊的棉衣,縮著腦袋佇立在寒風中,明滅的火光從他的桶裝烤箱裡傳出,同樣傳來的還有那種香甜的烤山芋的味道。
“你要吃嗎?”
林箏抬頭徵詢譚湛的意見,譚湛搖了搖頭,他從不吃街頭流動攤點的食物,尤其是這種材質不明的鐵桶里烘烤出來的紅薯。
“那我自己買啦。”林箏滿臉興奮地朝攤點跑去,不多會兒,就捧著一隻烤好的山芋出來了。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滿足幸福的星星點點,明明只是一隻便宜的烤山芋,林箏卻像是捧著山珍海味一般滿足而欣喜,她的快樂太濃烈了,連譚湛都被感染,下意識覺得那隻烤山芋應該是真的很好吃。林箏掰開已經烤脆了的番薯皮,裡面金黃色的肉質露出來,帶著香味的熱氣便升騰起來。
“是什麼味道的?”
林箏瞪圓了眼睛:“你沒吃過烘山芋嗎?”她簡直不可思議,“那你的人生太貧乏了,一定要嘗一口啊至少嘗一口。”她一邊說著,一邊掰了一半,就著袋子遞給了譚湛,“喏。”
面對林箏高高舉到自己面前的手,雖然吃攤點食物完全不符合譚湛的原則,但他到底還是低頭吃了一口。他只輕輕地咬了一口,那種軟糯真切的香甜便在他的舌尖擴散開來,但是對於譚湛見多識廣的味蕾,這口味完全並沒有給他留下多麼深刻和難以忘懷的印象,反而是眯著眼睛笑著看他吃的林箏,讓他記下了這個時刻。
兩個人一起穿過了馬路,譚湛準備去地下車庫取車,不料林箏卻朝著他揮了揮手就跑開了。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她很快就跑到了路邊的公交站點。
譚湛才終於意識過來她剛才問他在哪裡吃飯的意圖,因為還繼續在這一片吃飯,所以林箏並不想讓譚湛特意送她。而譚湛還來不及解釋時間還絕對充足夠讓他來回一趟,林箏等的車就來了,她小心翼翼珍寶般的捧著她的烘山芋,以防被後面推搡著上車的人群壓到,一邊隨著人流上了車。
兩個人一起穿過了馬路,譚湛準備去地下車庫取車,不料林箏卻朝著他揮了揮手就跑開了。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她很快就跑到了路邊的公交站點。
譚湛才終於意識過來她剛才問他在哪裡吃飯的意圖,因為還繼續在這一片吃飯,所以林箏並不想讓譚湛特意送她。而譚湛還來不及解釋時間還絕對充足夠讓他來回一趟,林箏等的車就來了,她小心翼翼珍寶般的捧著她的烘山芋,以防被後面推搡著上車的人群壓到,一邊隨著人流上了車。
譚湛有些失笑,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對一隻烘山芋那么小心翼翼,林箏看著那隻烘山芋的眼神,完全像是看著整個宇宙,讓譚湛沒來由的都有點羨慕那隻山芋,被林箏用那種目光全心全意看著。